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柳显然低估了蒋桃,作为一个自小独立的苦逼青年,蒋桃早已习惯了逆境求生存,只要不卷入腥风血雨江湖恩怨,在正常的社会条件下,还是饿不死她的。
司徒柳一路悠哉地跟在蒋桃身后,眼见她进了一间当铺,出来后一身简朴,原本的头饰衣衫已经换做几两碎银,饱餐一顿后,这女人居然又贪得无厌地将他的爱马红葱牵去马市卖了。
司徒柳的笑容有些撑不住,王二及时提醒。
“小……少爷,这些钱起码够她花一个月了,您看我们要不要先包个客栈住下……慢慢等她走投无路?”
司徒柳面色不善。
“先观察观察。”
吃饱喝足,口袋中也有了沉甸甸的银子,蒋桃开始盘算怎样在莲溪立足,也好慢慢打听人口失踪一事,她从前曾经在淘宝上批发来一些原材料自制小首饰,拿到闹市摆地摊,卖得好的时候,一天能赚几百,她见莲溪城异常热闹,街上姑娘大嫂不少,觉得可以去赚这个钱。
说做就做,蒋桃见布行门口有些零碎布纱料丢出来处理,砍了半天价,全部拿下,又买了些便宜的纽扣、处理的珠串、针线、浆糊等物,在街面上寻了个空处,铺开一张油布,飞快地缝制起来。
她动作熟练,不过一两个时辰,小摊子上已经摆满了绢花、珠簪、耳环、戒指,造型新颖别致,蒋桃自己看了半天,十分满意,站起身顿时找回来当年**燃烧的岁月,叉腰振臂高呼。
“过来挑过来选!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纯手工唯美小饰品,浪漫初春,独一无二。大姑娘小媳妇嫂子阿姨,美女必备,人手一朵!”
蒋桃声音高亢,词又新奇,顿时吸引了不少好事群众前来围观,可惜群众普遍只看不买,或是问价后摇头就走,蒋桃喊了半天,口干舌燥,却只卖出去寥寥数朵,到后来渐渐连看的人也稀少起来,无论蒋桃怎样舌灿莲花,终究还是生意冷清,让她顿感挫败,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膝神色恹恹。
不远处的大树后,司徒柳摇头叹气。
“一个女人在外抛头露面沿街叫卖,她也不嫌丢人,脸皮真是厚得可以。”
王二也十分不屑。
“是啊,黄毛丫头异想天开,以为自己做个破花破草就能卖钱,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司徒柳闻言不高兴了。
“谁说的!换做别人,早就哭哭啼啼乱了方寸,她能想着自食其力谋求生路,已是难能可贵了!”
王二见状,愣了半天,小……少爷真是奇怪,分明他自己说得更加刻薄,却不容别人诋毁一句,还没成亲,就护成这样,若是成了亲,那还不得宠到天上去……唉。
他于是违心改口“少爷说得是,姜姑娘不屈不饶,胆识过人,着实是名奇女子!”
司徒柳这才面色稍霁,继续往大树后偷窥。
蒋桃托腮情绪低落,约莫过了盏茶时间,有位抱小孩的大嫂走到摊前,捻了根珠钗问。
“这个怎么卖?”
蒋桃死而复生,立即从地上弹起,笑脸相迎。
“不贵不贵,只要十文钱。”
大嫂点点头,也不讲价,付过钱拿起簪子就走。
蒋桃才接了钱,又走来一位小妹要买头花,大约是客人带来的人气,紧接着,三三两两的女子都聚集过来,叽叽喳喳,多少都要挑上几样。
突如其来的客流量让蒋桃不由兴奋,**顿生,热心地为客人做着推荐。
“姑娘,我推荐这朵夏季草莓,你戴上绝对清新脱俗,脸色红润,娇俏无比。”
“大嫂,这素纱堆雪簪乃是低调的华丽,不挑肤色不
挑衣服,万能搭配,贵妇的不二选择!”
“妹子,你还小皮肤嫩,青春就是本钱,戴什么都好看,这几朵一起拿去,算你便宜点好了!”
女人们似被她一番动听说辞怂恿,纷纷掏钱,蒋桃收钱收得忙不过来,一张脸兴奋得红扑扑的。
男人什么的,都是浮云,果然还是赚钱最愉快啊!蒋桃迎着阳光挥了一把汗,重拾灿烂笑脸。
还是那棵大树,还是那个隐蔽角落,司徒柳一脸宠溺将蒋桃望着,嘴角不由浮起一丝笑意,他身旁的王二却被大大小小的女子围得几乎无处落脚,忙得要死要活。
“喂喂,我买了五朵头花三个戒指!一共二十一文钱,说好的五倍银子呢!”
“我的是一串项链,两只簪子!都在这里了,三十五文!”
王二头疼。
“你们这群聒噪妇人,都别抢!一个个领!喂,那边那个,不许往怀里揣,这些我们少爷都要收回来的!”
一番忙碌,王二终于将女人们打发走,司徒柳伸出修长手指在他衣兜里拨弄那堆首饰,拿起这个看看,拿起那样瞅瞅,十分感兴趣,差点没比到头上试戴。
“嗯,不错,这丫头一向手拙懒惰,却还能做出这些,王二,收好了,留着我以后慢慢戴。”
王二惊悚地看着他。
你确定你要戴?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少爷骨子里的变态,真是根深蒂固。
王二咳了声。
“少爷别怪属下多嘴,您再这样暗中相助,姜姑娘只会越挫越勇,怎能尝尽苦楚对您弃暗投明?您这雪中送炭的戏码,何时才能上演?”
司徒柳从满足中醒悟过来,也有些懊悔。
“唉,这不是看她那个可怜巴巴的样子,我有些不忍心么……”
“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狠不下心肠追不到姑娘!请少爷三思!”
司徒柳想了想,点头。
“说得是!不能这样纵着她,王二,你过来!”
王二凑过去,司徒柳附耳低语。
王二听后大惊,连忙摆手。
“不行,这也太……堂堂侠客,岂能做这欺凌弱女的下三滥行径!”
司徒柳立马阴下脸。
“又不是让你去做,你不会雇人去么?”
见王二仍是拒绝,他想了想,亲切地拍拍王二肩膀。
“王二啊,洛水派的大弟子落霞,你觉得怎样?”
王二脸一红,洛水派弟子常往盟主府中向夫人回事,一个个都十分美貌动人,落霞尤其出众,一瞥一笑皆是风情,他心中早已生出些想头,碍于自己皮薄,从不敢表明,不知何时竟被少爷窥明心迹……
司徒柳见状,合扇一笑。
“若我的事成了,我便和娘说,把她嫁与你做娘子如何?”
王二在原则和美色间苦苦挣扎半晌,终于妥协。
“少爷您可要说话算数!”
卖了一个下午,蒋桃摊子上的首饰磬售一空,她将铜板一个个数进袋子,美滋滋地想着下一步的计划,卖首饰始终不是长久之计,等女人们的新鲜劲过去,她又要另做打算了,不如买个炉子买口锅,做些炸土豆,酱料自制,应该不难。
等过个年把,攒了钱,再租个铺面,雇几个伙计,她便是老板,不对不对……怎么想得那么远了,当务之急,是寻找回家的路才对……
蒋桃握拳,顿觉人生充满希望。
正要收摊,迎面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三两个的大汉,一脚踩在她铺开的油布上。
蒋桃抬起头,见对方模样凶横,来者不善,心中一紧。
“几位有何贵干?”
大汉嘿嘿两声冷笑,故意亮了亮腰间佩刀。
“丫头,前两天,就你占的这个摊位,卖葱的老刘被打残了知道为了啥么?”
“不知道……”
“呵呵,那你总该知道到一方土地敬一方神这个道理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地也不是你家的,摊子更不是想摆就能摆的。”
城管!
蒋桃脑中立马蹦出这两个字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蒋桃很识时务地从袋子里抓出一大把铜钱来递上去,冲他们甜甜一笑。
“说得是,小妹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多劳几位提醒,今天开张生意,没赚多少,这点钱算我请几位大哥喝酒,要是不收,就是嫌弃我了。”
大汉一愣。
小姑娘挺会说话,又懂事又配合,他张大横虽说是这片子的霸主,但总也有个规矩管着,伸手不打笑脸人,愿意孝敬他的,他就得罩着。
大汉犯难,咳了一声。
“你先等等啊!”
说着快步走到一处暗巷,压低声音问巷里的人。
“公子,这、这和事先说好的不一样啊!她乖乖交钱,我还掀了摊子,以后还怎么服众。”
司徒柳皱眉。
“啰嗦!让你掀你就掀,你不掀她我先掀了你!”
一旁王二浑身一抖,少爷说这种反派台词怎么越来越顺溜了,唉,好好的一个盟主继承人,什么不好做,偏要做这逼良为娼戏码!
张大横显然是吃过二人的亏,瑟缩一下,转头快步走至一脸迷惑的蒋桃面前,换上凶恶嘴角,他一掌拍开蒋桃的手,铜钱散落满地。
“这么点钱,你是看不起我张爷么!兄弟们,给我掀!”
几个大汉一起动手,抓起蒋桃摊子上的零碎物什就丢,蒋桃大惊,这起贪得无厌的歹人简直太过分了!当下也气急了。转身操起地上一根长树枝,发疯似地对几人一通乱打。
“你们这群狗仗人势的无赖!给脸不要脸以为老娘是好欺负的吗?今天我摊子上要是少了一样东西,老娘就和你们拼了!”
看这丫头娇小瘦弱,几人也没料到她这么蛮横,愣神间就挨了她好几棍子,都是平时横行惯了的角色,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去,一脚踹翻她的摊子,布料,纽扣,珠子,花朵全都落入旁边的一汪臭水之中。
蒋桃见状,双眼充血,丢开棍子一把抓住张大横的手臂,狠命咬了下去。
张大横杀猪般痛叫起来,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却觉臂上一麻,无力垂下。
一个低得只有他听得见的声音传来。
“够了!让你掀还掀上瘾了!不许反抗,让她咬!”
张大横欲哭无泪,这位美貌的公子好难伺候,按说干这种缺德事,定是和这姑娘有仇,但现在真掀了,他又心疼,怪异啊怪异。
张大横好容易从蒋桃口下逃离,抬着流血不止的伤手狼狈喊道。
“兄弟们,撤!”
蒋桃喘着粗气往后退,一屁股坐在树干下,看着这满眼狼藉,落了一地的铜钱也被路人哄抢了个精光,不由心中绝望,再也忍不住抱头痛哭。
司徒柳在暗处看见,不禁心中一绞,欲上前却被王二扯住衣角。
“少爷,小不忍则乱大谋。”
司徒柳转脸看了他一眼,叹气。
“王二,我是不是做得太狠了?”
“少爷,爱之深,责之切,我理解你。”
司徒柳郁郁地道。
“好吧,再看看她还能坚持多久,要是不行,就按你说的,直接绑回去算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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