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襄在想着山田的事情,涿郡人口多,人均占有的田地少,对山地的开发就比较多,分田的时候,山田也得考虑进去。
不像其他几个郡,平原地区都种不过来,有大片的荒地。
涿郡的山地,很少种植粮食,南方的那种梯田,北方百姓基本不考虑。水文条件不允许,土地也还没有稀缺到那种程度,顶多是丘陵地区有一些粮田,其余山地大多种植了桑树、枣树、桃树、漆树。
粮田、桑、麻、枣、桃,这些分给谁都行,只需要考虑分配的面积就好,不用考虑汉民会不会种植的问题。
漆树就不一样了,它不但要会种,还得会割漆,有一定的专业性。
割漆这活,还真不是谁都会的,要在漆树的树干上,割出月牙型的刀痕,在刀痕的下面插上贝壳,接取树皮伤口中分泌出来的汁液,这就是生漆了。
需要一定的技术,而且这活特别辛苦,素来有“百里千刀一两漆”的说法。
这话的意思,不是说一百里的漆园才能产一两漆,是说漆民要反复往来,上下攀爬,不停的在漆树林中穿梭,需要走百里路,割上千刀,才能得到一两生漆。
这种说法,有夸张的成分,但也足矣说明割取生漆的不易,粗略的算来,一两生漆,怎么也得割几百棵树。
但凡有其他活路,百姓都不愿意当漆民。
漆民、盐丁,都是极为辛苦的活计,盐丁还好说,通过提升技术,改进生产方式,他们的处境会逐渐变好。
割漆这活,怎么改进?到了现代,都是这么割的,除了提高价格,刘襄想不出让漆民过得更好的办法。
可提高生漆的价格,甲胄的成本就会增加,这跟他的初衷不符,军队的战力才是最重要的。
必须减少生漆交易的中间环节。
压低生漆价格,增加漆民待遇,就只能牺牲中间商了。
刘襄决定,跟盐铁一样,生漆也搞专营,只许商人在外面贩漆进来,不许在本地收漆,将漆树的所有权收回,雇佣漆民干活,提高他们的待遇。
所有漆园,全部军管,在将作监设立专管生漆的署衙。
偷取和走私生漆的,一律抄没家产,罚作苦役。鼓励百姓举报,以罚没赃款的一成,作为奖励。
这是刘襄的老办法了,诱之以利,发动群众。他已经用这个办法,几乎清空了放高利贷的,还发了一笔小财,百姓也是非常支持这条发财之路的。
这个过程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这是避免不了的。
想做事,就得面对问题,然后解决问题。无论什么事情,无论哪个年代,问题从来都不会消失,天下就没有不出问题的办法,就看你面对问题的态度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出问题,就什么都别干了。
继盐铁、矿藏之后,生漆也专营了,刘襄正在向托拉斯帝国,大步前进,下一步就该谋划铸造新币的问题了。
铸造新币是早就在考虑的问题,东汉的铸币权并不集中,是下放到地方郡县的,很多世家豪强钻空子,私铸钱币横行,这就离谱。
这种私铸的钱币,形制没那么统一,钱文的字形特征多变,质量参差不齐,劣币横行,五铢钱越来越不值钱。
等到董胖子进京,这厮大量铸造劣钱,钱都毛了。
物价飞涨。
百姓都不敢用钱了,直接以物易物,大汉的经济体系被破坏得七零八落。
刘襄必须在董胖子进京之前,自己铸造新币,规避被人割羊毛的事情发生。
他叹了口气,需要处理的问题太多,也没人能帮忙,到哪寻几个能为我所用的人才呢?
他在别人眼里,是造反的贼寇,虽然扯着一个汉室宗亲的大旗,但地位高点的士族是不认可的,也就是能忽悠一下底层小民。
能为他所用的,要么是出身卑微,想改换门庭的;要么是落魄的寒门子弟;要么是想复兴家族,获得政治权利的野心家。
幽州这破地方,一帮子边军武将,没有几个擅长民政的人才,他们也看不上刘襄这种贼寇。
被刘襄砍了脑袋的,其中就有不少人才,可惜了。
放眼整个三国时代,寒门出身的谋臣,根本就没有几个,有可能为他所用的,更是少之又少。
必须得改换身份啊。
趁乱而起,壮大势力的第一步将要走完,第二步就是要跨过身份认同这道门槛。
宗室出身正在进行,军威考验即将到来,名士张目还没有头绪。
名士啊,小傻子卢毓他爹算一个,得想办法拉好关系。
客居东莱的郑玄算一个,得想办法弄过来。能不能为他所用,这个再说,先弄到自己的碗里来。
青州要闹黄巾了,出于好心,接他到幽州避祸,不过分吧?作为汉室宗亲,保护大汉名士,此乃应有之义,刘襄觉的很有道理啊。
他非常自信的认定,郑玄一定会感激涕零,口吐芬芳,并且欣然接受。
道理这玩意,碰到跟你讲道理的,非常好使,碰到不跟你讲道理的,屁也不是。
刘襄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一边在竹简上记录,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有些东西,他怕自己忘记了。
想法很多,记录下来的也不少。
想到明天要开始放告、招兵、分田,还要准备移民,他又写了告示,准备明天宣告四方。
还写了几封文书:
在遒国、故安颁发招贤令。
招广阳郡的书吏到涿县大营听命,准备安排移民事务。
范阳的六万民夫起行,派两千县兵护送至涿县大营交接。
写完之后,准备明天再安排送信,今天已经很晚了,城门早已关闭,为这点事,没必要夜开城门。
刘襄伸了个懒腰,看了看护卫在他身边的赵云、史阿,轻声说道:“安排好值夜,都下去休息吧。”
赵云担忧的说道:“主公也要注意休息,不可煎熬身体,主公的伤势还没好利索呢。”
刘襄点点头,突然听到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刚刚抬眼向外望去,史阿一个闪身,挡在刘襄面前,左手扶住腰间剑匣,右手虚握剑柄,警惕的盯着门口。
赵云急走几步,已经到了门前,低喝一声:“外面何事?”
不等门口值守的宿卫答话,外面传来了大声禀报:
“捷报!捷报!护乌桓校尉部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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