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稳了下心神,事实上这么多年来,她也算是与栎阳暧晗相依为命,即使先皇在的时候,她们的日子也并不好过,都是谨小慎微的,母子俩一条心的对付那些因为嫉妒她们母子得宠,而一直找他们麻烦的嫔妃们。
栎阳暧晗算得上是孝子,他虽然一向没什么表情,也不会有过多的言语安慰太后,但他对太后向来恭敬,不会说一点儿重话。
像今日这样对太后说话,已经算是极少的,但太后也能理解,毕竟栎阳暧晗现在是皇上了,不过多少还是有些心里不舒服。
“人不在哀家这里。”太后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不少。
栎阳暧晗根本就不相信,“太后,这种话你骗得了别人,你觉得你骗得了朕吗?你大老远的连祈福都未完成就赶了回来,还不就是因为后宫的那些女人嚼舌,要来找耘儿麻烦的嘛。而且也有人早就禀告朕,你已经传召要见粟耘,现在你对朕说人不在你这里,谁信啊?”
“你、你竟然不相信哀家?皇上怎么能如此对哀家,这么多年来哀家可有骗过你。”太后气得浑身发抖,更多是伤心。
他们母子在这龙狼吃人的后宫中生存到现在,彼此的信任程度自然是比一般的母亲更好一些,而栎阳暧晗这么明着不信任太后,太后怎能不伤心。
“太后莫要再对朕动之以情,太后说朕不信任太后,太后又何尝相信过朕,朕这么多年来可曾对什么人用过心,太后应该都是很清楚的吧。现在朕离不开耘儿,太后却偏要将他藏起来,太后究竟想要如何呢?”栎阳暧晗沉着脸,眸光冰冷,他这么多年没用过这么冷漠的视线看过太后。
太后的心微微发凉,心里竟升起了一些惧意,这个一向与她贴心的皇儿,此刻站在他面前,让她感觉有些陌生,陌生到甚至会感到害怕。
太后确实很了解自己的孩儿,栎阳暧晗自幼就冷漠,但她也知道,他的这种冷漠都是一种假象,他的内心其实是很暖很热情的。
只是在这个环境中,让栎阳暧晗不敢讲自己的真实感情表达出来,六岁时,先皇送了栎阳暧晗一只可爱的小猫,他每天喂养照顾它,将它带在身边。
却因为令妃嫉妒栎阳暧晗的母亲得宠,就拿了那只小猫撒气,小猫被吊死,还开膛破肚了,当时还只有六岁的栎阳暧晗看着自己心爱的宠物就那样死去,十分伤心,但却一滴眼泪都没有留。
十岁那年,栎阳暧晗与一名宫女多说了几句话,只因为栎阳暧晗对宫女家乡的一些小泥人感兴趣,而多问了几句,那个小宫女就从宫里彻底的消失了,听说也是有人嫉妒栎阳暧晗的母妃得宠,故意要整她们母子。
自此栎阳暧晗的脸上就很少在出现丝毫的笑容,对任何人都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看人的眼神里也不再带任何的感情。
栎阳暧晗深深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不能对谁好,不能在乎谁,不能与谁走的太近,因为他的接近会要了她们的命,他会不知不觉地就害了别人。
为了不要害人,栎阳暧晗渐渐的疏远所有人,时间长了,也习惯了独来独往,真的有人靠近的话,还会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栎阳暧晗本已打定了主意,这辈子也就这样过了,不与人接近也没什么,既然靠近别人感觉不舒服,那不靠近也就没事了。
但他却意外的认识了粟耘,而粟耘的靠近没有让他感觉不舒服,反而感觉很开心,他也曾犹豫过,因为觉得和对方在一起很舒服,所以他更不想害了对方。
只是他无论如何都躲避不开粟耘的吸引,想要接近他,想要见到他,想要和他在一起,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他都难以控制。
于是栎阳暧晗不在控制,而且他发现粟耘和他的遭遇很像,而粟耘也有着他自己的一套生存之道,他能够在他自己遇到困难的时候想办法全身而退,这样的人不需要栎阳暧晗来保护,他可以信任粟耘,可以把他自己照顾的更好。
这样的粟耘,应该可以留在自己的身边,栎阳暧晗就这样说服了自己,将粟耘留在了身边。
“晗儿,你的心情哀家都懂,你想留个男宠在身边,也不是不可以……”太后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栎阳暧晗打断了。
“耘儿不是男宠,太后知道耘儿对朕的意义,所以不要用这个词说耘儿,他是朕所爱之人。”栎阳暧晗坚如磐石的态度,毋容置疑。
太后吞咽了一下,背后一阵冷汗打湿了衣裳,“晗儿,你现在是一国之君,你所说的所做的不再单单是你一个人,你背负着整个乾融,你怎能对一名男子动情呢?”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难道太后希望朕像一块冰,或是一块木头,没有丝毫的感情,永远的冷漠吗?”栎阳暧晗故意歪曲太后的意思。
“晗儿!你知道哀家并非这个意思,你是一国之君,你要给乾融留下子嗣,日后咱们乾融要有储君接替皇位。你与一名男子厮守,乾融日后该怎么办呢?晗儿你不能这样自私!你是背负着责任的!”太后义正言辞的道:“你父皇可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你怎能辜负你父皇这么多年来对你的宠爱。”
栎阳暧晗突然爆笑出生,而后是一声冷哼,“父皇的宠爱!父皇的宠爱让朕身边没有一个贴心的人,让朕不敢靠近任何人,让朕登上这权力的至高点,却连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都不能,这样的宠爱不要也罢。”
“你!”太后瞪大了眼睛,气得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却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母后被父皇宠爱了一生,母后开心了吗?或许母后也有像朕一样的诸多无奈与痛心,但至少母后和自己相爱之人厮守了一辈子。这样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那太后也请给朕一个值得的理由,朕这辈子活着的值得理由究竟是什么?”栎阳暧晗阴冷的脸,看起来带着一些悲凉,像是一个熊途末路的孩子,看得太后心酸。
“晗儿,你是皇上,生在帝王之家,就要承担这一切,无法做到随心所欲,必须要放弃一些东西,难道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朕确实不懂,朕不懂为何朕与心爱之人在一起,就对不起乾融了,朕不明白朕为何一定要让那些心机重重的女人生下朕的孩儿。若是太后担心的只是日后谁来继承皇位,那从皇室中寻到一个聪慧伶俐的孩子好好培养也就是了,不一定非是朕的孩儿,只要是咱们栎阳皇室的血脉就行了。”栎阳暧晗如果可以有所选择,他也并不想当这个皇帝,他日后若真的有了孩儿,他都不想让自己的孩儿来做这个无法随心所欲过日子的皇帝。
“你、你想将皇位拱手让人?”太后吃惊不小,她知道栎阳暧晗不是争夺权势之人,但没想到他竟还要将皇位拱手相让。
“太后难道舍不得吗?只要是为了乾融好,谁来当这个皇帝都无所谓,朕心意已决,一定要与耘儿在一起,太后阻止不了朕。”栎阳暧晗的声音并不大,但字字如钉子一般吐出来,狠狠地钉在地上,拔都拔不出来。
“你、你、你真是气死哀家了,你难道真的连皇位都不要了吗?你不记得你当初是如何艰难,牺牲了多少人的性命才登上了现在这个皇位的吗?而你只为了一个男子,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你怎么可以如此自私。”太后气得直哆嗦,恨不得都想狠狠地打醒这个昏庸的皇帝。
“朕的想法重要吗?朕在乎那些人也好,不在乎他们也罢,总之他们都是牺牲了,朕并没有要舍弃乾融,故而也没有对不起他们。朕想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不影响任何人。”栎阳暧晗打定了主意,“请太后交出耘儿,朕看不到耘儿是不会离开的。”
太后知道栎阳暧晗的脾气,这种时候任何人再说什么,他都是不会听的,与其在与他争辩下去,让大家都不开心,还是什么都不要再说的好。
“哀家已经说过了,他不在这里。”太后死咬住不放,就是不肯承认。
栎阳暧晗紧盯着太后,沉默了良久,就在太后以为栎阳暧晗准备转身离去之时,对方却开口说了句让太后差点儿没背过气去的话。
“太后是想让朕搜宫吗?”栎阳暧晗不紧不慢地问道,像是说得只是一句家常聊天的话。
太后深深提起一口气,气没有顺下来,猛咳嗽起来,他这个儿子是疯了吗?为了一名男子,不惜与她这个太后作对,竟然还要为了这个男人来搜太后的寝宫。
“栎阳暧晗你是不是疯了,哀家是你的母后,你竟然要搜哀家的寝宫,你疯了,你是彻底的疯了。”太后不断的重复说着栎阳暧晗是疯了,显然她是真的难以接受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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