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番三:知道宋瑶是怎么死的吗?

自上次徐晏清带祁愿回老宅吃过饭,蒋女士就问过好几次,两人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徐晏清一直都回:“不急。”

那天,蒋女士再次打电话来问的时候,两人正在景园的放映室里一起看电影,一部很老的黑白片子,《魂断蓝桥》。

当时正放到结尾,玛拉选择自杀,永远留在了克罗宁最爱她的那年。

故事的最后,是多年后,年迈的克罗宁站在他与玛拉初遇的滑铁卢大桥上,回忆完了过往,将玛拉的那个护身符揣进了兜里。

他鬓已星星,却终生未娶。

很典型的悲剧式收尾。

祁愿窝在沙发上,眼泪啪嗒啪嗒掉不停。

这片子她看过很多回,自中学时代,老师在课堂上放过一回后,就成了她心目中的经典top 1,时不时就得翻出来看一遍,然后哭个大半包纸。

徐晏清也自是被押着陪她看了很多回,从一开始还会跟着她一起感慨,到后来看到一半直接睡着。

以往都是快到结尾时祁愿才开始哭,今天却有些反常,片头刚出来时,她就已经眼泪汪汪的了,到了结尾时更是哭得一抽一抽的。

徐晏清坐一旁拿面纸给她擦眼泪,又心疼又好笑。

勾着嘴角低声哄了几句:“你说你,干嘛非得死磕这部片子呢,咱下次换部片子看,好不好?”

说着,重新抽了张面纸,折了一道,轻轻捏在了她的鼻子上。

祁愿两眼哭得像个核桃,白了他一眼,但还是顺势用力擤了下鼻涕。

徐晏清嘴角带笑,故作嫌弃地蹙着眉头,往后仰了仰脖子,低低叹了声:“哎呀!”

但手上的动作却一刻未离开她的鼻子,等她擤完,又抽了张面纸给她擦了擦,才站起身,一道儿将她身旁擦眼泪的纸,丢进了垃圾桶。

祁愿没说话,又白了他一眼,拿起平板继续找下一部片子看,这次她选的还是一部老片子,《卡萨布兰卡》,依旧是悲剧。

徐晏清算是怕了,走过来弯下腰,拿走了她手上的平板,丢进了一旁的沙发里,顺势将人抱了起来,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偏头看着怀里这个哭得小鼻子通红的人儿,问道:“怎么了,今天不对劲啊,练哭戏来了啊?”

祁愿依旧不说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作势要从他身上下来。

徐晏清不让,揽着她的腰不松手。

“嗯?今天哪里不开心了?”

说着,就要凑过去亲她的脸,但还没靠近,就被人一巴掌挡住了嘴。

祁愿依旧不说话,眨着双眼睛看着他。

徐晏清亲了亲她的掌心,往上抬了抬下巴,将嘴巴从她手下挪了出来,又问了声:“怎么了,嗯?”

祁愿一脸欲言又止,最后在她终于打算开口说话的时候,蒋女士的电话打了进来。

徐晏清顿了一下,捞过手机接了起来。

懒洋洋地叫了声:“妈。”

蒋女士这几天回上海了,这会儿应该是陪着蒋老太太在外面,电话里还时不时传来人群的吵闹声。

似是怕他听不清,声音还扬大了几分。

“晏清啊,我和你外婆在庙里上香呐!我跟你说呀,这里有个小师傅,算姻缘好准的哎!我还没讲呢,他就说我们家最近有喜事哎!”

听到这句,徐晏清就直接一脸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将手机从耳旁拿了下来,点了外放,放到了一旁的柜子上。

抬眸看向坐在自己腿上的人,她看了眼被他放到柜子上的手机,转头过来看向他,也没忍住弯起嘴角笑了起来。

徐晏清也跟着笑,凑过去亲了亲祁愿的唇,低低说了声:“别管她。”

而后仰起头,吻上了她的唇,那吮咬的动作,颇有要深吻的架势。

祁愿愣了一下,脸微微红了起来,在他捏住她下巴,要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她往后仰了仰身子,一只手抵住他的胸膛,瞪着眼睛看着他。

电话那头,蒋女士还在叽里呱啦的讲着。

她低低说了声:“你干嘛,你妈在说话。”

“嗯。”徐晏清轻声应了句,继续置若罔闻,单手将人捞了回来,继续亲。

那头,蒋女士大声问了句:“你觉得呢?”说完,顿了顿,又问了声:“祁愿那丫头呢,她有没有意见?”

祁愿原本是侧着身子坐在徐晏清的腿上,这个姿势对两人来说都不太方便。

在她难受的想扭一扭脖子时,徐晏清忽然扣住她的腰用力提了提,另一只手托住她的一条腿掰了一下,姿势瞬间就变成了她跨骑式坐在他的腿上。

战火如荼,一触即发。

徐晏清单手拿过手机,声音微微低哑地回了句:“您看吧。”而后就匆匆挂了电话。

甚至根本没听清蒋女士问了什么。

祁愿这会儿忽然就有点小委屈了,以前是她不想结婚,现在怎么好像反过来了。

一提起婚礼这个事情,徐晏清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虽说她也不急,但总觉得他这个态度让她很不满意。

但她又拉不下脸面问他,搞得好像她多恨嫁似的。

她又忽然想起,前几天陆可跟她说:“男人都一样,得到了就无所谓了,愿姐,你就不该先领证的!”

但那时候……

祁愿这边还在脑子里胡思乱想呢,身上的衣服就被徐晏清脱差不多了,罪恶的手还在四处煽风点火。

他靠过来亲了亲她的鼻子,眉眼染欲,声音低哑地问了声:“想不想我?”

徐晏清前段时间一直在出差,两人的确是有很久没温存过了。

但祁愿这会儿却是兴致缺缺,含糊地应了两声。

在这含糊的静默中,她感觉扣在腰间的手臂,带着她往上提了提,而后便是逐渐的充盈。

她皱着眉,轻哼了一声,声音也变得支离破碎,问了声:“我……我们……还办婚礼吗?”

徐晏清吻住她的唇,心不在焉地问了声:“你准备好了,我们随时都行。”

这答案听起来也算规矩,可祁愿想知道的不是这个啊!

浪潮忽然骤急,祁愿单手撑在沙发上,另一只手紧紧攀附在徐晏清的肩上,脖子微微后仰,闭着眼睛蹙着眉头,声音似是似是有些委屈:“可你……连……连一句问我要不要嫁给你的话都……都没说过。”

投影仪的光从沙发后投射过来,在幕布上印下两人的剪影,祁愿纤薄的腰背往后仰去,似是一弯月牙。

徐晏清闻言低低笑了两声,顺势吻了吻她秀气的锁骨,问了声:“嫁给我,好不好?”

“……”

行吧。

真的是,潦草至极。

几天后,从警方那里传来消息,赵知苑因精神失常,已被送往疗养院疗养。

一个星期后,祁愿拍完戏从剧组离开,没回景园,而是去了趟疗养院。

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她去了赵知苑的病房。

重重护栏隔着,她只在隐约的间隔里,看见了那抹穿着病号服,抱腿坐在**的身影。

房间内的窗户被锁死,她背对着门,仰着头看向窗外的天。

外面晴空万里,飞鸟盘旋。

一旁的工作人员见状说了声:“她也只在第一天送过来时情绪比较激动,这几天还挺安静,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坐在那看天。”

祁愿没回话,只远远地看着。

可坐在**的人似是有感应一般,缓缓转过了头。

她双眼空洞无光,似是没有聚焦点,神情麻木地看了眼站在祁愿身旁的工作人员,可当视线移到祁愿脸上的时候,她整个人明显一愣。

空洞的眼神微微晃了晃,而后忽然笑了起来。

她缓缓下了床,赤着脚走在冰凉的地面上,一步步走过来。

工作人员见状也愣了愣,神色紧张地打算呼叫。

祁愿微微吸了口气,说了声:“没事。”

工作人员神色犹疑地看了她一眼,但终是没有下一步动作。

赵知苑缓步走到了重重护栏前,塌陷的眼窝像是离水已久的鱼,干枯无光。

她嘴唇干燥起皱,但依旧咧着嘴角笑,干涸的眼眶里也缓缓积蓄起泪水。

在泪滴滑下的那一瞬间,她忽然低低叫了声:“愿愿。”

祁愿愣了一下,忽然鼻尖一酸。

赵知苑两手抓住栏杆,眼泪一滴滴掉不停,语气里带了层祈求。

“愿愿,你让晏清救救哥哥,救救爸爸,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求求你了,看在我们家收养你和瑶瑶那么多年的份上,你救救他们。”

在低低的诉求中,祁愿的眼眶逐渐红了起来,她往后退了几步,嘲讽地勾了勾唇。

片刻后,她又低笑了一声:“收养吗?”

她缓缓抬起泛红的眼眸:“可我这么些年,却是一直在后悔曾经成为过赵家的人,我没有办法感激让瑶瑶永远停留在二十二岁那年的你们,她本来,也该拥有灿烂美好的人生。”

赵知苑忽地狠狠愣了一下,原本清明的眸子瞬间蒙上了层尘埃,泪珠挂在脸上,可表情却是愣怔而又麻木。

许久后,她忽然低低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双脚也往后退过去。

麻木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癫狂的狠戾。

“你知道宋瑶为什么自杀吗?”

说完后,她忽然微微弯下腰,大笑了起来,神情诡异地低语:“我故意的,她不死,我怎么活呢?”

语罢,她又往后退了几步:“哈哈哈哈,她不死,我怎么活!”

红得像是要滴血的眼眶死死地盯着祁愿,复又疾步走上前,干枯柴瘦的双手用力握住防护栏。

一旁的工作人员见状赶忙单手护在祁愿的身前,将她往后推了几分,并赶忙拿出传呼机,说了声:“十九号房病人情绪波动!”

赵知苑还在笑不停,瞪着双眼,脸贴在护栏上。

“她喜欢哥哥,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告诉你啊,把她送上苏宋青床的那次,药是我给她下的。”

“我就是要让她看看,根本没人在乎她,连她喜欢的男人也一样!”

“然后呢,我找人拍了照片,拍了她从被下药,到被送到苏宋青**的照片。”

“然后,再悄悄被她看到。”

“哈哈哈哈,好可惜啊,那天爸妈喊你们回来吃饭,你居然没来,要是你来了,看见她在我房里发现了那叠照片,以及当年爸妈收养你们时,给她做的那份体检报告时的表情,那该有多精彩啊!”

字字句句清晰地灌入耳朵,祁愿的脚像是灌了铅,被生生定在了原地。

她瞪着双眼,看着病房里已经陷入痴狂的人,泛红的眼圈里,泪水在积蓄,双手垂在身侧,颤抖着捏紧了拳头。

赵知苑似是很满意她这副表情。

“然后呢,然后她就真的崩溃啦!哈哈哈哈,自杀了,哈哈哈哈,她自杀了,但我活了,我活了!”

“我本来就该这样啊,是老天不公平!我本来就该有健康的身体!”

“如果,如果……”

说到这,她的眼眶再次红了起来,眼泪也顺着眼角滑下。

“如果我能像一个正常的女孩一样长大,那晏清就会是我的,还有你什么事?!”

话音刚落,她脸上的癫狂瞬间消失殆尽,开始哭了起来。

“还有你什么事……”

“我本来也想把你们当作妹妹的啊,我也不想让宋瑶为了我去死啊,爸爸妈妈和哥哥的疼爱我都能分给你们,可晏清……晏清为什么会喜欢你呢……”

“为什么!!”

“所以你们都该死!!都该死!听说你自杀的时候,我别提多高兴了!可你居然没死掉!晏清为了救你,居然还差点搭上性命。”

“那我要让晏清厌恶你,我让哥哥假借把宋瑶遗留在我们家的东西交给你为由,骗你出去,再给你下药!”

“我要让你变脏,和宋瑶一样脏!!”

“哈哈哈哈哈!”

走廊的尽头,传来医护人员急促的脚步声,人群极速挤过来,打开防护栏,一阵锁链波动的声响后,赵知苑放肆的笑声也渐渐远去。

祁愿往后退了几步,腿脚发软,伸手撑住了身后的墙,眼眶中的泪刷得落了下来。

这是第一次,她完整地听到了真相。

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那天晚上,祁愿久违的梦见了宋瑶。

她好像还是记忆中的模样,穿着一条水蓝色的裙子,梳着高高的马尾,站在那冲她笑。

一阵疾风呼呼地吹过,将她的裙摆吹得飞扬了起来。

她朝她挥了挥手,说:“愿愿,下辈子我还做姐姐,你要幸福哦。”

刹那间,少女似是由万千流萤汇聚成的影像,流萤随风而去,点点消散。

这一次,祁愿没再从梦中惊醒,而是久久站在原地,哭到哽咽。

她越哭越凶,在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将她紧紧抱住,一下下亲吻着她的额头、眼睛,语调心疼又温柔,他说:“祁愿,醒醒,做噩梦了吗?”

她终于醒了过来,视线模糊朦胧,低低叫了声:“徐晏清。”

夜色昏沉,她听见他耐心的应答:“我在。”

刹那间,所有的不安烟消云散。

她终于依靠到了岸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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