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捕头被粟耘凉在了一旁,等了半晌也不见粟耘理睬他,他倍感尴尬,但仔细看看周围的官兵,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他们一个个的眼珠子现在都掉在汪冬身上了。
只见汪冬的情形已经越来越严重,小手臂的皮肉也已经被汪冬自己抓烂了,这会儿又继续往上抓挠,甚至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找粟耘求救了,他一门心思都发在了抓痒这件事上,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一种疯狂的状态。
一刀捅死一个人并不能让人觉得什么,尤其是面前的这些官兵,那个手上没沾染过血啊,但是看着自己熟悉的同伴,在自己的面前被一点点的折磨而死,甚至还隐约的感觉到这将是自己的下场,那就实在让人的恐怖心里达到了一个至高点,他们哪还有心思管别的。
陈捕头没有办法,扫视了一周后,最终还是看着丁行,只有他才是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了,方才在屋外是丁行出面,让将事情和平解决,这会儿他自然也只能向丁行求救了,好在陈捕头自己并未说过什么太过分的话。
丁行自然感觉到了陈捕头的视线,但此时此刻他也感觉到了自己大人的不对劲,自家大人现在对粟耘的态度都已经有所改变了,丁行跟着贺江多年,对他的一举一动,那怕是一个小小的搓手或者挠头的动作都把握的很准确。
丁行看得出他家大人此刻是在后悔呢!后悔方才保粟耘的态度不够坚决,现在若是自己给陈捕头帮忙的话,恐怕自己的位置也是难保了。
故丁行装作没看见,陈捕头没有办法,一时再想不出退路,便一直盯着丁行。
“丁护卫,陈捕头好像是等您的话呢!”念生对丁行一笑道。
丁行感到头皮一紧,自家大人不敢得罪粟公子,自己自然也不要得罪念生比较好,虽然对于对方这样故意给自己使绊子很恼火,但也只能忍了。
丁行无奈,只得挑眉扫了陈捕头一眼道:“我是个下人,大人和公子在,自然是要他们拿主意的。”
丁行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与其让粟耘他们猜测自己要帮陈捕头,不如干脆与这些人撇清关系,自在自保比较重要。
贺江一向很器重丁行,也正是因为丁行聪明,懂得看形势,又懂自己的心思,他果然没看错人,丁行也把他现在的心思看了个通通透透的。
“我贺江与粟公子同进退,一切都听公子的。”贺江正愁着没机会表明心迹,干脆趁着这个机会就把话给说了出来,虽然此事说这话,听着还有些牵强,因为根本就谈不上什么共同进退的,但能够把话说出来贺江还是略微松了一口气。
陈捕头见完全没有了退路,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无奈的转向粟耘道:“粟公子,此事确实是我们做得有所偏颇,要不您看这事该如何处置?这闹出人命总是不太好吧?”他说着又扫了一眼,已经开始在地上嗷嗷乱叫打着滚的汪冬,他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疼还是痒。
粟耘仍旧很悠闲的剥着花生喝着茶,目光随意的扫着屋子里的官兵,每个被他扫到的人,便像是被利刃刺到了一般,浑身发抖哆嗦,脸上更是显出恐惧的表情。
“陈捕头,这事恐怕不需要你管了,你就不必多操心了。”念生状似好心的提醒。
陈捕头心里暗忖,要是自己真能不管倒好了,可是现在管事的就他一个人,他现在想推给别人,也是找不到人推的。
看出陈捕头的迟疑,念生继续道:“会有能管事的帮你管了这事的。”
陈捕头以为念生这话的意思是粟耘将全权管此事,他的喉咙里便像卡了根刺,这种完全受制于人的感觉,让他心里没底。
“好,一切听从公……”陈捕头的话还未说完,只听到身后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外面脚步稳健地走进来一个人,还是他认识的人,竟然是黄都尉。
黄都尉是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的,难道是自己埋伏在外面的人,见他们这么久都未动手,这才禀告了黄都尉吗?
念生应该是早就知道黄都尉来了吧,不然不会对自己说,有帮自己拿主意的人来了。
黄都尉拨开人群,来到陈捕头面前,沉声呵道:“怎么回事?”说话的同时,他也看到了在地上直打滚的汪冬。
汪冬是县令的亲戚,其实关系并不是很远,就是他的亲侄子,但为了不遭人议论,县令才只让汪冬说他们是远房亲戚。
黄都尉是知道此事的,此刻见汪冬抱着自己血淋淋地手臂在地上直打滚,口中呜呜咽咽的,吓得脸都白了,他知道县令爷还是很看重他这个侄子的。
顾不得听陈捕头说明具体的情况,他蹲下身子去查看汪冬,“冬子,你这是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啊?你可不要吓我啊,是谁害你这样的啊?”
汪冬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听到黄都尉急切唤着自己的声音,他这才被又拉回一些心神来,他手指着粟耘,口中呜呜地,像是在哭。他磕并非指控粟耘害他,他只是想让黄都尉帮他求求粟耘救自己一命。
黄都尉哪会想到那么多,见汪冬这个惨兮兮的样子,已经是一腔愤怒,这会儿见汪冬指着粟耘,他便以为汪冬是要自己为他报仇。
黄都尉先是狠狠地瞪了陈捕头一眼,斥责他办事不利,居然让汪冬受了这么多的苦,还眼睁睁地看着,不将犯人带走。
陈捕头看出黄都尉的怒气,也知道他是为了县太爷才估计汪冬的,只是对方还不知道现在的行事,他急忙凑近黄都尉身旁低声道:“黄都尉,其实……”
“你不用其实了,回去再收拾你,带了这么多的人,居然连屋里这四个人都带不走,我看你这个捕头也不用当了。”黄都尉气愤的打断陈捕头还未说出来的话。
陈捕头暗暗叫苦,此种情形之下,他也不便多做解释,而且黄都尉这架势分明就不肯听自己说下去,这件事看来是越来越麻烦了。
陈捕头还未想到任何的应对办法,就听到黄都尉厉呵一声:“来人啊!都给我上,将他拿下!”他说着,手直指粟耘。
一向不理睬他们的粟耘,此刻却像是故意挑衅一般,端起茶杯朝黄都尉一抬手,脸上露出一抹轻蔑的笑。
黄都尉看着粟耘的模样,气得嘴唇都发抖了,正想着一会儿将他拿下时,看他是否还能得意。
然而他的一声令下之后,屋子里却没有半点动静,就好像所有人都未听到他的话,只有粟耘听了,还只是嘲讽地挑衅着他。
黄都尉发觉了不对劲,瞪着眼珠子看着周围的那些官兵,吼道:“你们都聋了吗?看着自己的同伴被人欺侮到如此地步,还不赶紧抓犯人?”
可是没有想到,他此话一出,官兵们不但没有燃起斗志,反而还有几个人垂下了头,有些干脆还向后缩去。
“废物!你们难道是怕了吗?”黄都尉这次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他随手抓过一个离得最近的官兵,将他揪到自己的面前,“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养你们在身边就是让你们这样贪生怕死的吗?”
官兵的脸色铁青,一句话不敢说,只是把头垂得低低地,任由黄都尉骂得狗血淋头,也是一言不发。
黄都尉最后实在忍不住了,甩掉那官兵,揪住了陈捕头的衣襟,“陈捕头,你来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必死无疑,还是死有余辜!”冷冷说出此话的是念生,还有些恨恨地,仿佛就是让他这样死了,都还是便宜他了。
黄都尉咬牙切齿地瞪着念生,最后还是将视线落回到陈捕头的脸上,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你说清楚,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冬子都那样了,还将他赶尽杀绝,你们一个个都还坐视不理,你们这是要集体造反吗?”
“造反的是汪冬,他残害无辜百姓,是罪有应得。”陈捕头一字一句地吐出来,脸上是痛心疾首的表情,他们都是无能为力啊!
黄都尉听着他的话,再度一个个扫向周围人脸上的表情,逐渐地开始明白些什么了,他揪住陈捕头衣襟的手攥得紧紧地,“他是王法吗?什么时候处置朝廷的兵士需要一个无名小卒了?”他这话是对陈捕头说的,也是说给粟耘听的。
黄都尉恨粟耘,也恨陈捕头的不敢反抗,他用力的甩开陈捕头,一下子冲到了粟耘面前,却被念生轻易的拦住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你快救他,他是朝廷的兵士,不能死得不明不白。”黄都尉赤目瞪着粟耘,算是给他下的最后通牒。
粟耘对念生摆了下手,让他不用拦着黄都尉。
粟耘放下茶杯,挑眉看向面前的黄都尉冷然地道:“百姓也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去,我需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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