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国此次前来见粟耘,其实就是为了要刺探他究竟知道了多少,毕竟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然便会带来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当粟耘无声地说出‘沈大人’三个字的时候,一切就没那么好解决了,于是他盯着粟耘,看着对方异常淡定从容的表情,他究竟是否知道自己此刻的处境呢?若是知道了或许就不会如此淡然了吧。
刑国这么想着,他看向粟耘,眼神变得冰冷,“我相不相信你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不该知道这么多,让大人为难了,不知该如何处置我才好,对吗?”粟耘打断了刑国的话,眼神从窗外转向刑国,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面上仍是方才那淡然的表情,甚至还带着一丝浅笑,没有嘲弄和挑衅,就只是淡定从容。
刑国除了心惊之外,还有些不可思议和困惑,之前他以为粟耘是并不知道,算是误打误撞走到了今天的局面,可能是他打抱不平救了老夫人。
但此刻看来事情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救老夫人或许是正巧碰到,但关于杨连的事却绝不是偶然碰上的,对方现在这派从容模样,分明就是早有准备,应该是早就知道杨连的事了,甚至还是为了杨连而来。
刑国相通了这些,脸色沉得很难看,“看来你是什么都知道,既然你如此聪明,什么都算到了,为何还要强出头,我的来意,你应该也看得懂吧,不然也不会知道我现在确实为难了。”
粟耘抿了下嘴角,做出叹气的样子,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无奈或者是为难,而是坚定地盯着刑国的眼睛,道:“刑大人,老夫人也觉得杨大人的事该管,所以我为了老夫人也要将此事管到底。”
粟耘一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在说到最后的几个字时,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而凌厉,完全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看来他是管定了这件事了。
刑国没有想到粟耘竟然会如此坦然的说出他的目的,在他明知道自己反对此事的情况下,还是敢这么坚决地说出来,他的胆子还真的够大,这让刑国觉得粟耘不过就是个匹夫之勇的人而已。
“粟公子,我知道你的身份,粟太傅的嫡孙,粟侍郎的长子,你以为你现在的身份地位有资格管此事吗?”刑国轻蔑的道,对于鲁莽之人,他很是看不起,觉得这种人都不会动脑子,于是他对粟耘也就没那么客气了。
粟耘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挑眉看向刑国,“不用刑大人提醒我的身份,以我现在的身份或许没有过问此事的能力,但悠悠天地间难道就没有能管此事的人了吗?刑大人如此急于来警告我,还不就是不想这件事被太多人知晓,到时坏了沈大人的事嘛,刑大人有时候有些话坦然说出来未必不是件好事,我拿出我的诚意,希望能够得到大人的一点儿信任。”
刑国的眉头皱起,粟耘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早就知道沈大人要过问此事了,他这是想要借沈大人的手了解此事啊。
这小子也太滑头了,明目张胆的惹事,让官府那边这些天都还在追杀粟耘主仆,而此刻他知道沈大人要管此事了,就自己先缩起来了。
刑国承认粟耘是有一些小聪明,但是将算计人的事放到自己和沈大人身上了,就让人无法容忍了。
刑国冷哼一声,“哼!你还说不知道老夫人的身份,恐怕你是早就调查好了此事,故意要让沈大人介入的吧。”
粟耘笑了几声道:“哈哈,刑大人这可有些小人之心了。”
“我们公子才没那个心思呢!我们公子是看杨大人被人冤枉了可怜,才插手追查此事的,正巧碰到那个老太太,便救了她,怎么现在我听着你这话好像倒成了我们公子算计你们什么了!实在是可笑,我是不管你是什么大人,冤枉我家公子就不行。”念生上前一步,狠狠瞪着刑国,刑国身旁的属下也走上前一步,两人的架势都有些不太好看。
粟耘微微笑着也不阻止念生,只是看着刑国笑着,“刑大人恐怕是不会相信我们的话,那就随便大人了,本来我也没有真的指望你或者沈大人插手此事帮我做什么,大家各做各的,你们想要如何,与我粟耘无关,只是我粟耘如何做,也与你们无关。咱们本就不相识,与老夫人相识不过是个巧合,既然不能合作,那就井水不犯河水好了。”
粟耘说罢突然猛地起身,因为他起身的动作,而让整张桌子都剧烈的晃动了一下,桌上的杯盘发出叮当声响。
刑国暗暗吃惊,看粟耘方才的动作很不经意,却震得刑国放在桌子上的手生疼,可想而知对方的内力有多深厚。
刑国面上冷静,后背却冒出了冷汗,之前若是他觉得粟耘是一介莽夫,不会动脑子,现在他则认为粟耘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他这是在明目张胆的警告自己不要再管他的事。
刑国过了最初的惊吓,渐渐地冷静下来,他也猛地一拍桌子起身,只听到面前的桌子哗啦啦地就在自己的面前碎了一地。
这次不仅是刑国自己吓得不轻,脸色惨白,就连他身边的属下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刑国的属下知道自家大人半点武功都不会,哪可能一下子变得如此厉害了。
而且看自家大人抖颤的身子,便知他吓得也不轻,刑国的属下忙上前不动声色的扶住刑国,低声问道:“大人,您没事吧?”
刑国惨白着一张脸,缓缓转头看向自己的属下,还未开口,便听到清脆的几声拍手声,紧随其后的是一阵大笑。
这个笑声让刑国一下子回过神来,这会儿他才感觉到背后因冷汗湿透的衣服,正冰凉的贴在身上,他看到救星似地看向屋子里突然推门走进来的人,“沈大人,您可是来了。”
粟耘对刑国口中的沈大人拱了拱手,道:“在下见过沈大人。”
粟耘早就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他便是太师沈益阳,从他看到刑国的那一刻起,便猜到了沈益阳会来此,所以最后他才会故意用了那么一招,也是为了引对方出来。
沈益阳似笑非笑的看了粟耘一眼,也对他拱了一下手算是回礼,并且重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粟耘坐下,“粟公子的功夫真是了得啊,老夫这是开了眼,粟公子请坐。”
沈益阳是个五十开外的人,他面容威严,不怒而威,他对着自己带来的属下大手一挥道:“让人重新再搬一张桌子过来。”
粟耘本就不是真的要走,为的就是和沈益阳见面,对方既然让他留下,他也就大大方方的又走了回来,坐在了沈益阳的对面。
刑国见粟耘如此大喇喇地坐了下来,心里很不服气,他方才被对方惊吓到,感到十分丢人,现在有沈益阳的出现,也算是能够给他撑腰了,于是他指着粟耘道:“粟公子也太不懂得礼数了吧,你方才就说出了沈大人三个字,证明你是早就知道沈大人身份的,而你明知大人的身份,却不行叩拜大礼,你这分明就是不把大人放在眼里。”
粟耘微微笑着,也不解释,也不用他解释,沈益阳倒是先一摆大手道:“哎,无所谓的,年轻人心气高,而且这里是外面,他又不是朝廷中的人,不必行此大礼。”
“多谢沈大人对在下的宽容。”粟耘倒是领了沈益阳这个情,淡淡道。
只是他不咸不淡的反应,惹得刑国更是不太高兴,他低头凑近沈益阳道:“大人,这个人必定是故意设陷认识老夫人的,不知有何目的,大人可要小心才是。”
沈益阳却是坦然一笑道:“你们方才的对话我也是听到的,我愿意相信粟公子救老太太这件事是个偶尔,我在此还要谢谢粟公子。”
沈益阳说话的同时,他的属下已经带着店小二又搬来了一张桌子,沈益阳看到摆放在面前的桌子说道:“这次不要上茶了,就上酒吧,我要敬敬粟公子。”
刑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沈太师不但感谢了粟耘,还要给粟耘敬酒,这算什么事啊!
沈益阳是什么人,那是咱们乾融堂堂的太师大人,而粟耘算是什么,即便他是粟太傅的嫡孙,粟侍郎的长子,那他也不过还是一介草民,与沈太师怎能同桌喝酒吃饭,甚至还让堂堂的沈太师感谢他,给他敬酒,他算是什么东西啊!
刑国是越想越不服气,粟耘这个阴险小人,设下陷井救下了老夫人,这会儿又要欺骗沈太师,真是太过分了,只是沈太师现在被他的小人嘴脸给蒙蔽了,现在是失了理智了。
刑国想,没办法啊,沈益阳自幼便是个孝子,有人救了他娘,他又岂会不感激呢!粟耘这次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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