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不要再离开我”

大约到了傍晚时分,直升机终于抵达Z的基地。

唐柔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的头发一团乱。

她一头雾水,怎么会把自己睡成这样?

坐在身旁的青年蜷蜷手指,看向窗外,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慌乱。

对面的指挥官正滑动手指浏览着屏幕,另一只手端着咖啡,慢条斯理地品味,神色自然,脸色却很差,看起来像不舒服。

直升机降落在一片临海区域。

机场外有许多人接应,海水新鲜苦涩的味道随风吹来,刮去了一身疲惫。

指挥官迅速下机,走在最前方,身着各类防护服的研究员们拉起长条,用特殊仪器扫描就从飞机上下来的唐柔和阿尔菲诺将其拉到隔离区。

另有几个人跟上神色奇差的指挥官。

“长官,您怎么了?”

指挥官擦掉眼镜上的薄霜,冷静的说,“车上另一个男性青年,确认为巴别塔上报失踪的SS-17号异种实验体。”

唐柔被拉走做了一套详尽的身体检查。

他们似乎要确认她身上有没有被未知病毒感染,海水中有污染物,她来时的那座地上城市也被划分为了污染区。

另一项重点检查,便是她的精神。

有种全新的污染类型,叫精神污染。

经历了层层关卡之后,身着厚重防护服的研究员得出给出了详细的报告,说唐柔的身体没有任何情况,甚至还有超出人类的自愈能力和莫名的电离反应。

接下来,她将经历为期三天的观察期,确认身体没有异变反应后才会从封闭区放出来。

幸运的是,他们提供给唐柔的封闭住宿环境很好。

“唐小姐,有一些注意事项我要跟你提前说一下。”

接待她的研究员说,

“在Z的实验区,一定要注意安全,那些生物随时都可能爆发出辐射影响力,有些会穿透墙壁,给您带来影响。

另外,天黑后尽量不要外出。

黑暗的无光线环境会增强收容物的活力,尤其是下雨天,请务必带好防护工具。”

唐柔点头,了然。

走过的路上,遇到了一批身着厚重防护服的研究员。

无数个实验室在广场两侧展开,厚重的舱体像一个个垒砌的方块。

积木一样叠高排列,各种全息投影在玻璃板上投影出它们的资料以及实时体温体征。

唐柔仰起头。

她看见了一整幢楼,被夸张的全透明玻璃笼罩。

楼下是戴着眼镜的研究员们。

“他们在干什么?为什么把这一整幢楼都围起来了?”

“哦,是这样的,唐小姐,请您带上这个看一下。”

带领她的研究员拿出一副眼镜递给她,唐柔戴上,视线里骤然多出了密密麻麻的激光线条,围拢着那幢楼,密不透风的遍布各个角落。

“那幢楼里有只特殊空间收容物,由于它形态上的不确定性,我们没办法直接进行捕捉,因此只能将一整幢楼搬运到基地,并进行封闭收容。”

“所以,你们用这些激光来困住他?”唐柔问。

女人微笑,“可以这么理解。”

走路的过程当中,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幢独立的建筑。

通体被厚重冰冷的金属覆盖,楼房体积庞大,像一幢防御森然的牢笼。

“为了方便您后续工作的展开,给您分配的住所紧挨着我们这里的特殊收容物实验室。”

研究员说着,认真的提示,“请你务必要记得一件事。”

古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唐柔问,“什么?”

“请记得,您所在的这幢楼,一共两层,如果您出现在了A1、A2以外的楼层,务必注意安全,不要开启任何一扇门。”

听起来,这里是一个危险的地方。

唐柔顿了顿,疑惑地问,“这里有危险,为什么还让我住在这里?”

研究员礼貌地说,“整个Z的实验基地便是这样的,处处蕴藏着危险,因为这些特殊生物在失控,危及人类生命……

但是没有办法,我们这里的每一个研究人员都在努力对抗这些邪恶的力量,为人类集体命运找到新的出口。”

唐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奇怪,身为人类,她本应该赞同这样的说法,将一切威胁人类的生物视作邪恶异端,可良久以来的经历让她有时会怀疑,或许人类世界并不是被入侵了,而是在接受惩罚。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

进入楼层,在这幢房子里的隔离期区有特殊规定,限制了她的自由,也限制了进餐时间。

一日三餐会有专门人员送过来,他们并没有吝啬对待唐柔,给她了一套十分精良的套房。

水母也拥有专享安置空间,客厅里陈列了一架透明高规格水舱,旁边的货架上有琳琅满目的营养剂以及各种精细度的海盐,甚至可以直接引用海水,只不过牵引管现在是封堵的状态,他们说海水中有不明污染物,如非紧急情况尽量不要使用。

阿尔菲诺则是应唐柔的要求,分配到了一间单独的房子。

青年在她面前始终是乖巧的,一言不发的,默默含情脉脉地用充满浓稠爱意的眼神看着她。

直到发觉自己的饲主要将自己送到另一间房。

他以为他在热恋,现在终于清醒过来,是单方面的。

唐柔再三表示只是隔着一条走廊,但阿尔菲诺眼中已经流露出了生离死别的神色。

她直接关上了门。

熟悉了一下房屋构造之后,唐柔给水母重新调配了海水,用水舱上的恒温装置设定了温度和盐度后,将小小的水母倒了进去。

月在之前受了伤,太长时间的脱水状态使它变成了晶莹剔透的水母模样。

那段异世界之旅给他带来的伤害远没有脱水带来的伤害严重。

这些生物都有同样的类似点,一旦受伤就会变小。

唐柔隔着玻璃好奇的看了一会儿,水母在透明的水缸里舒展着飘带,看起来很有活力。

她轻轻敲了敲玻璃,转身进入浴室。

洗过澡后,带着一身潮湿的热气,穿着睡裙坐到沙发上。

智能运输系统提前送来了温热的牛奶,她打开桌子上摆放的杂志,难得惬意地披着毯子,窝进柔软的沙发里。

终于回归了人类世界,甚至有点不适应。

翻了没一会儿,唐柔歪着头,睡眼惺忪。

可这样惬意的时光没过多久,门就被敲响。

走廊上很黑。

先前带她过来的女性研究员战战兢兢,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颤声说,

“唐小姐,您的那一位朋友……不是很配合。”

直到来到了走廊尽头处的房间,唐柔才知道,什么叫不是很配合。

女性研究员说得很委婉了,那已经远超出所谓配不配合的范畴,而是有些可怕。

整条走廊之所以漆黑一片,是因为墙壁和天花板上全都附着仿若藤蔓般野蛮生长的触手,它们乍一看透着晶莹剔透的色泽,甚至可以称作称得上漂亮,像来到了一座全水晶打造的钟乳石洞。

可触手下时不时露出的尖锐角质刺,折射着冰冷森然的光,令人头皮发麻。

这些东西在防御系数极高的金属墙壁上留下了一道道深刻的凹痕,而它本身看起来并不费力气,漫不经心的、如同蛇一般轻轻滑动着,将金属墙壁切割成无数个不规则的块状。

女性研究员心理素质已经称得上强大了,她克制着转身逃跑的和尖叫的冲动,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比自己年龄小许多的唐柔。

唐柔叹了口气,礼貌的询问,“请问是这一间吗?”

研究员点头。

唐柔走过去时,听到她不安的问,“唐小姐,您需要防护工具吗?”

“不用。”

她没有回头,抚摸着门把手上那一层晶莹湿润的墨绿色。

像在抚摸柔软无害的果冻。

“乖,给我开门。”

背后的研究员看傻眼了。

“不高兴了吗?是因为让你单独住在这里吗?”她声音轻柔地说着,仿佛喃喃自语。

但研究员知道,里面的东西听见了。

走廊上恢复了一些光线,明明暗暗,她抬起头,发现原本附着在天花板上的墨绿色触手如同海啸退潮一般,缓缓朝那名叫唐柔的女性身上涌去。

古怪邪恶的生物在她背后编织出巨大的网,附着在门把手上的触手不愿意开门,却又悄悄在背后断了她的退路。

仿佛要让她生生困在这里。

研究员证紧张的看着,听到女性温柔的声音传来,

“你先走吧,这里交给我。”

“哦,好的,唐小姐您注意安全!”

一阵急不可待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感受到对方已经离开这片空间,唐柔松了口气,抓住快要垂到肩膀上的触手,轻轻拍打了一下。

触手尖蜷缩着,颤颤巍巍,又忍不住靠近她,贴着她的手背滑动,黏糊糊的缠住手腕。

他已经好久没见到她了,每一寸肢体都不受控制的想跟她亲近。

阿尔菲诺永远无法硬下心肠。

生气从来不会超过三分钟,很快便会在她的哄骗举手投降。

“乖孩子。”唐柔轻柔地抚摸着变得柔软湿润的触手间,温声细语,“你要让我一直站在这里吗?如果不开门,我就回去了。”

话音刚落,房门咔嚓一声拧开。

门缝里伸出苍白劲瘦的手臂,一把将她扯了过去。

唐柔被用力禁锢在冰冷宽阔的胸膛里。

“骗子。”

低哑的控诉从头顶传来,“柔,总这样、骗我。”

可偏偏,他没办法。

唐柔低低的笑,肩膀一颤一颤。

属于男性的修长手指抚摸着她的后脑勺,勾缠着她的发丝,将她抱起来搂在怀里。

低头去看她时,唐柔正好抬头,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睛,比海水还要潮湿。

她刚洗过澡,身上带着隐隐的热气,白皙的面颊浮现出一丝红晕。

她的发丝甚至在往下滴水,落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深色的痕迹。

阿尔菲诺喉结轻轻滚动,用为数不多的理智克制住想要吞噬她的冲动。

唐柔还在不知死活的挑战着他的意志力,抬手捏他的脸,歪着头笑吟吟的问,“不高兴了呀?让你单独住在这里就不高兴吗?我们离得很近呀。”

青年深深吸了一口气,哑声说,“别动了,柔。”

下一秒,整个人都僵住。

女性纤细柔软的手臂从他肋骨两侧穿过,搂住了他的腰,轻轻地将脑袋贴在他的胸前,闭上了眼睛。

“阿尔菲诺,好想你。”

她像一只懒怠的猫,蜷缩在他的怀里。

瘦弱的身体没什么重量,却让他的心脏沉甸甸的。

“不要再消失了,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

如果时间往后推移,能让唐柔提前预料到这句话的威力,她一定不会将这句话宣之于口。

阿尔菲诺激动到几乎失控。

这句话音刚落,那些森然的墨绿色便重新出现在了房间里,甚至更多,层层叠叠的涌上来,包裹着唐柔的身体,在她的肌肤上轻轻滑动着。

一个又一个柔软的吸盘吮吸着她的肌肤,吻走她皮肤上渗出的每一滴汗水,像品味佳肴一样品味着她的身体。

“柔……”

“我不会离开你……”

“我爱你……”

他知道人类表达爱意的方式。

在他使用手机浏览网络时,就知道了。

他甚至知道人类怎么样用身体结合。

繁衍族群。

唐柔整个人都陷在冰冷潮湿的触感当中,几乎快要窒息。

她费力地勾着阿尔菲诺的脖子,像溺水之人抓到了稻草。

“你在……干嘛?”

“我很想吃掉你,但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低哑的声音贴着耳骨,带来怪异颤栗的感受。

青年表现得比她还要无助。

他微张着唇,眼神透着脆弱与失控,冰冷的薄唇轻轻亲吻着她的额头,顺着眉骨来到眼皮,吻她颤抖的睫毛和紧闭的眼睛。

“柔,我们、不分开。”

他要将她藏进身体里。

微弱的喘息和啜泣回**在房间里。

唐柔微微蜷缩着身体,仰面躺在一团墨绿色上。

被温柔又残忍的纠缠。

谁能来告诉她,为什么异种这样根本不属于地球的生物,还有发.情期和交.配期这种非常地球的生理特征?

手尖触及到潮湿柔软的触感。

被俊美异常的青年咬着,轻轻亲吻舔舐每一条指缝。

他甚至露出无助的样子,那双漂亮的墨绿色眼眸宛若新生儿一般单纯。

“柔,说要、怎么帮我?”

他充满信赖地看着唐柔。

等待着她,给他解惑,一如曾经无数次的那样。

在巴别塔的时候,他身体上有任何不舒适的情况,都会第一时间被唐柔发现,然后由她来进行治疗和协助。

比如说海水的盐度,比如说肢体在生长期出现的异样感受。

唐柔是他的饲养员,总会精心呵护和照料他。

于是他现在也充满信赖地看着唐柔,他很难受,急需疏解,他知道唐柔一定会帮助他,也知道自己那种无处宣泄的冲动可以在唐柔身上得到答案。

“治疗我。”

他蹙眉,还分不清疼痛与难受之间模糊的定义,从唇间吐出被他咬得发红的指尖,握在掌心轻轻吻着。

“柔,好难受。”

他含混不清地喃喃道。

拉着她的手,向下探去。

“我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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