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万清军往南压迫而来,在延津、阳武、封丘三地驻防,形成一个互为犄角的三角大阵,严密把守住黄河北岸。
明军渡河南撤,卫辉府的危机算是解除了。
多铎非常得意,拍着岳乐的肩膀道:“行军打仗,还是得靠咱们满人,你干得不错,陈桥镇一战有我当年的风采!”
“豫亲王谬赞了!”岳乐谦虚道。
耿继茂和尚可喜互看一眼,神情有些尴尬。多铎这么说,分明就是瞧不起汉八旗士兵,但两人碍于多铎的地位,不敢明面上争论。
多铎刚抽足了鸦片烟,精神头十足,冲军中主帅尚可喜嚷道:“平南王,干脆渡河打过去,先占了陶家店,而后拿下开封城,活捉崇祯!”
尚可喜道:“不可,一是明军此次北伐有三十万兵力,我军实力处于下风,不可贸然出击;二是我总觉得有些奇怪,明军前些天声势浩**,怎么我们刚到卫辉府,只交战了一次,明军便放弃黄河北岸了?事情总有些不对劲……”
“哎呀,有什么不对劲的,明军打不过我们,害怕了呗!”多铎很不屑,叫道,“打仗,讲究的是气势,我军在陈桥镇打败明军,士气正旺,就该再接再厉。镇国公,你说呢?”
岳乐则道:“平南王乃是军中主帅,我一个年轻将领经验不足,还是听从主帅命令行事吧。”
“你啊,年纪轻轻却是个滑头!”多铎极为不满,瞪着岳乐。
就在此时,探子走进中军大帐,禀报道:“诸位王爷,不好了,明军主力部队进入山东境内,连克数城。前几天曹县等地失守,这几天则曹州、郓城、巨野等地也落在了明军手里。”
“什么?”多铎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蹦三尺高,“明军主力不是在开封城吗?”
“豫亲王,小的所说千真万确,崇祯带领十五万大军进入山东了。”探子道。
多铎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岳乐道:“哎呀,咱们上当了,明军渡河北上攻打卫辉府,乃是声东击西的伎俩!”
耿继茂拍着脑门道:“崇祯用兵,防不胜防哪!”
尚可喜慌忙站到地图前,仔细看了半晌,道:“崇祯用计把我朝大军拖在卫辉府,趁山东没有防备,短短数日间就把山东西南部收入囊中,确实是一招妙棋。过了嘉祥,便是济宁府,崇祯要与济宁府的守军会合……”
他一边说,手指一边在地图上移动,突然头皮发麻道:“不好,莫非崇祯下一个目标会是济南府?”
其他三人也都觉得尚可喜分析得很对,崇祯肯定是冲着济南府而去的。济南府与开封府一样,都处于所在省份的心脏地区,具有极高的战略意义。
尚可喜捋着胡须,面色越来越阴沉:“西安和开封都已经落在了明朝手中,倘若济南府再陷落,我朝疆域大幅度锐减不说,关键是南下、西进的要道全部被明军堵死了,恐怕以后难以施展开手脚啦。”
“有这么严重吗?”耿继茂道,说起带兵打仗,他几乎一窍不通。
多铎叫道:“咱们何不将计就计?明军主力部队去了山东,开封一带兵力不足,咱们猛攻开封即可,要是崇祯回来营救,咱们就与他决战;要是崇祯置之不理,咱们正好把开封收回来。”
尚可喜却有别的想法,但他城府很深,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来,而是问岳乐道:“镇国公,你说呢?”
岳乐沉吟良久,道:“听说镇守开封城的是黄得功,此人很懂军事,城里有五万守军,且最近一段时日明军大肆营建开封城,防御工事十分坚固,加上黄河南岸还有七八万明军,我们短时间内拿不下开封的。”
“一旦战事拖延太久,我军陷入人困马乏的境地,崇祯再杀回来,那可就是两面受敌了,万分危险哪!”
“我赞同镇国公的看法,攻打开封城太危险了。今年疙瘩瘟闹得太凶,国库空虚,粮草极度匮乏,摄政王好不容易才凑齐这十六万人马,我们担着天大的干系,一旦与明军在开封一带决战,打赢了还好说,败了便万劫不复啦。输不起的,我们输不起的!”尚可喜道。
多铎气呼呼道:“难道我们眼睁睁看着崇祯嚣张下去吗?”
尚可喜道:“豫亲王别着急,我军尤其是骑兵的战斗力要比明军强,如果采取灵活的打法,咬一口便撤走,一定能让明军焦头烂额。只要捱过这个冬天,朝廷备足了粮草,而后再组建起一支大军来,咱们就可以与明军决战了。”
岳乐点着头:“平南王所思所虑非常深远,只能这么办了。可济南府危在旦夕,咱们首先要考虑的是保住济南府。”
“那是当然!”尚可喜考虑成熟了,下令道,“镇国公,靖南王,烦请你二位驻守卫辉府;豫亲王,咱们领兵去支援济南府守军。”
……
十二月末,李存明来到了济宁城,阎应元和翁之琪出城迎驾。
李存明看着精瘦的阎应元道:“阎爱卿,你已经有白胡须了,这几年真是辛苦你啦!替朕镇守济宁,这可是最前线哪,肯定没让你少操心。”
“为国守土,臣不敢言苦!”阎应元道。
李存明笑道:“你一片忠心日月可鉴,朕永远记得!说起来啊,你是朕手下最寒酸的巡抚了,别的巡抚都管着一省疆土,你却只有区区几个城池。朕这一回北伐,就是来给你开疆拓土的,让你这个巡抚大人挺直腰板!”
身边的臣子们都笑了,阎应元道:“臣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寒酸,反而自豪得很,别的巡抚哪有臣这种福气,总是直面鞑子。杀鞑子,是臣一生的心愿!”
“好,很好!”李存明连连赞叹,而后问道,“翁将军,骑兵磨炼得如何了?”
翁之琪从承天府回来之后,奉命到了济宁,一边协助阎应元守城,一边打造一支骑兵。
这支骑兵与李定国、李过军中的有所不同,直接隶属于京营,算是中央军。
李存明当初说过,要想打造一支能够与满清铁骑媲美的骑兵队伍来,就该在最前线磨砺,故而翁之琪这两年来就在济宁城操练骑兵队伍,也曾大大小小打过几次仗。
翁之琪介绍道:“如今的骑兵营有三万人,装备都是军事院打造的,训练方式按照陛下的要求进行,极为严酷。陛下,骑兵营已经在校场集合完毕了,您要去检阅吗?”
李存明摆手道:“朕不看广告,只看疗效。反正这段日子要一直行军作战,不必检阅了,直接让骑兵们上战场,是英雄还是狗熊,打起仗来就一清二楚了。”
之所以不愿意耽误时间,是因为李存明心中清楚,尚可喜此人很有些本事,他很快就能判断出明军的战略意图,前来支援济南府。
兵贵神速,李存明要在尚可喜回过神之前,尽可能率军往前推进。
来到府衙,匆匆用了膳,李存明就在大堂里召开军事会议,道:“马上就是一月份了,到了隆冬时节,天气会变得更加恶劣。为了能够尽早实现朕的战略目的,得加快行军速度了。”
“朕决定片刻也不耽搁,明天就发兵攻打兖州府。兖州府临近济宁城,想必阎爱卿和翁爱卿熟知那里的情况,你们可有什么要说的?”
翁之琪道:“陛下,兖州府有一万多守军,本不足为惧。可因为兖州距离济宁城实在太近了,满清朝廷十分重视此地,去年派来一个知府,名叫刘清风。此人曾经是我朝火炮专家孙元化的手下,精通火器制造,他在兖州府城外埋下了无数的地雷。”
“呦呵,敌人不傻嘛,有样学样!”巩永固叫道。
大家都想起了当年的宁陵和济宁保卫战,李存明就是依靠在城外埋雷的法子,守住了城池,逆天改命开启了他的复兴大业。
李存明笑道:“有这么一句话,叫作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则重视敌人。世上傻子不多,大多数都是正常人,正常人的一个特征,就是会学习别人的优点。鞑子会使用地雷战术,也在情理之中。尔等要记住,切莫把敌人当傻子,否则要吃大亏的!”
臣子们点头,谨记皇上的教诲。
翁之琪又道:“刘清风不是傻子,臣自然也不敢小瞧他。可他却是个偏执狂,这一年来他在兖州府啥事也不做,就顾着生产各种地雷了。臣和阎巡抚曾派出间谍打探过,听说兖州城外方圆七八里都埋上了地雷。”
“不会吧?”巩永固大吃一惊,道,“方圆七八里埋上地雷,呵,这个姓刘的不出城了吗?”
“兖州城平日里只留有一座城门供百姓出入,而且都已经挖好了坑,只要有紧急情况,立即埋上地雷。”翁之琪道,似乎曾经在兖州城外吃过苦头。
巩永固看向李存明,问道:“陛下,这可如何是好?臣记得鞑子攻打济宁时,用无辜百姓来排雷,我们却该如何应对?”
李存明摸着下巴,道:“朕当然不会像鞑子一般凶残,让无辜百姓去当炮灰,做这种事情会遭天打雷劈的。不过嘛,朕倒有个主意,你们知道火牛阵吗?”
夏完淳道:“知道的,当初乐毅攻打齐国,连下七十二城,齐国眼看着就要亡国了,即墨守将田单向燕军诈降,使之麻痹,又于夜间用牛千余头,牛角上缚上兵刃,尾上缚苇灌油,以火点燃,猛冲燕军……哎呀,陛下要用火牛阵,好法子哪!”
此言一出,臣子们都反应过来了,纷纷叫好。
李存明笑道:“朕没有这么多的牛,且也舍不得伤害耕牛,但可以用猪代替,来他个火猪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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