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摆在新皇和刘愈面前的大患,楚王居首,南北各一。
楚王是皇室的正统帝位继承人,原本要投靠淮王,但淮王为自身帝位考虑,并未收纳他作为拨乱反正的凭靠,而是直接自立为帝。现在楚王苏哲的下落依然成谜。
北患,是突厥人的威胁。
自大顺朝建立以来,突厥边患就一直未除,而在前一年,刚发生了突厥骑兵入侵中原的事件。北患虽甚,但并非一朝一夕可以解决,在北患中还要将定国侯的不遵皇命加上去,如果定国侯执意不肯归顺新皇,一场战事难免。
南患也自大顺朝建立以来未曾中止,岭南基本被少数民族和地方家族武装盘踞,这些势力在地方盘根错节,当初大顺朝设立藩王制度的初衷,也是希望通过苏氏藩主来维系江南的稳定,到后来尾大不掉。
现在无定提出将楚王苏哲当作交换条件之一,令刘愈有所动心。
只要将皇室的正统皇帝根除,那自此以后苏彦也就是天下的正主,再没人能威胁到他的帝位。
刘愈虽然很乐意,但也不能表现的很急迫。
“一只没有翅膀的雄鹰,连只病猫都不能敌,楚王……”刘愈淡淡一笑,“不知师太后两个条件是?”
无定也好像早就料到刘愈会这般说,道:“第二个条件,是提醒刘公子一声,是该注意一下长安城的消息了,一场乱事,或许只要有心去注意,就会规避!”
刘愈惊诧了一下,本来他还以为无定的条件会一个比一个诱人,没想到第二个条件仅仅是一个不痛不痒的提醒,长安城的乱事?苏碧?
刘愈心说回去是该好好注意一下,看看长安城最近到底发生什么,让无定竟然要作为交换条件来说。
“师太还是一次说完。在下时间很急。”
无定对于刘愈的没有耐心也好像预料到。自始至终都显得很平静道:“最后,是当刘公子有需要时,老身再说,那是涉及刘公子你身家安危的事。”
“何事?”刘愈皱眉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
去你娘的天机不可泄露,刘愈心中暗骂一声,起身要走,但想到或许这么走了有些不太礼貌。虽然他可以对无定以及吴悠设计救敏郡主的事既往不咎,但有些话他还是要提醒。
“师太,柳小姐,这天下是天子的天下,任何有不臣之心的臣民都会遭到报应!”刘愈空口说了一句,最后补充道。“无定师太开出的三个条件,在下回去考虑一下,同时也会确保罪臣苏敏的安全,一切等回到长安城再说。”
走出来,秦淮河畔夜色迷茫,霍病在后面跟着,赞叹道:“喂。你刚才说的真好,天下是天子的天下,就是让那俩娘们知道什么是天子的天下!”
刘愈转而对杨烈道:“找人暗中盯梢,看看这两人究竟跟什么人接触,全都秘密拿下!”
“是!”杨烈领命。
留着一些危害皇权的人物存在,本身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刘愈对无定和柳丽娘现如今的打算还不清楚,她们要救走敏郡主是为何也不甚明了,现在刘愈能做的。就是不能让她们称心如意,先吊着她们的胃口,以后慢慢再谈。
…………
长安城的确发生了点小状况,具体是什么刘愈还说不清楚,但从各方面的情报来看,好像是苏彦的那些皇兄皇弟在搞事。
新皇登基,还恰逢天下不安定。天子不坐朝,这几方面的因素,令原本已经心灰意冷接受了新皇人选的一些皇子又萌动了篡位之心,在长安城开始活跃起来。其中以六皇子苏坚最为甚。
六皇子苏坚虽然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但在才能上毕竟要比苏彦高,而在新皇登基之前,也一度是皇位争夺的有力人选,只可惜他人脉不足,最后连个王爵都没封上,只获得郡公,到现在还窝在长安城没有就藩。
这次天子离朝,他便开始四处游走,似乎跟新任的左相蓝和走的很近,还有一些留守长安城的大臣,也经常出入六皇子苏坚的府邸,给长安城造成了不安定的因素。
虽然长安城有隋乂和李糜帮忙打点,毕竟他们年轻气盛,缺乏管理政事的经验,不为那些刻板老臣所看好,苏碧在怀孕之后又很少能管理朝中事务,天子出征在外日久,现在淮地又基本安定下来,不得不考虑早些班师回朝。
刘愈将自己的想法跟苏彦一说,本以为苏彦会很高兴马上回长安城,没想到苏彦凑过头低声问道:“师傅,朕的皇姐敏郡主……在何处?”
刘愈一愣,没想到苏彦突然会在此时提及苏敏。
“皇上为何有此一问?”
苏彦道:“是袁相向朕要人,说是淮地既然平息,要么将淮王的世子封为下一任的淮王,要么将她杀掉彻底解除后患,还说师傅将人藏起来在战时可以理解,但现在淮地平息,必须将敏郡主的下落作出交待。”
刘愈正色道:“苏敏事关整个淮地的平稳过渡,不是说杀就杀说封就封的,还请皇上容臣多考虑一下再作出交待。”
“连朕也不能知道吗?”苏彦看着刘愈。
刘愈坚定点点头。
苏彦道:“相信师傅一定不会做危害朕的事,这件事,就按师傅的意思办吧,袁相那边师傅不用考虑。”
虽然苏彦没再就敏郡主的事咬着不放,但刘愈总感觉出两人之间的隔阂在加深,以前苏彦从不在他身前称孤道寡,这次再见面却是如此,言语间也生分了许多。刘愈心想他还介意自己将他一个人留在徐州城犯险,不来援救的缘故。
其实刘愈又何尝想下险棋,当时那么做也是无奈之举。
若非銮驾在徐州城,何以会牵制住淮军近十万大军,若是銮驾留在洛阳或是关中,潼关以外不用等到年末就已经全线失守,到时候边军就算想投靠新皇,也不得不跟淮王穿一条裤子。关中之地根本不能作为新皇固守天下的资本。
可这些说出来。苏彦又哪听的进去。人总是会为自己考虑,会按照自己认定的方向去做。
不过换个方向想,刘愈也释然了,苏彦在一步步的成长,这是一件好事。刘愈也不想一辈子当皇帝的监护人,苏彦总要有无包袱执掌天下的一天。
…………
进入二月,大军终于要班师回朝。刘愈将这消息传达给军中上下。将士思归心切,也都憧憬起回乡跟家人团聚。
人在外,思乡的情绪离家越远越甚。幸好刘愈身边的女人,除了李遮儿之外都在身边,令他少了很多羁绊。让徐轩筑和韩家姐妹收拾东西准备回长安的同时,他也将这消息通知了闷在长安城有些小抱怨的琪儿。
琪儿自从来到扬州城之后。城里兵荒马乱的出不去,刘愈又没有太多时间陪她,使得她大多数时间只能跟吴烁两人在行馆的后院自己找些小玩意打发时间。吴烁嘴笨内向还容易适应,对于聪**黠对未知事物有无限好奇的琪儿来说,这种日子是极为难熬的。成天望着门口的方向巴望刘愈的身影出现。
“要回长安城?好呀!”琪儿听到这消息一蹦老高,“回去可以见娘亲,刘大哥还能陪琪儿出去玩。回长安城真好。”
一边的吴烁不以为然道:“有有有什什么好好好的?我我我……我又没娘!”
刘愈一笑问道:“你曾祖父呢?”
吴烁没好气地指了指屋子里面,琪儿解释道:“丫丫的曾爷爷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还说除了刘大哥你谁都不见。”
刘愈心说吴老头应该在为当日的事情生气,可这件事刘愈觉得没错,毕竟是吴悠先行犯禁破坏他们的同盟关系在先,为了个老女人,吴悠连一向谨守的原则都不讲了。
“让他反省一下也好。”
刘愈本打算来通知完就先回去。可琪儿刚见到刘愈,话还没说几句,很舍不得刘愈走,只是拉着他的手不放。
吴烁很生气地决定不当电灯泡,先行进房。剩下刘愈和琪儿两个人在院子里。
琪儿憋屈着嘴,像是有话要说。本来琪儿也是天真无暇的,可在那日去跟苏彦、柴锦和刘愈夫妇吃过一次御宴之后。便好像触动了琪儿的心事,令她一直不能开解。
“刘大哥,琪儿……有件事想问你。”琪儿支支吾吾说道。
见琪儿与劝自己独处,如此的羞态。刘愈想起当初执拗的琪儿被他看了身体寻死觅活的场景,只觉得好像事情就是发生在眼前,心中有一份温暖。
“何事?”
“娘亲说,女孩子长大了,都要嫁人的。琪儿是想问,琪儿可以嫁人了吗?”
望着琪儿那热切的眼神,刘愈明白过来,这是琪儿在等他一个确定的承诺。
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喜欢上一个男人,还是已婚的男人,虽然她已经钟情认定了这件事,但总要男方给她一个承诺,而不是让她一直没有目的的等待下去。
“那琪儿可是作好嫁人的准备?”
琪儿先是点头,随即又摇头,点头摇头来回很多次,才哭丧着脸道:“琪儿……也不知道。”
“那我们先定情,要有一件信物。”
刘愈摸了摸身上,没什么合适的定情信物。琪儿见刘愈好像在找什么东西,问道:“什么是信物?”
“就是让双方都铭记的东西。”说到这里,刘愈反而想起一件东西,就是之前琪儿那件小肚兜,二人的相识到相知,都是从那一次的偶遇偷窥开始的。
刘愈在琪儿的耳边一说,琪儿双颊飞起一团红晕,点点头,从怀里慎重其事的拿出一件东西,竟然就是那件白色的亵衣,只是这次不是穿在身上,而是揣在怀里的。
“就它了。”刘愈从怀里拿出一个铜钱,包裹在亵衣中,递还给琪儿道,“琪儿,这就是你我的定情信物,回到长安城之后,我就接你过门,可好?”
琪儿喜笑颜开,点点头,将包着铜钱的亵衣重新贴身收好。
之后琪儿愁容尽解,刘愈心中也很畅快,看琪儿对那件小肚兜珍重的模样,心中猜想,莫不是琪儿是个小恋物癖?对一件贴身的物事尚是如此,日后成婚之后,将自己当作恋物的对象,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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