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广元,王维章就感觉到不对劲。
这里的路,修得意外的好。
官道明显被人加宽平整过,甚至不输给成都城旁边的几条官道。
就这官道的档次,哪像是快到蜀道的样子?
走了一阵,他就看到了一大群工人,正在修前面的路。
王维章招过来一个工人,问道:“你们为何在此修路?谁出的钱?”
那工人看样子是广元本地人,一开口就是标准的四川话:“是陕西那边来的老爷出的钱,小人也不知道那老爷叫啥,反正有钱小人就干活呗,管他是谁出钱呢。”
王维章:“!”
找小工人问看来没用,王维章赶紧找工头问,搞了半天才问明白,出钱修路的还真不简单,居然是陕西巡抚孙传庭,加上秦王世子朱存机、瑞王朱常浩。
由孙传庭下令修一条普通的官道,然后朱存机和朱常浩两人又加了一笔钱,要求工人们在官道的旁边再挖出一条路来,说是以后要用来铺设“铁路”。
工头也不知道什么是铁路,反正他只管平整出一条路,后面该怎么干他也不知道。
王维章这就有点懵了:“广元这里明明归我四川巡抚管,孙传庭一个陕西巡抚,居然把路修到我的辖区来了!我该摘桃子呢?还是摘桃子呢?还是摘桃子呢?”
算了,先别管了,反正路修好之后都是本官的。
王维章还真不管了,继续向前走。
前方就是蜀道最险之处,明月峡古栈道了。
古人在明月峡的绝壁上凿出一条道路,其艰险无法用语言形容,修那条路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王维章不相信先前看到的大铁车,可以从明月峡古栈道上穿过,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埋头对着明月峡的方向走了一会儿,队伍里的一个手下突然指着前方大叫起来:“看,快看……巨人!巨人!”
王维章抬头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川北凉粉。
前方就是明月峡古栈道了,却见山巅之上,坐着一个身高十几二十丈的巨人,它身上穿的衣服看起来像是道教的神仙们常穿的那种,仙风道骨,飘然出尘。
但他的脸却很年轻,不像普通的神仙那么老。
他正瞪着下方的明月峡,俯视着……
王维章吓得“啊”地叫了一声,蹬蹬蹬连退了好几步,直到这时候,他才相信了商人说的话,悔不该当初打了商人二十大板,把他给吓跑了,当时就好好听听商人说的话。
他正惊得不要不要的,就听到身后响起了车轱辘的声音,一只商队从后面过来,为首一人,正是上次被自己打了二十板的那位。
两人在这里见面,王维章一下子就尴尬起来。
商人脸上表情有点古怪,他瞥了一眼王维章,又伸手指了指坐在山顶的天尊,嘴里虽然没说什么,但是那意思就很明白了:我那二十杖,现在该怎么算?
王维章尴尬得脚指头差点在地面上抠出了三室一厅,但他是官儿,士农工商,官排在第一位,怎么可能向第四位的臭商人道歉?事到如今,尴尬就尴尬吧,假装忘记了。
王维章脸上的肌肉牵了牵:“你来了啊。”
商人:“我常年走这条路线的,当然会来啊。”
王维章尬聊:“这次运了些什么货呀?”
商人:“也没啥特别的,就一些四川土产,运到西安去卖掉,再拉些西安土产到成都卖呗。”
王维章看了一眼商人身后的车队,眉头不禁微微一振:“咦?你的货车……有点大啊,不像是过得了栈道的样子。”
原来,商人身后跟着好几辆大货车,用马拉着的那种。
眼前的明月峡古栈道,明显走不了这样的车。
商人道:“以前我走这条线路,都是用独轮车,甚至连车都不用,货物都装在包里,让我的手下们背着包走过去。但是自从天尊坐在山顶之后,就可以过大车了。”
王维章想起了那个大铁车的车夫说的话,不由得一惊:“天尊把你的车抓过去?”
商人点头笑道:“是的!”
王维章吓了一大跳:“真的假的?神仙还有空来管这闲事?”
商人:“要不然,大家怎么会都说天尊仁慈呢,天尊和别的那些那些神仙不一样,他经常都会来照顾咱们人间疾苦呢。”
王维章:“就算如此,他也不可能时时在这里等着有车来就抓过去吧?”
商人:“那当然,天尊多忙啊,整个天下都要照顾,那肯定不能时时看着这里。所以嘛,大多数时候,他都在神游天下,这个巨大的法身虽然坐在这里,他的元神可不一定在这里。”
王维章:“那你要怎么过去?”
商人嘿嘿笑:“这就要看时间了,我是算着时间来的,每天正午时分,天尊会让元神附到法身上,来看一眼,如果没看到商队,他就继续神游别的地方。如果看到有商队,他就会出手帮忙。你看太阳,马上就是午时了。”
王维章抬头一看,太阳已经爬到了头顶正上方。
正在这时候,那巨大的天尊,动了。
脑袋微微地旋转了一下,左看,右看,第一眼看的是明月峡北端,也就是陕西那边的峡口,然后眼光一转,又看向了广元这边的峡口。
马上,他的眼光就锁定在了商队上。
“要过峡?”天尊张嘴说话了,声音很大,震得整个明月峡都嗡嗡的响。
王维章吓得噗通一个屁蹲就坐在了地上。
商人却已经看习惯了这一幕,并没有那么不堪,他抱了抱拳:“烦请天尊出手相助,小人会照老规矩,将这一次行商利润的一成,拿出来行善事,济贫民。”
天尊笑了,很慈祥的那种姨妈笑法。
接着,一只巨手从天空中伸了出来,一把就抓起了商队里的大货车……
王维章就坐在商队旁边呢,看到那巨大的手在自己身边一抄,把整辆大车都给抄起来了,吓得他连打了好几个滚,躲得远远的。
大手抓着大货车,刷地一下,就飞跃了明月峡……
商人转头对手下们道:“走吧,咱们穿过峡谷,去另一边领我们的货物去。”
手下们:“天尊威武!”
商队迈着轻快的步伐,穿过了明月峡。
王维章这时候才从地上爬起来,全身抖呀抖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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