粟可仁先是一怔,他倒是没有想到关紫雪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他挣脱了捉住他手臂的两名侍卫。
侍卫没有再硬是抓着粟可仁,或许是知道他也逃不掉,而且皇后在问他话,或许还有转机。
粟可仁站直了身体,视线从皇后身上却是转向了粟耘,他盯着粟耘看了许久,最后竟是咯咯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并不愉悦,更多的是无奈。
关紫雪与嫣凝的眉都皱了起来,或许是她们都觉得此刻粟可仁的反应太过诡异吧。
不过关紫雪没有催促粟可仁,只是盯着他那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脸,最终粟可仁停止住了笑声,缓缓开口道:“他!粟耘!”他的手抬起指着粟耘,手指微微发颤,“我同父异母的亲哥哥,自幼我便看不起他,也不只有我看不起他,是人人都看不起他,粟府上下没有一个人看得上他,因为他是个痴傻儿。他是爷爷和爹爹眼中的耻辱,是粟家的耻辱,是列祖列宗的耻辱。我自幼就想着如何找他的麻烦,看他的笑话,因为有了他的存在,我在粟府显得更耀眼了,我便成为了粟府的骄傲了。”
粟可仁说着这话的时候,眼里显出亮闪闪的光彩来,可是很快的他眼里的亮光就黯了下去,他的声音也变得异常低沉,“可是有一天这一切都变了,那个最不起眼的,给家族带来耻辱的烂泥,突然变成了耀眼的星辰,高高地挂在那里,刺目的让人眼睛发疼。爷爷爹爹开始围着他转,就连先皇都召他入宫,封他为监军。”
粟可仁眯起的眼睛渐渐地瞪大,“我的一切就这样的没有了,那些原本该属于我的关怀都不见了,凭什么?凭什么啊!我想不通,但是我没有办法。”他说着又咯咯地笑了起来,“没有想到,他却让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我本以为用着这个大秘密可以要挟他,那时我的想法只是要挟他,还没有彻底的想好,到底想要把他怎样!”
“秘密……难道是说你知道了粟耘与皇……”嫣凝说了一半,立即又住了口。
粟可仁用力的点头,“对,就是这个秘密,只是那时皇上还是三皇子。”他盯着粟耘的脸,想从对方脸上的表情看出他的心思,却是什么都未看出来,粟耘脸上的表情相当的平静,他手里转着两个核桃,仍旧是原本的那副淡定从容的模样,仿佛在听着完全与他无关的事。
“当初想着的便是有了这个秘密,我今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差,只是没有想到他一去不复返,我的眼中钉就这样又突然的消失不见了。”粟可仁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并没有粟耘不在了,他很高兴的味道,反而好像还有些落寞和失望。
是的,粟可仁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粟耘真的战死沙场,并未让他感到开心或者轻松,或许他从骨子里也还是承认着粟耘的存在,不管他有多不喜欢自己的地位被抢了,但这样耀眼的粟耘,是粟可仁也无法忽视的。
粟可仁自然不会说出自己对粟耘的那种复杂心情,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他不回来也就算了,他都和皇上那种样子了,皇上要多伤心啊,我不忍心看到皇上伤心,所以……”
“哈哈!不忍心看到皇上伤心,你这种借口谁会相信。你这话说得倒好像皇上对他有多深情似的,真是笑话。”嫣皇贵妃冷笑着,眼里冒火,听到粟可仁的话,实在让她心生嫉妒,所以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皇上爱着粟耘的。
粟可仁露出一丝苦笑,看向粟耘时又有一些羡慕,而后才又慢慢地转向嫣凝,不屑地道:“或许这话说得让皇贵妃不悦了,但这就是事实,皇上对粟耘之心日月可鉴,我粟可仁也是看得心知肚明,恐怕就是信合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信合的身子抖了一下,跪在地上的身体又调整到更标准的姿势了,他虽然没有回答,但他的反应,明显也是承认了。
“你心知肚明!你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心知肚明,和你可没有半点儿关系!”嫣凝白了粟可仁一眼,对关紫雪道:“皇后娘娘,这种人的废话就不必再听了吧,直接把人带走不就得了嘛。”
关紫雪的心情不比嫣凝好,听着粟可仁说着皇上对粟耘的感情,她的心上就像是被亿万蚂蚁啃咬一般的难受,可也正因为如此,她更要了解清楚,不然做了不该做的事,很有可能就彻底的失去了皇上。
“为何你看得心知肚明?”关紫雪问着,这无疑是在自己的心上撒盐,却还必须要听粟可仁说,她压下心底的嫉妒,忍耐着。
“皇上以为我是粟耘,便将我接进了宫中,皇上会整夜的来看我,不会打扰我歇息,就只是在床边看着我,皇上每晚都会来,信合可以作证。”粟可仁说着,眼里充斥了一些陶醉在其中,这是粟可仁唯一可以放在心中怀念和回味的事。
嫣凝一脸咬牙切齿的表情,“哼!皇上会整夜来看你,你不要痴心妄想了。”虽然她知道粟可仁所言不虚,她却无法承认此事。
关紫雪吞咽了一下,看着粟耘道:“皇上整夜前来,就是为了那一张和你一模一样的脸吧?”
粟可仁苦笑出声,“哈哈!还是皇后娘娘聪慧,当初我一直不明白,皇上为何不碰我,他既然以为我是粟耘,为何对我如此冷漠。既然对我如此冷漠,又为何整夜的来看我。渐渐的我终于明白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不想说出这样的事实。
关紫雪却是替他说了下去,“因为皇上早已怀疑你的身份,怀疑你并非他心中的那个粟耘,但是你的脸是粟耘的,皇上知道这个世上再没有活着的粟耘,揭穿了你的话,他就连那张熟悉怀念的脸也是再看不到。所以他选择默许,所以他不会在白天你醒着的时候来看你这个与他心爱之人不同的假粟耘,他会在晚上来看着你,应该说是为了来看你那张与粟耘一模一样的脸。”
关紫雪说得便是事实,关紫雪知道,粟可仁清楚,粟耘在此刻也彻底的了解了,他攥着核桃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很快又再度转了起来,脸上还是那淡淡的表情,让众人看得十分恼火的淡淡表情。
关紫雪与粟可仁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光都有些复杂,关紫雪转而看向粟耘,问道:“你究竟何德何能让皇上对你如此情深意重?”
粟耘微微挑眉,嘴角勾出浅浅的弧度,“皇上重情而已。”
听了粟耘的话,惠妃差点儿立即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猛咳嗽了起来,这是什么回答?皇上重情,说皇上什么都有可能是真的,但说一个自幼就很冷情的人重情,这怎么可能?
但惠妃却又突然想到,若非如此,又会是什么理由呢?如若皇上对粟耘真的像粟可仁说得那般深情,她倒宁愿相信是因为皇上重情,不然还能是因为粟耘有多秀外慧中不成。
关紫雪叹了口气,转向嫣凝道:“妹妹,此事方才粟二少爷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皇上对此事应该是已经知晓了,皇上都不追究此事,妹妹又何必……”
嫣凝再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了关紫雪的话,“皇后娘娘,这种事仅凭他一面之词便可相信了吗?他为了避免惩罚,才会这样说的,娘娘怎可相信?”
关紫雪说罢暗暗地给方才回来的惠妃递了个眼色,对方立即上前凑近她道:“娘娘,太后去福临寺祈福去了,此刻不在宫中。”
嫣凝蹙眉,扫了关紫雪一眼,难怪皇后得到消息先赶了过来,太后不在宫中,这后宫便是皇后最大了,难道这事真的就让皇后这样随便的放过了嘛。
惠妃看出嫣凝的迟疑,低声继续道:“要不想办法把此事透露给皇上吧?”她也不相信粟可仁的话,皇上怎会对一名男子如此钟情,这种话想必就是为了脱罪而骗人的。
惠妃所知道的皇上,是个相当冷情的人,她相信皇上对任何人都很绝情,却不相信皇上钟情于男子。
嫣凝虽然知道皇上与粟耘的事是真的,但是从皇上当初把假粟耘留在竹园藏起来,和把真粟耘用粟可心这样的女人身份留在宫中,便可看出皇上虽想把粟耘留下,但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与他的关系。
皇上毕竟是皇上,有个男宠不足为奇,却不能名正言顺,此时粟耘的事在竹园中传出,皇上必定是很恼火的,嫣凝便想赌上一把。
嫣凝就赌皇上对粟耘的感情没有那么深,至少不能影响他皇族的身份,那么皇上便未必会保住粟耘,只要将这件事做为要挟,也许皇上真的会放弃粟耘舍掉粟耘,也是有可能的。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