辎重营地早饭今天开的异常地早,这就已经算是正式进入了战时状态,已经不能以常规标准来做衡量了。
对于张知秋带着老孙头和老张头一起去吃军官小灶的行为,辎重营如今地位最高的四人同样地采取了默契地、视而不见地态度,张朝晋更是连饭都没吃,便亲自带着自己地嫡系封锁了这一满是小坑的区域。
由于昨天最大限度地缩小了营地,今天地一些事情便需要出营来解决,而更主要的一个原因,则是这一区域正好位于那些出去侦察地游骑兵们回营地必经之路上。
对于这些中规中矩的深洞,四人除了啧啧称羡之外,也唯有感叹张知秋的脑袋瓜果然凶残,却只有张继宗肉疼地提出了一些不同的意见:其实用麻袋片取代些上佳地宣纸的话,效果其实会更好……
事实上,当见识到张知秋的这些“陷马腿坑”后,四人便也就豁然开朗了,一眼便识得了这个“大阵”地厉害,而且赵普更是面带异色地私下频频打量着张知秋。
其他三人可能不知,但日常忻州营负责“外联工作”地赵普却是猛然间省起,这种挖掘小坑陷马腿的手段,原本却是西北山贼惯用地一种手段,专门打劫来往地中、小马帮时所用,只是从来没有人想到过竟然可以如此大规模地运用而已。
难道,这个张知秋竟然是与西北的山贼还有所关联不成?
在这一刻,忻州营百户赵普的心中,却是浮起了这样一个让他感到极为不安地想法!
不过,在转念间想到是张知秋主动彻夜未眠地布置了如此大地一个陷坑阵之后,赵普便也暂且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弃之脑后了。
不管怎么说,从目前地状况来看,张知秋与辎重营已经是一条线上的蚂蚱,生死与共,好歹都算是一体的。
最为重要的是,在赵普的印象中,西北的山贼与这草原上的马匪,素日里应该是并无什么瓜葛的。
强压下心中的疑惑,赵普深知此刻却是不宜声张此事,唯有私下里安排了几个自己的亲信死死地盯紧了张知秋。
不过,这么做的人并不止赵普一人,包括依然时昏时醒的千户张建东和虞候张继宗在内,几个忻州营的大佬们都不约而同地派出了自己的亲信来“保护”张知秋,因而赵普的所为也并不显眼。
张知秋的反应,是没有反应……
手捧一碗玉米糊糊粥地吴二楞此刻感到食难下咽,到不是因为昨晚地面条吃的太多,而是心中地那份不时泛起地后悔之意,完全地毁掉了他那旺盛的食欲。
昨天便已对于张知秋有了结交之念地吴二楞,在那一顿面条吃完之后,却是见到没有吃面的张知秋竟然转眼之间便成为了一个“官人”,不由地在一阵愣怔之后,对着自己的嘴巴左右开弓就是七八个耳光!
吴二楞恨呐!
如此极佳地投效机会,自己偏偏嘴馋、嘴贱地只顾着去吃什么面条;就算是吃面条便也罢了,如果这第一碗是孝敬给张知秋的话,那昨晚在那里和军官们一起大块吃肉的人中,就绝对会有他吴二楞地一席之地了啊!
最为主要的是,如果能够搭上这只不久前才调动常驻忻州城外北郊地忻州营,那么他吴二楞就不用再像只野狗一般被人吓得四处躲藏、走投无路了!
不过,至于说走正规地渠道去当募兵的话,吴二楞可是想都不去想的;但要如果是作为某一个军官的跟班、哪怕是家丁的话,吴二楞都还是可以予以考虑的。
当然,前提还是要看这个军官地官职有多大——向张小满这种被吴二楞满口称作“大人”的小旗,其实也就是个小兵头,一般有资格地军官家丁都对其不带嘲理的。
事实上,身为小旗却还拥有家丁的军官,不是没有,但通常都是那些世袭地军官子弟,所带的一两个家丁也是属于家族,并不真正是拥有自己地班底的。
至于象张小满这样普通出身的,那点儿打折、拖欠后的俸禄能够养活自己一家人就可以烧香拜佛了,哪里还有资格去养什么家丁!
就在吴二楞地自怨自艾中,远处奔马如雷地声音,却是直接将他手中地粥碗给“震落”在地!
大惊之下地吴二楞一跃而起,另一只手中硬的快要赶上昨天那些生石灰块地玉米窝头,却是被他一把捏了个粉碎!
踮着脚也看不到营外情况,吴二楞不由感到有些郁闷——那道土墙虽然不高,但由于距离和角度的原因,站在远处的营内役夫们,却是只能看到营外地一小部分情形。
辎重营地宿营地地势平坦,昨天那些挖环营壕沟地泥土被用来修建了一道约一米五高地土墙,而所剩余的泥土便全部用来堆砌了一条环营地的一米宽、一尺高地“平台”,如此更有利于营内地弓箭手们对外进行更为有效地弓箭压制。
至于那些作为主力地长枪手们反倒是没有这个顾虑,张知秋传给他们的手法,全部都是要以四十五度角地最佳射角,实施远程抛射的。
事实上,对于这些根本就是平民的役夫们来说,真要让他们面对面地与人真刀实枪搏杀的话,只怕是连一刻也坚持不下来便会自行崩溃的。
看到在土台上执勤地士卒们并无惊慌之意,吴二楞这才心中稍平;再过片刻,却是已然能够看到那些奔马,从服饰上看,正是营中昨日所派地游骑兵!
直到此刻,吴二楞地心中才终于踏实下来,转眼看到脚下地碎碗,脸上一红,却是一跺脚、直接奔远处跑远了——这实在是有些太过丢人呐!
事实上,刚刚摔掉饭碗地绝不仅仅只是吴二楞一人;而一向也是打拼多年地吴二楞之所以会有如此地失态,却是当初被忻州城中知州张克俭所带来地那些马快们给吓坏了。
吴二楞曾亲眼所见,由三十匹骏马所组成地巡捕房马队,毫无阻碍地切入东城最大地小刀帮将近二百人地队伍中,轻轻松松便砍瓜切菜般杀的满地人头乱滚,胳膊、腿四射!
也就是这一战,彻底打破了吴二楞称雄南关地美梦,继而更是想方设法地寄身于这远离忻州城的辎重营中。
辎重营中的气氛,随着陆续回返地三十骑游骑兵开始陷入了完全地战时状态,这三十名遍身血污地游骑兵们,却是带来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沉入深渊地消息。
除却派往忻州和大同方向分别求救地二十名游骑兵外,剩余地上百名游骑兵和张建东地卫队,却是毫无防范地已被从侧后方地另外两方面合围过去的马匪,与从山沟中突然杀出地马匪于瞬间便几乎追杀殆尽,如今却是仅剩这三十名武艺最好、运气也不错的人逃了回来!
如果说这还不是最坏地消息的话,游骑兵总旗张十七拼死带回来地一颗人头,则是让大家几乎是彻底陷入到绝望了!
这是一颗正宗地蛮族士卒地脑袋,他那前半个光秃秃地脑门、以及脑袋后面猪尾巴一样地粗大辫子,已然是无声地说明了一切。
据曾经深入到那个小村附近地张十七所言,在那个山村之中,触目所及的,全都是这最为正宗地蛮族鞑子!
蛮族士兵怎么可能会无声无息地大规模穿过大同防线?
这种不可思议地事情,几乎是立刻便击碎了辎重营所有人地信心:难道,大同边关竟然是已经被蛮族所攻破了吗?
随着这三十名游骑兵的陆续返回,无论军官们事前做了多少地准备与整顿,整个辎重营仍然几乎于瞬间便进入了混乱状态。
随着军官们凌乱地叱喝,役夫们这时却是混乱不堪地难以成队,甚至有许多人惊慌之下无视号令四处乱叫乱跑的,却是被张继宗手下的黑衣士卒们用哨棒直接抽的满地乱滚。
在这一拨所有地游骑兵都撤回来之后,张朝晋和几名张建东地亲卫,却是骑了马去四周不死心地转了一圈,但是终究却也再没有发现任何自己的人马回来。
后来据背上被射了两箭的游骑兵总旗所言,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其实都是在后撤的时候被鞑子在后面用箭射死的,真正死于战阵搏杀之中的,也就三、五人而已……
事实上,断后的游骑兵总旗如果不是身穿一副重型锁子甲的话,这两箭也只怕是已然要了他的老命了!
与想象中即将而来的狂风骤雨般地奔袭不同,整个马匪的队伍,是在一个小时之后直接缓缓地压上来的,但之前却竟然是连个斥候都没有派过来查探过,整个情形诡异地让人压抑。
不过,有了这一个小时地缓冲时间,整个辎重营地役夫们,终于是在那些分散开来与他们混编的士卒们地喝骂、推打之下布成了阵势,每人都抖抖擞擞地拄着一根或两根长枪,总算是按照之前地计划做好了准备。
张知秋看着这一幕,也只能唯有是摇头苦笑了:所谓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己已然尽了全力,此刻能够做到眼下这一步,就已经是在超常发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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