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生？那不是运动员考的吗？”

如果说才上大学的韦欢欢对体考概念模糊，从没上过大学的林烈就更蒙了。

金生金拿出手机，对着智慧发给他的微信边看边解释：“您就把它当成一个专业来理解，跟财会专业、外语专业一样，只不过考取艺术和体育类专业的考生，需要在文化课考试的基础上，额外加试专业课。”

“那拉倒吧。”林烈直接放弃，“他现在文化课都不学，还加专业课？自找麻烦吗。”

“就是文化课不好好学，才让他去学体育的！”金生金也做了点功课，“好比说他文化课就考个三两百分，本来什么大学都上不去，但是考体育专业的话，如果专业课分数够高，就很有可能混个大学念念。”

“三两百分考上的大学？”听着那么不靠谱呢，林烈摆摆手，“不行，就算考上了，那帮老东西也得跟我扯皮儿。”

金生金脸色一沉，“正儿八经国家统招的大学，扯什么皮？他们要成心为难人，咱也不用讲旧情了。当初也没规定考什么专业，有个大学毕业证就行呗。再说了，现在还有几个大学专业和工作是对口的？学外语的也没都进外企，学体育的为什么不能做管理？”

“学体育……”林烈琢磨来琢磨去，总觉得不是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专业。又想起那天林双星的反抗，更加忧心忡忡。“那这专业都考什么项目啊？还是全得考啊？他行吗？瞅着挺高挺壮的，体格是不错，正经体育项目也没啥擅长的吧？”越想越没底气。

金生金避重就轻道：“据说是有专门的体训课速成班。小智老师以前学校里就有好些个体育考生，还有女同学呢，一开始也都没有武术基础，定了这专业之后，花几个月时间练习的。星儿体能肯定没问题，不用太多训练，主要是找个教练指导下应试技巧。”

林烈愣了一下，“啥技巧？”他好像隐约听着个很违和的字眼，“你先等会儿，不是体育专业吗，怎么又扯上武术了？”

金生金实在说不出口，直接把手机递给他。

屏幕上是他和智慧对话的界面，多条语音信息之间夹杂着显眼的一行文字：武术与民族传统体育。

林烈不敢置信地望着金生金，“林双星那个性子，你让他练武术？那小老师没数儿，你不知道咋回事啊？”

金生金当然知道，硬着头皮说：“他底子好，练这个有优势……”

“底子好，再整个专人给指导，干起仗来不没挡了？”林烈想了想，直接用金生金手机给智慧发语音，“搞体育我没意见，但是武术不行，整个危险系数低点儿的，游泳啊、跳远啊，各种球，那么多项目呢。”

金生金叹口气，“早就问过了，那些个短期内都不容易练出成绩。”

林烈能想到的，他怎么会想不到，毕竟林双星惹祸，大多时候是他去派出所接人的。所以刚听智慧说的时候，他比林烈反应更激烈，但冷静想想，有利有弊吧。

而且林双星学不学武术，说实话也不耽误他打架。

智慧倒是很尊重学生家长意见的，听了林烈发来的语音犯起难，“别的项目不好速成啊，你还得留时间学文化课呢。那要不然……”

她抬头看看面前的体训机构，先去问问专业课老师的意见再定？

“要不然什么？”林双星也听见了他爸的话，不耐烦把她手机抽出来塞进包里，推着人进去，“你听他瞎支招儿！那个思维我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好——赤手空拳的、顶多练点冷兵器，能怎么危险？那我要去学个核武、生化啥的，毕业后还得圈笼子里呗？”

智慧深以为然，但她不能助长学生公然反抗家长的歪风邪气，“还不是因为你前科累累，家长才有这个顾虑？”

“好汉不提当年勇。”林双星低调地挥下手，大大方方推门进去。

体训课老师安排了一组体能测试，特别基础的那种，林双星做完之后连汗都没出，趁着教练和智慧说话，又把教室里各种器械轮番玩儿一遍。

教练翻着测试表，看他的眼神中满是羡慕，“年轻人真好啊。”

“得分很高吗？”智慧更关心实际的。

“不错。”教练拉回注意力，把各项数据指给她看，“你看，尤其这两项，没经过指导的，能有这个成绩很不错了。柔韧度差了点，再有就是动作规范性问题。这都靠练，没难度。”

智慧松了口气，“还好，我还怕身体素质没有高中生那么好呢。”

教练连连摆手，“分什么运动项目。你看练体操的，十三四岁就能出成绩，人那是专业运动员。普通人的身体状态，二十到三十岁期间，你什么时候练，什么时候能达到巅峰。信我的。”把场地里猴子般乱跳的林双星招过来，伸手在他胸脯上拍了下，“你看这胸、这腰大肌，多茁实，啊？这屁股大腿，啧啧，一看爆发力就好，弹跳力也不错。”

智慧不明觉厉，“是嘛？！”

林双星以眼神制止她跃跃欲试的手，扭脸给教练一个乖巧憨实的笑容。

智慧收回手，无聊地在胸前交叉又放开，连话也接不上，全然一副外行人看热闹的架势跟着瞎兴奋。

教练也不说太多虚的，直接向她保证，“放心把孩子交给我吧，给你奔满分了培养。”

他说得天花乱坠，智慧可没那么容易飘，“能吗？”长一大个子就能得满分？北体校门还不得给挤破了。

教练笃定道：“这我敢含糊？”

林双星骄傲地秀秀上臂肌肉，“我也不含糊啊，是吧老师？”

“可不么，绝对是根儿好苗子！”

“要么说您是专业的嘛……”

智慧听了一耳朵恭维话，心里愈发忐忑。被林双星催促着办完手续，跑去贾老师那汇报情况。

贾老师倒是很满意这结果，“专业课要真能考高分，文化课也能省些力。”

林双星面无表情，“看吧，不知道瞎操什么心。”

他低头翻书包，嘴角歪出个小小的弧度。

隔行如隔山，智慧对武术课一窍不通，但仍肩负起配合监督的任务，主要是看着林双星别惹事——这是金生金特别强调的。至于积极性，在专业课上林双星表现还算不错。

连着两天主动去听理论课，教练布置的每天早上一小时有氧运动，他也欣然接受了。

不过对于“早上”的具体定义，林双星的理解可能与教练有些出入，要么就是体训教室到他家三公里的距离有时差。

智慧九点多去敲他房门，林双星醒来看看表，居然翻个身继续睡了。

料到会出师不利，智慧毫不气馁，扯过被子叠起来，“你睡吧，睡醒了咱俩一起跑。”

凉意袭来，林双星逐渐清醒，睁眼看看她身上那套运动服，心知耍赖没用，哼哼唧唧地挪动一下大腿，“我昨天运动过量，太累了，歇一天。”

智慧耐心哄道：“不能歇，一歇你昨天不就白练了吗？教练说了，到考试前这半年，你的身体机能得维持在一定的兴奋水平。”

林双星哼道：“我警告你我现在就很兴奋，离我远点儿！”拉高被子再次倒头就睡。

智慧错愕片刻，目光落在他床头横的智能音箱上，“小雾小雾，放一首《命运交响曲》。” 又加了道指令，“音量调到五十。”。

仿佛命运敲门的四个刚劲沉重的音符随即迸出。

窗外喜鹊惊飞。

林双星掀开被子跳下床来。

智慧就站在门口，手握扶手，见他起来，第一时间退出，带上房门。

林双星扑到门板上，抬手狠拍了一下，气得原地转圈，回头冲智能音箱吼：“小雾小雾关机。”

刚苏醒的沙哑肉嗓被强力度的弦乐与单簧管齐奏吊打，音箱没收到控制口令。

音乐声持续，高昂雄迈。

智慧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耳朵，温柔催促他，“别整没用的噢，醒了就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