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马车行至了半个多月,李静蓝与琼玉公主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云澜国,这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国度。
说陌生,是因为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说熟悉,是因为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后,他就开始从书本上去了解这个国家。
李静蓝掀开车帘,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听着小贩们的叫卖声,一片繁荣的景象,与圣龙国并没有什么不同,要说唯一的不同,就是语言,但这并不能成为李静蓝生活在这里的阻碍。
“对这个国家还满意吗?以后你将会成为这里的王。”琼玉公主以云澜国的语言问道。
李静蓝放下车帘重新坐回车内,以圣龙国的语言答道:“没有所谓的满意与否,而且我也不会成为这里的王,我是圣龙国的人,那里有我的父母与妻子。”
琼玉公主不再言语,清澈的眼眸有一丝哀伤,不管你现在如何想,迟早你还是要成为这里的王的,既然进入了这个国家,你以为你还可以回去吗?时间会让人们淡忘一切,总有一天你会接受你是云澜国王子的身份,忘了圣龙国的一切,就像这里的人们,忘记父王曾经存在过一样。
马车几经周转,终于来到了圣龙国的宫殿下,李静蓝无视于前来扶他下马车的宫人,独自跳下了马车,冷淡地看着面前跪了一地的大臣与宫人高呼:“恭迎大王子回国。”
人群的尽头,有一位威严的老者背手而立,身穿金黄色的龙袍,头戴紫玉珠冠冕,随着身体激动的颤抖,紫玉珠也轻轻地碰撞,发出细微的清脆的声响。
李静蓝越过众人来到云帝面前,抬头打量着他,虽然面前这张脸已久经风霜,不再年轻,但不难看出,自己的确与他有几分相像。
两人对视了许久,最终老者伸出颤抖的手抚上李静蓝的面颊,“蓝儿,欢迎你回家。”
内心并无过多的激动,也没有像李卫亭那样的仇恨,李静蓝只是平静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手,然后问道:“应该是你吧?我的生父。”
“嗯,是我。”
“果然如此呢!”李静蓝低语,然后抬头问:“能告诉我当年发生的事吗?我想知道。”
琼玉公主来回看着他们两人,不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不过有一点她倒是听得很清楚,“等等!王叔是什么意思?静蓝不该是父王的孩子吗?”
“不,并不是。”云帝长叹了一口气,仰头望天,似乎在回忆着什么,“那是十八年前的事了,有些事情是时候该让孩子们知道了,你说是吗?王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琼玉公主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寻找多年的李静蓝,可笑他竟不是自己的兄长?那父王临终前的所托又算是什么?
“玉儿,你要代父王找一个人,找到后要接他回国做王,因为这是父王欠他的,唯一能对他做的补偿,父王对不起他。”
回想父王的话语,的确没提到李静蓝是她的兄长,但若他不是父王的孩子,父王为何要找回他?为何又要让他做王?难道也是因为这个理由,父王才没有将王位传给弟弟,而是传给了王叔吗?十八年前的事啊!到底有着怎样的心酸?让父王带着悔恨与遗憾而离去?
云君哲咬牙切齿地站在宫门口,真是可恶!本来以为李静蓝是死定了,没想到琼玉公主竟然救了他一命。云澜国的王子吗?原来是先帝的儿子,这就是父王执意要找他十八年的原因吗?该不是父王想将王位传于他吧?可恶!他不允许!父王怎么能这样做?明明该是他的东西,凭什么要让这个十八年未见面的人夺走?无论是父爱,还是王位!凭什么要对这个人这么好?这么的关心,这么的在意?十八年来陪伴在父王身边的是他不是吗?为什么父王总是无视于他的存在?而对一个陌生人却这么的挂心?
寒封偕同白莲走到村口,看到玉环坐在村口的一颗大石上向远房眺望,忍不住出口调笑道:“小弟妹,又在这里等情郎呢?”
玉环闻声回头,不由羞红了脸颊,“二师兄,三师兄。”
白莲掀袍在她身边坐下,安慰道:“别担心,此去云澜国路途遥远,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到不了的,静蓝再过不久一定会回来的。”
“是啊是啊!静蓝向来是说到做到的人,他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你就安心地等着做你的新娘子吧!”
玉环感激地对他们报以微笑,托着腮帮继续看西边的残阳,虽然她也相信少爷一定会回来的,但内心还是忍不住地担忧,那里毕竟是少爷的家,那里有他的父母与兄妹,而他也很有可能成为那里的王,过着呼风唤雨的生活,少爷......真的会放下那唾手可得的权利,回来同他们过着贫苦的日子吗?
白莲盯着玉环的侧面不禁陷入了沉思,新娘子吗?静蓝真的要娶玉环为妻吗?对于皇上的感情,真的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吗?但除此之外,好像真的别无他法,这才是正确的人生,说不定成亲后真的就可以放下那段错误的感情。那他与寒封呢?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寒封去牵别的女子的手吗?他不知道,只知道光是想到那个画面,心就痛的令他无法呼吸。那寒封呢?如果是他成亲了,寒封可会为此而感到心痛?
白莲看着那张略带微笑的刚硬的脸,找不到答案,无法确定他对自己的爱有多深,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就此抽身离去,起码他一人痛苦比两人痛苦要好的多,但是,他很自私,真的很自私,宁愿看寒封以后同他一样的痛苦,却也不愿就此放过他......爱,应该都是自私的吧?
夜幕已深,龙城内家家户户都熄了灯火,疲累了一天早早地上床休息,几家欢喜几家愁,这些入眠的人们,是否都能一夜好梦呢?
华丽依旧的皇宫内,一队队禁卫军无声无息地巡逻着,御书房外守着正在打盹儿的福寿,这半个多月以来他还未睡过一夜的安稳觉,皇上似发了疯一般,没事找事做,甚至连十几年前的案子都搬出来审核一遍,大臣们不明所以,弄得人心惶惶。每每到四更天才回卧龙殿休息,即使是睡下了也让他这个老奴才不安心,时常的从梦中惊醒,身上满是冷汗,不用多想,福寿也知道他梦到了什么,这个奴才从十岁入宫,已在宫中呆了大半辈子,能从一个小小的太监混到服侍两代皇上的大内总管,没有一点透亮的心思是不行的,但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不能留李静蓝那样的祸害,所以那天他没有遵照皇上的吩咐乖乖地守在宜兰院外,而是叫来了禁卫军。
昏沉的头一垂,福寿的身子前倾,瞬间惊醒过来,稳住身子,看看月色,已经三更天了,再看看依旧明亮的御书房,无声地叹了口气,招手唤来一名小太监,吩咐他到御膳房为皇上准备宵夜。
龙御天将手中的奏折扔到桌上,揉揉眉心,全是一些繁杂琐碎的鸡毛蒜皮的小事,若在平时他断不会看这些的奏折,但自从李静蓝走了之后,他便什么事都亲历亲为,像是谁家的牛被哪个恶棍打死了,告上了公堂之类的这种小事,他都认真的批阅,因为除此之外他别无他法。
只要让脑子静下来,那个人的身影便会浮现在脑海中,怎么都挥之不去,就像现在,他只不过刚刚放下奏本,就看到那个人回眸一笑,淡淡地叫他皇上。
再也受不了这种无形的折磨,龙御天挥手,想要将他挥出脑中,却挥落了一地的奏折,无力地趴在桌上,将额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磕着,手中的朱笔应声而断,丝丝鲜血顺着紧握的拳头从指缝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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