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官渡之前,袁绍势大,曹操力弱,郭嘉有十胜十败论,曹操信心大增。”
“即到官渡之时,曹操军营之中,时常兵不满万,处处伤兵,到处饿殍,面临袁绍如山一般的压力,曹操不仅兵力捉襟见肘,军粮也屡屡难以供应。”
“几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若非有郭嘉十胜十败论为信心,又有荀文若写信劝进,曹操这才咬牙坚持,最终找到机会反败为胜。”
“如今天下大势已变,请仲业评判,若曹操对上了玄德公,如今有几胜几败?”
鲁肃想要说服文聘,摆在文聘面前的,无非就是两个选择,将来要么投曹操,要么投刘备。
此时此刻,鲁肃已经毫不遮掩了。
“你果然是刘玄德的人。”鲁肃毫不遮掩的替刘备对比曹操,在文聘面前显露了立场。
“我早该想到,甚至你没有到我府中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文聘这样说着,鲁肃与赵子龙联手来到了文聘的府中时,已经展露了对刘备的亲近,但刘备没有来文聘府中的时候,文聘也应该想到这一点。
试想一下,刘备在扬州已经全面击败了孙权,全面的接受了孙氏的家业。
无论是地位高的,地位低,名气大的,名气小的,全被刘备揽入怀中,怎么会单单的丢下一个鲁肃呢?
鲁肃莫名其妙的跑到了荆州,来到了刘表手下,自然也是带着刘备的命令来的。
相比孙家在扬州的杀戮,让部份扬州人心里不喜欢他们,但是刘备可全然没有这种名声。
鲁肃自然没有理由,因为扬州被刘备占领,就舍弃扬州前来投靠刘表。
想到这里,文聘冷笑了一声。
相比一群无能的猪狗,刘备自然强很多,相比于过于有能力却又让人心中不安的曹操,刘备自然也有优势。
但毕竟是个政客,毕竟是个诸侯。
面对利益的时候,道德还是要为利益让步。
表面上与刘表的关系如胶似漆,不还是派来了鲁肃在暗中行事吗?
恐怕赵子龙的留下让刘备也喜闻乐见吧。
可偏偏的把赵子龙留下来,又是刘表自己甘之若饴的地方。
“玄德公如今确实壮大了。可以交州、扬州两州,能与曹操的徐州、豫州、兖州相比吗?无论是从耕地还是从人口,都远远不如吧?”
文聘试图反驳这鲁肃,他其实也未必是为了批判刘备,只是要不停的讨价还价,从鲁肃口中得到更确切的情报,压榨着鲁肃口中的虚华而得到最终的实惠。
“哈哈哈哈。仲业,打仗和夺天下,看的可不仅仅是地方大小,人口众多呀。”
文聘如此无力的反驳,让鲁肃根本不需要这么特别的去应对。
“昔日高皇帝与项羽争夺天下。高皇帝势弱,而项羽力大,可最终是垓下之围四面楚歌。”
“光武皇帝与王莽对峙。王莽居高位夺取天下,势力庞大,可最终是光武皇帝得天之助,战而胜之。”
“即便拿曹操自己来说,官渡之战,曹操难道能与袁绍的势力相比吗?可最终是袁绍战败。”
文聘却摇了摇头。
“此三者,曹操被你列入其中,可见曹操之强。这天下未必不是曹操得真命。”
“何况,据我所知。玄德公在中原之时,也是南征北战,也曾多次与吕布、曹操交锋。可征战数年,却难以取得一胜。”
“如今,虽然在这扬州、交州站稳了跟脚,派遣赵子龙在荆州略打了场胜仗。可还从来没有正面的与曹操进行交锋。”
“这么些年来一直战败,难道这一次仍然是在力弱的情况下让人以为他能战胜吗?”
鲁肃战术性的喝了口水。
“仲业此言差矣,过去玄德公在中原,势如浮萍,四处飘**,无依无靠,无兵无地,如何能与曹操等人争锋?”
“袁绍四世三公,曹家与夏侯家也是人才济济,即便同样是在中原没有根基的外来者吕布手中也握有并州铁骑。”
“玄德公又有什么呢?即便关羽张飞,都是当世难得之将领,可手中无兵,手中无粮,手中无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而如今,玄德公在扬州刚刚站稳脚步,便派遣赵云击败了夏侯惇、于禁,这难道不是牛刀小试,初露锋芒吗?”
“如今,玄德公占领了扬州、交州,手中有兵有地,论将有关羽、张飞、赵云、黄忠、刘磐、宗预、甘宁,还有自江东得到的降将,周瑜、太史慈、程普、黄盖、韩当、陈武、贺齐等人,真可谓是名将如云。”
“论谋,手下有董良、诸葛亮、庞统、徐庶、邓芝、糜竺、孙乾、简雍、伊籍、张昭、顾雍、诸葛瑾,还有我鲁肃!也都是智计超群。”
“如此实力早已是今非昔比,难道还怕曹操吗?”
听着鲁肃细数了一遍文聘也是在心中暗吃一惊。
有的时候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即便是鲁肃这样草草一罗列,没有细细的全盘举例,但这种实力已经让文聘感到心惊了。
且不说刘备手下的这些人,单说那些江东降将,当初就已经给荆州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这些人对于曹操来说也不是那么轻松能应付的。
而本来属于荆州的刘磐、黄忠,如今也算是彻底的倒入了刘备的手中,还有自那益州出来的甘宁。
刘磐和黄忠的力量,自然文聘是清楚的,而甘宁本来有些名气,虽然未曾引起文聘的注意,但他在豫章作战表现也在荆州有所传扬。
若要再加上刘备手中原本的这些人,每一个人都不输于自己。
而像关羽和周瑜这样地方统帅型人才,刘备手中已经有了两个了。
“玄德公的实力今非昔比,自然可喜可贺,可曹操的势力仍然不容小觑呀。于禁虽然战败,可仍然算是名将,曹仁、曹洪、夏侯渊、乐进、张辽等人,其余小将多如牛毛,恐怕也不是玄德公能轻易对付的吧。”
“论起智谋,荀彧、荀攸、程昱、郭嘉、贾诩、毛阶等,更是多如繁星,难道不都是智计绝伦之人吗?”
“论实力,如今没了袁绍,天底下就数曹操最强大了吧,玄德公想要与其争锋,恐怕难保胜算吧。”
文聘已经承认了,刘备有足够的实力与曹操分庭抗礼了。
但是他表现的意思也很明显还不够,这样还不够,让他一个想要保持中立的人倒向另一边,如果不看到具体的优势,他是不愿意的。
鲁肃已经知道文聘确实有点想要利益,但却不想冒险,这样的人很难成就大事。
但鲁肃并不会因此瞧不起文聘,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志向,而文聘要的就是稳定,而不是成就大事。
“玄德公的实力确实还没有表现出能够碾压曹操的趋势,不过那都是将来的事情,如果是现在呢?”
“现在?”
文聘有些不理解鲁肃的意思。
就是现在并不如曹操的实力啊。
如果要算到以后,曹操的本钱更足发展的肯定更快呀。
“我们说的难道不是现在吗?”
鲁肃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仲业啊仲业,想要延续家业,不仅只闭门着眼地方,还得放眼天下呀。”
“北方的战事,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文聘点了点头。
“如何不知,曹操已经灭了河东部队,如今正专心的对付袁氏兄弟,袁氏兄弟从来不和,是无法抵御曹操的。若等曹操拿了河北,即便是玄德公,恐怕也无法与其争锋了吧?”
“为何要等他拿了河北呢?”
鲁肃在这里反问了一句,一下就把文聘问住了。
“仲业,你以为蔡瑁和蒯越为何赶在这个时候夺荆州献给曹操?”
“为何?”
“曹操这是借他们之手,将整个荆州送给我家主公。”
“什么?”
鲁肃的话说的太奇怪,让文聘感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的鲁肃在说什么怪话?
“子敬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吗?”
鲁肃微笑着。
“袁氏兄弟果然不是曹操的对手,但等曹操拿下整个河北,又需要多少时间呢?曹操的兵马够吗?曹操的军粮够吗?”
“袁绍固然是死了,河北群龙无首,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曹操想要吞下河北,难道就那么容易吗?”
“中原乃是四战之地,曹操拼尽了全力想要快速的吞下河北,但事与愿违,整个冬天都没有传来什么捷报,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达成的目标啊。”
“所以我说如果现在,我家主公与曹操的实力对比如何?”
“这……”
文聘有些愣住了。
难到刘备已经有了想曹操出兵的打算?
在荆州刘表手下这么长的时间,文聘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主动出兵的事情了。
但如果真的是刘备这个时候要出兵攻打曹操,曹操会怎么样呢?
“仲业也想到了吧。”
“如今,曹操已经在北边鏖战了一个冬天,人困马乏。直到现在,他的精力也全部被河北牵制着,想要彻底的取得胜利,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达成的。”
“我主公的实力如今本来就已经能与曹操分庭抗礼了。若在这个时候,对完全无法分心的曹操加以攻击,曹操难道还能不败亡吗?”
鲁肃脸上的笑容显露了他内心的百分百的信心。
他提出的这个可能确实让文聘感到非常的震动。
如今这天下固然是曹操的实力最为强大,可如果曹操得到了河北和江东的联动夹击,那恐怕曹操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应付过去的。
这样看的话,胜利的天平就要倾斜了。
“所以我说荆州是曹操借蔡瑁和蒯越之手,送给我家主公的,你可以理解了吧?”
文聘毕竟只是一个武将,这个时候他已经一愣一愣的了。
“正是因为曹操手底下不缺聪明人,知道这个时候不管河北的战事如何,最怕的就是我家主公从南方发动袭击。”
“所以要想办法牵引住我家主公的注意力,那么就需要给出一个足够吸引力的诱饵,就是荆州。”
“故意的联络荆州亲曹势力发动政变,把刘表干掉,留给我家主公插手荆州的借口。”
“无论是平定荆州的动乱,彻还是彻底的掌握荆州,消化荆州,这都需要一些时间,而这些时间便是曹操拿荆州换来的,让曹操可以在河北快速发动攻击的时间。”
“曹操也是意识到了局势的危机,但是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用这样饮鸩止渴的毒计来赌一赌,到底是他拿下河北站稳脚跟儿更快,还是我家主公吞并荆州更快?”
文聘呆愣着,张着嘴。
“这么说来,这么说来,蒯越他们……”
“没错,蒯越蔡瑁为首的亲曹势力全都是牺牲品。”
“曹操就是要拿他们的人头来给我家主公造成麻烦,来争取他的时间。”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蔡瑁和蒯越突然做出了以前不敢干的事,直接的谋害刘表?”
“不过在我看来,蒯越也是个聪明人,他也是不得不为之。”
鲁肃冷笑了两声,为这些牺牲品感到可笑。
文聘这才慢慢的回过神来,底下人开始奉上来上好的酒水和器皿。
“不得不为之?”
文聘一边向鲁肃敬酒,一边继续追问。
鲁肃回敬了一杯。
“蒯越他们也都是聪明人。这个时候局势还不十分的明朗,自然是不敢轻易的这样陷入危险的。”
“但他们是一个错综复杂的势力,不仅做聪明人,也有蠢人好利用的人。”
“曹操必然是先利用了那些蠢人,逼得蒯越他们被动的上了战船,否则让这些蠢人的计划败露蒯越他们也是逃不掉的。”
“而曹操也不会指望这些蠢人做出什么大事,还得依靠蒯越,所以必须要让蒯越他们参与。”
“依靠蒯越蔡瑁的实力来迟滞我家主公夺去荆州的脚步,尽可能的获取更多的时间。”
鲁肃放下酒,又无悲无喜的浅笑。
“……所以我说,他们只是可怜又可悲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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