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伊娜一双眼睛通红,像受了委屈,直勾勾地盯着他。
少年眼中正流露出爱不释手的欢喜。
他像第一次触碰这个世界一样,触碰着唐柔,不一会便把她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
颤动着蝶翼一般的睫毛,薄唇抿了抿,想凑近,又克制住。
动作轻柔地将她的头发梳理好,收回手,露出腼腆的笑。
唐柔也对着他笑,笑得少年羞赧地垂下了头,像个小鹌鹑。
“你离他远一点。”
宋伊娜红着眼,低声说,“他是我男朋友。”
说完抬眼去看少年。
对方根本没有听见。
唐柔笑了,“他看起来不认识你。”
至少没有反驳不是吗?
宋伊娜挺起胸,有了些莫名的底气。
“他比较腼腆。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需要你插嘴?你又算什么?”
“忘了问,那条胳膊是义肢吗?”唐柔笑着问了一句,像熟悉的朋友闲聊。
空气都安静下来。
按住自己右侧僵硬的胳膊,宋伊娜感觉快站不住了。
她这条胳膊就是因为唐柔那只该死的水母中过毒。
对方却带着她爱慕了许久的少年,转身离开。
看着越来越远的身影,她绝望地喊,“唐柔,你不能什么都要从我身边抢走,我……只剩他了。”
街道上的人不多,导致这句话格外清晰。
声音都在发抖。
“可他不是你的。”
唐柔没有回头,“宋伊娜,如果我是你,永远不会忘记差点夺走我性命的生物是谁。”
“什么意思?”她脸色发白。
唐柔却消失在街道尽头。
少年垂眸看着手上的厚重橡胶手套,嘴角的梨涡清清浅浅,笑容没有下去过。
他不在意去哪里,能跟着她就好。
又忍不住勾她的手指。
隔着厚重的橡胶,碰了碰她。
唐柔回头看他一眼,看到了他脸上的欢喜,任他牵着。
这里规模完备,是个供人生活的地下世界,想要出去要经过层层关卡,那个有无数层建筑的交易市场,连接着唯一通往地上的通道门。
从酒馆往前一直走,是拍卖会。
里面不乏西装革履的有钱人。
他们坐在云雾缭绕的卡座间,头顶霓虹流转,看台上有人抓着钢管跳热舞,下面有人一掷千金开壕酒。
唐柔藏匿在暗处,看转时机抓住了一个路过的侍应生,面无表情地捂住对方嘴将其打晕。
换上衣服,顺便给少年准备了一套。
少年乖乖听话,把衬衣和马甲套上。
只不过皮肤太白了,穿着制服,怎么看怎么涩情。
唐柔沉默了。
不放心的叮嘱,“尽量走暗处,别被人发现。”
拍卖行里的侍应生大都打扮得奇奇怪怪,为了迎合那些有钱又年纪大了爱找刺激的人。
兔女郎,兔男郎,还有各种夸张鸡毛猫耳网眼面纱,猎奇又吸引眼球。
唐柔端着盘子,装成侍者的样子,一路向下寻觅。
因为戴着面具,光线又暗,没有人留意唐柔,她带着同样穿着一身黑色侍应生制服的少年一路往地下走,走到了一个大约十平米左右的房间。
向上供应水源的蓄水池。
唐柔让少年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以免他身上的毒素污染水池,拿起小盆对着他从头到脚淋下去。
手脚修长的少年半跪在地上,安静乖巧。
浇水的动作简单粗暴。
几盆水下去,很快,他就湿透了。
丝丝缕缕的银发贴着脸颊,睫毛上都挂着晶莹的水珠。
衬衣开了几粒扣子,露出一段清瘦的锁骨,雪白的布料湿淋淋的贴着皮肤,要命。
唐柔视线飘到一边。
可还没几秒,袖子被人轻轻扯了扯。
她看回去,少年正乖乖地仰着头,对着她笑,的靛蓝色眼睛像不会眨动一样睁着,沁满了水。
唇角的梨涡又浮现出来,温软可爱。
唐柔无奈地说,“傻子,闭眼。”
少年因为这个称呼而错愕,眼睫飞快颤抖。
但还是听话地闭上眼。
可没过两秒就睁开,痴痴地望着她,舍不得把视线移开。
“奇怪,你不是不用眼睛看吗?”唐柔不理解。
水母明明看不见。
月只一味地笑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感受到她说话,就笑得更乖更甜。
算了。
一连浇了很久的水,少年像得到了滋润的豆芽,摇摇叶子,精神了很多。
她把盆塞进他怀里,让他抱着。
清了清嗓子,趴在蓄水池边上,小声喊,“纳西索斯,你能来接我吗?”
有些羞耻。
唐柔忍住心中的异样,继续说,“我被困在这里两天了,你来救救我……”
像个神经病一个对着水池喋喋不休很久,羞耻得她脸都憋红。
没等来人鱼,反而等来了一堆持枪雇佣兵。
门被人暴力踹开,无数个拿枪的人头从走廊后涌出。
“就是他们!我看到他们鬼鬼祟祟地进来!”
不知是谁通风报信把人引了过来,数量很多,制服上带有拍卖会的标志,这些人是冲着月来的。
“月!走!”
后面的人多此一举的大叫一声,“别跑!”
场面一度变得混乱。
哗啦一声。
唐柔一把将少年拉起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跑进了人群里。
缭乱的灯光在纵情声色的客人间划过一道又一道绚烂的流线,他们口中的香烟把这里熏得云雾缭绕。
她压低身影,少年跟着她俯下身体。
不想碰到别人,也讨厌别人碰到他。
唐柔扯下空桌子上的桌布裹在他身上,对他轻轻地说,“别怕,你可以控制自己,刺丝胞是可控的。”
少年陷在布料里,慌张失措地抬眸看她,空洞的眼眸甚至不能倒映出她的身影。
隔壁卡座开了豪酒,其中一个兔男郎造型的侍应生正在被几个人搂着脖子,捏着下巴强制灌酒。
穿着马甲衬衣的细腰被人拧了又拧,还有人趁机摸上了侍应生的屁股。
唐柔和少年躲在桌子下,视角得天独厚,看到侍应生一脸愤怒,转而又忍着开始陪笑。
倏然,同桌一个男人忽然站起来,动静大到差点撞翻桌子,脸色涨得通红。
他急躁地伸手抓向侍应生,将清瘦的侍者生生从桌子另一侧拉过来,酒瓶被子摔了一地,把人粗暴地按在桌子上,去抓对他的腰带。
男人额角的青筋涨得通红,急切地想要发泄。
唐柔皱紧眉,“小月闭眼。”
少年乖乖地闭上眼。
他也不靠眼睛看,该好奇还是好奇的。
那个人对着侍应生的脖子啃咬了几口,忽然一把把人推开,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在爆出血管的皮肤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身旁的人吓了一跳,慌忙躲开,撞翻了酒瓶。
场面更加混乱,甚至引起了不远处保安的注意。
刚刚还坐在桌子上抽雪茄的人,倏然之间变得像一头狂躁的野兽,他抓挠了自己几下,发现有人逃跑,红着眼将对方一把抓过来。
布满青筋的手握住那人的脖子。
唐柔还在惊愕地看着,下一秒,脸上溅上了一些粘液。
是血。
那个人扯断了同一桌上人的脖子,啃咬着断裂处。
像……发生变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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