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子城外的军营短暂冷清之后，再度热闹起来。一连数日，都有大队的骑兵步兵混杂着南下。

匈奴人俘虏也被安置在长子城外，即将南下前往河内，河东安置。

篝火被军士点燃，一口口大锅蒸着混杂着栗米的大米饭，蒸笼里面是当下军士最喜欢的的干粮——馒头。

煮在锅里面的马肉经过腌制，在炎炎夏日下，还未来的及腐败，便下了锅，成为军士的饕餮大餐。

大战连连，活着的人忙碌之后终于能够饱食一顿。

“列阵列阵！”

徐庶身边跟着数名匈奴人模样的军士，正在呼喊：“准备洗手吃饭，下午继续出发，前往河内就食。”

徐庶说罢，身边的匈奴人士卒快速翻译，纵然大多数军士跟张松一样并不明白这些人说的话就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洗手跟吃饭有什么关联。

上行下效，只要官长有令，他们什么都愿意做。

于是乎，在张松错愕的目光当中，大队的匈奴人战俘去河边洗手，洗完手之后，乖乖排队，用着齐军制式的碗筷，等着开饭。

“子乔兄怎么在这里？”徐庶不知何时到来，勾肩搭背道：“怎么今天有空来军营了？不是说你要去北面观摩齐军横扫并州吗？”

“并州不是被横扫了吗？”张松诧异，在他看来匈奴人投降之后，并州大部分土地已经回到齐公手中。按照齐军的一贯传统，他们会积极恢复民生，北面没仗可以打了。

“温侯还在北面。”徐庶哈哈大笑：“温侯做事不拘一格，我与他忘年相交，却也不知道温侯心中想的是什么，更不知道他这一次在并州北部能够闹出多大的动静。”

张松仿若被泼了一盆冷水，身心俱凉：“如此说来，温侯在北面所做，并不在齐公掌控当中。”

“错了，一切都在齐公掌控当中。不然主公也不会派遣田畴坐镇晋阳，将晋中盆地掌控在我军手中。温侯去的时候五原雁门等地，是更北面的一个盆地，包裹在山峦当中，群山环绕。”

“数千军队，一员猛将，能够做多少事情，静观其变。”

张松哑然失笑：“这等人在益州，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也就齐公心胸宽广，会容许温侯肆意妄为。”

“不过子乔兄留在此处，倒也能够看到袁绍覆灭。现在并州只剩临汾跟长子还属于袁绍。不能再等下去，再等下去就秋收，落雪，凛冬降至。”

良久良久，张松才从徐庶阴晦的话语当中琢磨出来眼前人的心思。

但让他更为惊讶的事情还是出现了，齐军士卒跟匈奴人战俘吃的东西，几乎一致。部分衣衫褴褛的匈奴人，也在积极劳作后，获得了草鞋，麻布衣服。

这些东西虽然便宜，在汉地价值不高。但在匈奴人眼中却不一样，匈奴人种地，手工业都处于非常原始的状态。

想要吃饱肚子，获得更多的生活用品，就得放羊养牛，将牛羊上缴给族长，单于之后，剩下的一部分才能用作于交换。

这里面中间商太多，往往一个匈奴人家庭劳作一年，到头来也不过刚刚吃饱。一身新衣服，绝对是缝缝补补又三年。

徐庶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又响起：“子乔兄可知道我最佩服主公哪一点？不是别的，就是眼下。主公告诉青州人冀州人，现在告诉并州人，他们都是大汉的子民，吃不饱穿不暖，是因为他们被世家豪族，被诸侯，贪官污吏压榨。”

“他施恩于人，由告诉这些本性质朴的老百姓，他们所拥有的一切，需要自己抗争，自己守护才行。没人能够保护他们自己，只有自己才是最靠得住的人。”

徐庶目光清澈，他知道张松身份是益州长史，在益州是排列前茅的荣誉职位。诸侯争霸，真正的权力拥有者都是地方上的官吏，而非益州长史，别驾这样的官职。

除非刘璋能够将整个益州打造成铁桶一样，不然益州太守的权柄地位，始终要高于刘璋身边的近臣。

徐庶心知肚明的是，张松不是既得利益者，又有一定的影响力，才值得被拉拢。

“青州冀州税赋数年间，只有增加，没有减少。人口土地隐匿极少，现在应当是几无。这两州百姓，一直知道自己安定祥和的生活是因为自己缴纳的赋税，养着齐军，让齐军开疆拓土，保护自己。”

“日后，益州也是如此。”

张松心中一颤，万万没想到事情又会牵扯到自己身上。他一想到日后世家豪族跟南蛮子坐在一起吃喝的时候，心中就有一种莫名的期待感。

这天下若是真的变成齐公理想的那样，倒是一桩美事。

......

“你们是那个部落的，站在那边干嘛？怎么不过来吃饭？”

早就被俘虏匈奴人斥候已经变成齐军的铁杆拥护者，他雄赳赳，气昂昂，痛定思痛之后发现，大汉他娘的不是人，自己族长，单于也不是人。

都在压榨乃公。

现在没了大汉，没了单于，缴税只有缴纳一次，每年能省下来多少他不知道。

反正自己吃喝不愁，每个月的五铢钱是提前发的，实打实的通宝，不是董卓糊弄鬼的玩意儿。

为了齐公，也为了自己，他拼命想要让自己族人加入齐军的当中，不当兵也要种地。

甚至这一批俘虏的命运他都一清二楚，在秋天之前，俘虏都要去河内修缮河堤，挖沙。等到并州南部彻底安全之后，这一批俘虏才能回家放羊。

匈奴人当中有人心态平和，已经躺平。只要给饭吃，他们什么都能做。另外一部分却是忐忑不安，属于既得利益者，有田有房有老婆孩子，跟赤脚的不一样。

没钱没权的投降毫无抵触，他们不愿意，却又不敢反抗。唯独在吃饭上面，这些人格外努力，吃的比谁都多。

“他们是不愿意干活的，最新规矩，不愿意干活的，没饭吃。”

有人提醒。

“也对，不干活没饭吃。”斥候翻翻白眼，恨不得给这些王八蛋两巴掌，不干活还想吃饭，吃屎去吧。

“你们可不能学他们！齐公可是说了，这一次去清砂的弟兄，每个人每个月收入等同于齐军，拿的都是五铢钱，一人一个月小二百。”

此言一出，人群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