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作品?邵一鸣对韩夏阳、戴叙恒和乌青藤之间可能存在某种特殊关系的事没有强加追问，暗藏个心思就罢了。?

“我让乌青藤下周三把他的摄影作品先拿些过来看看。如果那些作品不能打动你，我看他也没有为你拍照的资本。”邵一鸣继续说完自己的处理结果，“那天有留空两个小时。原是董事长要预留的，但是秦秘书今天通知过来说那天董事长有个约会，就取消了，虽然是临时决定，但那个约会好象很重要。正好，这两个小时你就见见乌先生吧。”?

“嗯。”?

命运，既然逃不掉，那就去面对，有面对的勇气，才有挑战的可能。?

“还是不能公正一点对待戴秘书吗？”这事也很重要，矛盾都已经公开化了，再发展下去就失控了，这两人的关系不可调和的时候还是他的事，他还不如先来打好预防针，不管什么灾难，都是预防比抢救来得有效。?

“给他三分颜色，他能给你开出个染房来。”韩夏阳真是恼，气道，“骄傲得不行。都不知道自己来天成是干什么的了，甘心来做我的秘书那就先把秘书的事做好。这点轻重都分不出来，他也敢说自己能独撑显业的大局！”?

也确实如此，戴叙恒虽然目标明确，但显然急于求成，分寸大乱。?

“要我去提醒他吗？”?

“你的立场很可疑。”?

“没有更特殊的立场，只是觉得如果他能安心呆在天成，应该能成为你的心腹，如果他能分担一些你的工作压力，这不是很好吗？我想董事长把他留下来也是有此考虑的。”?

“你也不堪重负了吗？”?

邵一鸣的立场固然软弱，但也的确是本着对韩夏阳无比真诚的原则坚持下来的，因此感性地说：“没有什么比你的身体健康更重要的事了。只要他对你忠诚，我愿意让他取代你在天成的职位。”?

“不错的愿望。”韩夏阳讶然而笑，道，“你确定你要赌？戴叙恒永远都不会背叛我，这样的赌博，没有风险吗？”?

“风险伴随收益。你要不要也来赌一下？”邵一鸣卖力邀请，独乐不如众乐嘛。?

“没兴趣。”韩夏阳意兴澜珊地说，“你也别赌了，一点意义都没有。”?

“玫瑰战争中，一般被追逐的那个都会有些虚荣心，强弱而已：就算不会爱上追求者，也会好奇追求者对自己的热情能坚持多长时间。你没有这样的虚荣心吗？”?

这番理论真是不错啊。?

韩夏阳脸色暗青，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些莫名其妙的理论不会也是你的作家老婆灌给你的吧？”?

“差不多。我觉得很有诗意。虽然没能成为一个诗人，但是我的浪漫基因还是很丰富的。”?

不知所谓的得意，韩夏阳略过他的无谓，导回正题说：“你的立场越来越可疑了。你不会是让他取代我职位的同时，也让他取代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吧？”?

“啊！这个可不行！”邵一鸣嚷起来，“你发誓说你不会做出这么绝情的事，快点！”?

“你要是敢帮他襁坚我，我就敢把你扔出我的人生！”?

韩夏阳严肃地威胁着邵一鸣，邵一鸣忙作投降状，举手发誓道：“比起戴秘书的心情来，还是我自己的人生更重要。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做那些让你把我扔出去的事。”?

韩夏阳满意了，再不跟他闲话，安心用餐。?

转眼就到了星期三。?

乌青藤提前请好了假，花了几天时间把自己满意的摄影作品整理在一个像册里，到今天带上了就直奔天成集团，可能过于期待美好的结果，他有些兴奋。?

越接近天成大厦，乌青藤倒是越担心起来，站在天成大厦之下时，忽然信心全失，因为想起了温仪玉对韩夏阳的那番评论，特别是关于韩夏阳艺术修养的品评。?

他那还只是业余爱好级别的作品能打动对艺术无比挑剔的韩夏阳吗？韩夏阳要是不喜欢他的摄影作品，怎么办？?

乌青藤就抱着这样的担心再次求见韩夏阳。?

邵一鸣为乌青藤通传进去：“总裁，乌先生到了。”以此提醒韩夏阳能先放下手上的工作，以免怠慢了自己重视的客人。?

韩夏阳当即停了手上的工作，吩咐道：“让他进来。请戴秘书送茶进来。”?

特别关照让戴叙恒送茶当然不会是无意义的行为，但邵一鸣也没有过问，领了命令就出去了。?

韩夏阳移步到休息区，还没坐下，乌青藤就进来了，过分不安。?

“乌先生，坐过来吧。”韩夏阳招呼过乌青藤后坐了下来，笑着安抚他过于紧张的情绪，说：“你不要这么紧张啊，我们要谈的事情很轻松，只是交流一下对艺术的感悟而已。”?

乌青藤频频点头，但还是免不了紧张。?

戴叙恒送茶进来稍许缓解了一些空间里的凝重气氛。?

“乌先生，让我看你的作品吧。戴秘书，你也来看看。”韩夏阳看着戴叙恒，很认真，绝无刁难之心，他的语气也非常严肃，“这位是乌青藤先生，他是摄影家。你和我一起来品评一下他的作品。”?

戴叙恒受宠若惊。他没有认真听韩夏阳后半段的话，也没有关注乌青藤，他只是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太幸运了。从韩夏阳让他送茶进来起，他就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这可是韩夏阳第一次赐给他如此荣耀啊。现在，他还可以留在这里跟韩夏阳一起品评来客的作品。除了用惊喜、奇迹之类的词来形容，他再也无法对今天的幸运作出解释。?

乌青藤以为戴叙恒是个很重要的人物，连忙起身问候，戴叙恒这才与他正面相对。?

全然陌生。?

事实证明，时间可以将曾经重要的誓言淹没于无心的遗忘中。?

韩夏阳不动声色地将戴叙恒和乌青藤相见时的诸般细节都看在眼里，在思考着要不要把这两个人二十年前的关系说出来。?

一句誓言牵起的可能不止是他们两个人的手，还有很多人的痛与悲。?

被韩夏阳重视的惊喜过去后，大脑清醒了，戴叙恒开始发牢骚：“夏阳，乌先生就是校庆那天说要拍你的那个人吗？”当时隔得有点远，戴叙恒并没看清乌青藤的样貌，却是把乌青藤的请求听得清清楚楚——乌青藤实在叫得太大声了。?

戴叙恒的秘书自觉只在这间办公室之外。?

“戴先生，当时的情况……”乌青藤急于解释，但韩夏阳制止了他，笑道：“我们的时间不多，先来看作品吧。”?

乌青藤连忙将相册递到韩夏阳面前，戴叙恒也不敢再说废话，坐到韩夏阳身边。既然有让他能如此亲近夏阳的机会，戴叙恒决定暂不计较乌青藤校庆时的出格举动。?

韩夏阳在乌青藤紧张的注视之下翻开了相册。第一张照片是平原景色，是一块被神灵守护的大地，生机蓬勃，一棵参天大树生机盎然；丰沛的雨水、温柔的阳光和仁慈宽礴的大地滋润着平原上生命的诞生与成长；天空很蓝，被天使的羽翼清扫过一样没有半分杂质。?

宁静、生命、活力与热情，能从照片中看到的东西，充满了感动。?

韩夏阳认真地欣赏着每一副作品，他能看到的作品都在这里，还有那些他没有看到的作品更多，看到了的他充满敬意，没有看到的，他心怀憧憬。?

能用相机记录下自己所见，用心感受生命的悲伤与幸福，那是能感动上帝的坚持；用一个梦想，一份信念，还有无比的热情，认认真真地把自己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足迹都清晰地呈现出来，没有比这更成功的人生了。?

曾经，因有乌青藤的存在，这样的人生他无比向往。?

嫉妒啊，何其残忍的人！?

乌青藤抢走了他的梦想，然后理所当然地到他面前炫耀着梦想的成功。?

韩夏阳心痛难忍，猛地合上了相册，把另两人吓了一跳。?

戴叙恒赫然发现韩夏阳的脸色过于苍白，忙问：“夏阳，你怎么了？”?

“把一鸣叫进来。”韩夏阳抚着心脏部位，无力地说。?

“发病了吗？药在哪里？”戴叙恒急了，眼见了韩夏阳到这个时候了都还不肯信任他，愤恨之余也没其他办法，只能去把邵一鸣叫了进来。?

邵一鸣连忙找来药给韩夏阳服了，数番温言安抚后韩夏阳终于平静了下来。?

“真是无比脆弱的心脏。”韩夏阳苦笑道，“不过是稍微感动了一下，心脏就好疼。”?

“是……是很严重的心脏病吗？”乌青藤刚才吓去了半条命，眼见韩夏阳脸色苍白，呼吸困难，他却帮不上忙，束手无策的感觉太难受了，揪得他的心脏也阵阵生疼。?

邵一鸣担心地说：“总裁的病叫原发性肺动脉高压，是少见的疑难病症，医生说可以通过药物治疗加以控制，也有少部分人是治愈了的。总裁现在的症状没有加深，但也没有缓和的迹象。”?

“最坏的结果呢？”戴叙恒焦急地问。?

“到最坏的时候就必须做心肺移植了……”心疼啊，邵一鸣不敢松力，夏阳正紧握着他的手以求安抚。?

“让我休息一下。”韩夏阳无力地说，“乌先生，等我稍微好一点再来讨论你的作品。”?

乌青藤连忙说：“不用了，今天不用了。你好好休息吧。”?

“那，请把你的作品留在这里。都是值得一再欣赏的作品，我希望能成为你作品的第一个收藏者。不情之请，还望应允。”?

“当然，我非常高兴你能喜欢我的作品。”乌青藤的确也很高兴韩夏阳认同了他的才能，但他更担心韩夏阳的健康，那种欣喜反被担心抵消了，全部。?

韩夏阳期待地说：“谢谢，下次见面请带更多的作品来吧。”?

“嗯。你休息吧，我先走了。”乌青藤明明不放心，但他继续呆下去也只会让韩夏阳无法休息，他只好忍痛离去。?

“戴秘书，请你送一下。”?

戴叙恒没有强争，示意乌青藤随他出去，但他将乌青藤送出工作区就返了回来。担心着韩夏阳的情况，他不可能安心工作，必得再去关心韩夏阳，直到韩夏阳恢复为止。?

推开门，他看到了让他心伤的一幕：韩夏阳抱着邵一鸣悲伤轻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