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赌对了……可为什么反而难过?

邓海心头一下激起了千层浪,却一句都不敢问,只将头埋得更低了。

不知过了多久,邓海实在等不住了,偷偷抬了眼,才发现萧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那,传他过来是做什么?

邓海看着依旧忙碌着的内侍们,半晌也没琢磨出原因来,只得继续跪着。

直到天色将明时,云挽终于醒了。

她一睁眼,便对上了萧峥那双清冷孤傲的眸子。

见她醒来,萧峥仍是盯着她,一动不动,就连眼神都没变化一下。

她愣了片刻,随后眼泪便淌了下来。

“陛下……”

她嗓子哑得厉害,头还昏沉着,身上发着热,伤口虽经过包扎,可仍旧能感受到疼痛。

萧峥见她这脆弱模样,眼神越发冰冷,“郭云挽,你别以为你耍一出苦肉计,朕就会心软,朕绝不会再被你欺骗利用。”

云挽仓皇摇头,挣扎着起身下床,恭顺的跪在萧峥跟前:

“奴婢不敢欺骗利用陛下,奴婢只是听闻姑祖母被奴婢牵连,盼着能再见姑祖母一面,可是浆洗局规矩森严,邓公公铁面无私,奴婢求不得出路,这才冒死跳了水,原是想着,若奴婢命大,便能存着一口气被送出浆洗局,而后再设法溜进慈安宫……”

说到这儿,云挽抬眼看向萧峥,“陛下应当还记得,慈安宫宫墙有一个小洞,是当年奴婢为了溜出慈安宫玩,命人悄悄挖的。”

挖那个洞时,她才五岁。

因父亲阵亡,边关告急,母亲带着兄长去驰援祖父,郭家满门都奔赴了前线,原本母亲是想带着她一起去,可先帝却让母亲将她送入慈安宫中小住。

她当年不明白一向宠爱她的姑祖母为何突然严肃起来,不论她如何央求,都不准她出慈安宫,后来才知道,原来当年先帝是怀疑郭家与敌军勾结,留她在宫中,不过是为质。

姑祖母要她在慈安宫里学规矩,便是为了让人忘了还有她的存在,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好提早教她一些在宫中生存的本领。

可她当时还是稚儿心性,只想着要找萧峥玩,便领着婢女花了半年时间,紧赶慢赶,在慈安宫墙角挖了个洞。

她还记得,当萧峥看见灰头土脸的她时,手中的书都险些惊掉了。

但只顿了一瞬,他就将书扔了,飞快跑到她跟前,一边掏出帕子给她擦脸,一边拧着眉头问:“挽挽,你又跟谁打架了?”

云挽得意洋洋的,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峥表哥,这是芙蓉酥,我特意带来给你庆生!”

那天,是萧峥十一岁生辰。

可他所住的宫室却是冷冷清清,院中连一个內监都没有,都躲去别处偷懒打瞌睡。

云挽却记得,萧峥之前吃她带来的芙蓉酥时很是小心仔细,细细在品尝,她便知道他喜欢吃这个,且极少能吃到。

她兴冲冲将包裹打开,才发现里头的芙蓉酥都压碎得差不多了,她脸色一红,正要将包裹重新裹上,对面却伸来一只纤长的手,轻轻捻起芙蓉酥碎块。

“挽挽给我的东西,都是最好的,我喜欢得很。”

少年萧峥笑得温润如玉。

……

那是萧峥过的第一个生辰,后来每一年,云挽都会给他庆生,一直到……云挽十七岁,嫁给了太子……

自那之后,萧峥再没吃过芙蓉酥。

想起那日云挽回去后被太皇太后责罚,在小佛堂抄了一个月的宫规,萧峥心头忽然泛堵。

他冷硬道:“若你死了呢?”

“若奴婢死了……能让陛下心中舒坦哪怕万分之一,那也不算枉死……”

“郭云挽!谁给你的胆子揣摩圣意!”

萧峥双拳骤然握紧,脊背绷得犹如一张拉满弦的弓!

云挽吓得瑟缩,满眼惊恐,“奴婢不敢揣摩圣意,奴婢只是以为陛下再也不愿意见到奴婢,所以,才想着顺应天意……”

“郭云挽。”

萧峥深深吸了口气才压下想要将她捏碎的冲动,“你少在朕跟前装可怜,你以为,朕真的会在意你是死是活么?”

云挽心中一扎。

却再一次鼓起勇气直视着他:“在见到陛下之前,奴婢以为陛下不会在意,所以才想着死了也算赎罪,可现在见到了陛下,奴婢便知道,陛下仍是在意的。”

萧峥噎了噎。

瞪了她片刻后,才冷笑道:“呵,在意你?你也配么?朕只不过是还没折磨够你,只不过是因为朕今日才下令让你不准寻死,可你却偏偏要寻死,朕岂能容忍你违抗朕?”

云挽痴痴望着萧峥。

她知道萧峥容不得她违抗,所以一定会派人救她,也一定会在她醒来后羞辱她,她便能争取到和萧峥说话的机会……

她明明赌对了啊,可她怎么反而会难受呢?

渐渐的,她眼神彻底暗了下去,垂眸闷声说:“奴婢遵旨。”

萧峥顿感烦躁。

他站起身来拂袖要走。

云挽闭了闭眼,忍着心颤道:“陛下……奴婢已经三年多没有见过姑祖母了……奴婢,想她得紧……还望陛下垂怜,允许奴婢见她一面。”

“太皇太后涉嫌谋逆,朕只不过碍于她身份,不便定罪,但绝不可能让她与你见面。”

“可姑祖母没有理由谋逆,她已经是太皇太后,且卧病多年,谋逆于她而言有什么好处?”

云挽望着萧峥,只觉得心中被千万只手拉扯着,痛得又闷又尖锐。

萧峥倏地转身,满目轻蔑:“她当然有必要,她可是一向疼你,你在宫里受了这么多屈辱,她岂能坐视不理?”

“而你,你入宫以来,对朕百般恭顺,处处讨好,忍气吞声,卸下了郭云挽身上所有的傲气,不就是为了蒙蔽朕,好哄得朕恩宠你,得以趁机为废太子报仇么?”

云挽脸色煞白。

本是心如枯木,不愿再解释,可,想到姑祖母……

她还是赶紧摇头,辩解说:“奴婢从未想过反抗陛下,更从未想过要为了废太子报仇!就算是为了权势,与谋逆相比,奴婢何不直接讨好陛下获得荣宠?”

“陛下曾经那般疼爱过奴婢,与奴婢有过交好的时候,就算陛下恨奴婢做错了事,可等陛下消气后,奴婢好歹还能在后宫安稳度日,郭家也有机会翻身,这样,难道不好么?难道不比借废太子嫡出之名,费尽心思去夺权来得简单?”

云挽说得恳切。

她盼着能说服萧峥,让他相信她真的没有必要为废太子报仇,她盼着,就算萧峥对她已经毫无旧情,也终究是能听得进这些道理的,只要稍稍一琢磨,便能知道哪条路对她来说更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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