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鬼舞辻无惨现在的状态和另一个存档好像。
最大的不同是, 另一个存档她与无惨面对面,青年的情态一览无余。而今远隔千里之外,初桃只能通过面板上的一句话好感确定他的情况,没办法看见他确切的反应。
而现在, 他的一句话好感已经被“好幸福好幸福”刷屏了。
无论初桃如何操纵自己的血液, 或重或轻,或急或缓, 都没有得到鬼舞辻无惨新的反应。
她不确定地问:“无惨?”
没有反应。
“你在吗?”
无人应答。
她淡声说:“看来没办法靠这个联系你……算了。”
刚刚还沸腾的血液登时失去活性, 宛若一滩死水。
在初桃即将取消血鬼术的使用时,鬼舞辻无惨终于忍不住, 急切地唤出声:“夫、夫人!”
那声音好像是刚哭过的, 低哑着, 气音几乎压不住, 语气里透着浓浓的眷恋。
初桃好像听见了, 又好像没听见。
他便也急促起来:“我在,我一直在, 我不该不回答你的,夫人——”
然而她置若罔闻,血鬼术取消后, 两人之间的联系就切断了。
……
鬼舞辻无惨对此毫无察觉,只执拗地、恳求地唤着初桃,一声又一声, 一遍又一遍,到最后,他将脸低垂下去,几不成声,眼尾的红托的更加昳丽。
眼泪将掉未掉, 到底没掉下来。
许久他才提起劲来,极力回想着初桃的语气,夫人联系他必定是有事!他怎么又这般蠢笨无用,只知道哭泣平白耽搁她的时间!
他去问珠世:“母亲大人?她最近常与继国缘一一起,等待朝廷加封。”
他去问童磨:“哎呀呀,那人见少城主据说是个病秧子,用不着我们出手也要死了,母亲或许会苦恼夫婿人选吧~”滚!
他去问恋雪:“继国岩胜不在城中,是父亲出手了吗?如果不是这件事,母亲大人也可能只是从珠世姐姐那里得知了您的存在,想要见见你而已。”
想、见、他?
他突然生出许多勇气,想要立即到她的身边去。
但天高地远,他现在要做的是尝试着与她联系。
在与孩子们的相处中,鬼舞辻无惨是压倒性的上位者,可以无条件不限时间地点开启与孩子们的通话,而孩子们若是想联系他,则要提交申请。
现在地位倒置,他一遍遍地念着初桃的名字,自怨自怜。
……
初桃喜欢77这个幸运数字,所以——
一直到无惨反复申请联络77次后,才随手接通了。
“夫人……”
那头传来低落的呢喃声,看起来还没察觉。
初桃问:“你还好吗?”
对方呼吸一窒,迅速反应过来,几乎欣喜若狂:“我——”
然而,和她下一句关切的“岩胜”重叠在一起,很快就噤了声。初桃还听见“咔嚓”一声,像是什么木头被硬生生折断。
初桃看向眼前的继国岩胜,她抚上对方的身体,检查腰腹的伤势,指尖抵住喉口。
“外伤好的很快,里面好全了吗?张开嘴让我看看吧。”
她先前的血几乎灼穿了他的喉咙。
因此初桃抬起手,捉着青年的脸细细地查看,指腹在脸颊上按压,触碰唇肉。
他咬紧了牙关,无声地对抗。
……不,不对。
继国岩胜脸颊变得极烫,却呈现出恶鬼般的青白色,肌肉在颤,白色遮眼布下不断沁出红色的**。脸上、脖子上的血脉鼓起,仿佛活过来一般。
活过来。
初桃立即明白了一切,是无惨。
继国岩胜的全身的血都在不安分的涌动,鬼舞辻无惨分明是要让他在她面前痛苦的、丑态毕露的死去。
她控制无惨的血时,他也是这种样子的吗?
“怎么突然……”初桃喃喃着,“是我的血不够吗?”
她放开岩胜,取出腰间今剑,短刀出鞘,停了几秒,方才抵上指腹。
——“不要,不要给他!”
她划开皮肉,猩红的**就沁了出来,一滴血“嘀嗒”落下。
——“不要给他!他不配!让他去死!”
她就着血液抹到继国岩胜的唇间,低哄着:“张开嘴,含住它。”
——“够了,够了!我停下!”
——“他马上就会好!很快就会稳定!!你不要给他血了!夫人!桃!噗——”
由鬼舞辻无惨转化的鬼,似乎都对她的血极度的饥渴。即使继国岩胜这几日晒干了沉默,不说话也不给予反应,但在她见血时,依旧呼吸急促,被她染红的唇张开了。
急促地贴上来,又放缓了速度,是继国缘一一贯的温柔。
室内一下子安静下去。
可以听见青年不稳的气息。
以及一点克制不住的,牙齿挤开血肉,吸吮**的吞咽声。
——“不要,不要……好痛啊,好痛啊。”
初桃这才分出注意力,去关注被自己放置了一段时间的无惨。
他起初气急,语气差极了,愤恨难平,几乎是破口大骂,又怨又毒。到后边还吐了血。最后声线放低了,无比卑微地恳求。
而继国岩胜面色渐缓,他体内的鬼血一转凶性,变为了治愈的良方。
只是力竭之后,青年无力地昏了过去,嘴还含着初桃的手指。
鬼舞辻无惨显然认为自己的声音无法传到初桃耳边,陷入了一个人的碎碎念,几乎绝望透了。
——“我会帮他,我没办法将他重新逆转回人,但有了夫人你的血,他很快就会好起来,很快就会和你一样聪明理智了。”
——“你不要,你不要再伤到自己了……你会痛,会很痛。”
初桃才意识到,鬼舞辻无惨说的“好痛”是从她的视角出发的。
她等了一会儿,才在心里开口:“……无惨?”
那头忽然静默下去,初桃听到了他凌乱的气息,还有一点好像从鼻子里泄出的气音。
哭了?
“你原来在啊。”
他哑了声,气息更加不稳,
许久,才嗫嚅着:“……我错了,我错了,夫人。”
“你有什么错?”
“我不该在你呼唤我的时候忍着不出声,我很想应答,但是——”他近乎哽咽着,“我实在无能无用无心无胆。”
他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倾诉着自己五百年来无能的胆怯之心,最后:“我很快就会来见你,很快!”
见他承认错误,初桃的气解了一半。
记仇的玩家才不会轻易原谅忽视自己的前夫呢哼哼,理解苦衷是一回事,原谅又是另一回事。
她温和一笑,却是不做回应:“还有呢?”
鬼舞辻无惨一顿,惶然:“我不该、不该咒别人去死。”
初桃愣了一下,才想起那是鬼舞辻无惨之前咒自己去死的事,她眯起眼,回了沉默。
无惨因此坠坠:“我还不该……一直盯着你,偷看你的动向……”
???
还有这回事?
初桃原本以为无惨报复继国岩胜的恨意是孩子们告知的,原来是他亲自看见的。这样一来,他没有杀死岩胜好像都算手下留情了。
“……”
“我……还去西国挖了坟,但我不后悔!那家伙竟然痴心妄想,明明已有妻子,却还想过要你做他的妻子!实在是恬不知耻、痴心妄想,我错在没有挫骨扬灰!”
初桃:“?!”无惨,你连这个都知道?
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
她震惊到失语,问了问,无惨是从冥加那些斗牙王前部下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的。
“除此之外呢?”初桃指的是将岩胜变作鬼的事。
她问起,无惨再没有岔开话题的余地。
他的语气冷静下来,冷冰冰的:“我也不会后悔杀了他,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出手,只是不会再……他该死!”
“他为何该死?”
“继国岩胜身为夫人夫弟,竟对长嫂的你起了非分之想,将你当做什么?又怎么对得起他大哥的在天之灵!”
“?你和宗次郎认识。”
“……”无惨咬住了牙,语速放缓了,显出几分强装的大度,“那个贱、宗次郎……毕竟是我的后辈。我听说过,他待你好极了,除了早死外无一处可恨。所以……我也将他当做我的弟弟。”
他的话几乎是挤出来的:“因此更不能容忍继国岩胜这般僭越之举!”
初桃:“……”
五百年不见,我前夫好像进化了。
鬼舞辻无惨再接再厉:“所以,我要代替死去的宗次郎教育他的弟弟!我知他兄长早死,无父无母无兄,我便来做他的父亲,是经过他同意后才把他变成我们、我的孩子,为的是延长他的寿命,还要教会他正确的伦理道德,教会他如何对待你,对待兄嫂,对待……就不该——”舔!
他改了话风,一下子就从嫉妒心强的前夫变成了大度的‘父亲’。
初桃问:“不该什么?”
鬼舞辻无惨骤然想起在与继国岩胜的亲密接触中,初桃是没有拒绝的,可若她喜欢他这样做……
“就算是亲、亲吻……”仿佛说出了什么剜心之语,鬼舞辻无惨几乎呼吸不过气来,“你的手指,也要虔诚,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
他是真的不后悔,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况且他与继国岩胜更像是合谋,虽有蛊惑成分,却并不是单方面的强迫。
最后选择成为鬼的是继国岩胜自己。
但他恨惨了方才让初桃受伤喂血的继国岩胜,若是再来一次,他要让他直接去死。
初桃被他的话逗笑了,她轻笑出声。
鬼舞辻无惨已有许久不曾听见她的笑声,还是对着自己。一点喜悦自心口滋生,他的呼吸也放缓了,忽听她冷下声:“既然你做错了这么多事,我要拿你如何是好呢?”
“……惩罚我。”
他喃喃着,又急切:“夫人,桃!请你惩罚我,和那天一样。”
那不是在奖励他吗?不过既然这么说了,“惩罚?那天你很疼吗?”
“疼,很疼,我从没有那么疼过……”
“那就请你教我这血鬼术吧,教我如何惩罚你吧。”初桃存了个档,决定在无惨这嫖一下血鬼术,“我看不见你,不知道惩罚的是轻是重,我需要你将它说出来,告诉我。”
“……”
……
……
那之后……过去了多久?
在足以令人眼前一黑的痛苦与欢愉中,他趴伏在地,狼狈不堪,却心生雀跃。意识沉沦,却又要分出足够的理智,一字一句地复述自己的感受和血液流经的位置,不叫污言秽语脏了她的耳朵……
他颤着,听见女性轻柔困惑的嗓音:“现在我的血流到了哪里?”
“手、手指……”
十指连心,痛的人**。
她关切问:“很痛吗?”
“不痛不痛,可以再用力一些……唔!”
青年的手紧攥着窗棂,另一只手很努力很用力地按紧了,几乎抠伤了自己的皮肤。
“回、回去了……现在,在我的手背上……手腕,呜!”
她好像叹了口气,忽然想起:“对了,你有那个——像是触手一样的东西吧?从背后伸出来的。”
她怎么知道的?这是鬼舞辻无惨在离开她后发愤图强进化出的能力,他失神地想,又觉得理应如此,她便是这般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
因此“嗯”了一声。
初桃柔声说:“将它当做是我,固定住自己,好吗?”
鬼舞辻无惨看见自己为了压制着不挣扎而抠出的划痕,他是为了不让他伤害自己,还是这般体贴……
鬼舞辻无惨却说不:“你没有那么不堪。它才不会是你!”
初桃回忆了一下,那东西的确是有些丑陋。
但他还是乖乖地,将自己束缚在了原地,不叫自己有任何逃跑或是躲避的机会。
“那你要忍耐一下……我已经有点掌握了。”
鬼舞辻无惨的脸颊上湿漉漉的覆着层汗,愈发衬的面色绮丽。他失了神,失去焦距的视线落在向上的那只手背上,青筋凸起,呈现出太阳的金色。
那是初桃的血!
此刻,它缓缓流动,从指尖到手背,再到四肢百骸。
宛若至爱之人的轻抚。
他已字不成句。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