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苏和的话,熊月生颓然而叹。
“难道我的圣贤书都白读了吗?”
苏和很理解熊月生的无奈。书中竟讲贤盛,朝中奸佞当道,良人近则污,恶人近则红。像熊月生这样只知苦干实干的小吏想要出头,只能等天上掉馅饼的机会。
“熊公子,不必气馁,我听说贵国新进出了一位能吏,施政有罪必罚、有才必任。你跟着他,也许不久就能出头了。”
“哎,先生别提了!在下现在就在这位能吏治下,可惜此人选官必有专长,似在下这等平庸之辈很难入王大人眼的。”
“噢?看来熊兄对这位王大人有所不满?”
“不不不!王猛、王大人是我辈楷模。在下敬重还敬重不过来呢,怎敢心怀不满。只是慨叹身无长物,不能追随在大人左右吧!”
熊月生是苏和在长安城唯一相熟之人。他请熊月生赴宴,一是叙旧,再就是想从熊月生嘴里了解一下王猛的为人。
关于王猛,长安城里可谓妇孺皆知。每个人都能讲上几段关于这位传奇人物的轶事。在来此地的路上,苏和还听到百姓把王猛的功绩编成歌谣传唱。
“长安大街,杨槐葱笼,下驰华车,上栖鸾凤,英才云集,诲我百姓,兵强国富,垂及升平,猛之力也。”
百姓所言可听,但不可偏信。底层所知道的事情大多是上层人想让你知道的事情,苏和需要一个官场内部的人,来探听一个真实的王猛。
谈及王猛,熊月生满含敬意。
王猛出身贫寒,幼时以贩卖畚箕为业,后来投靠氐人苻坚,辅佐他称王。
秦永兴元年,王猛一跃成为中书侍郎,执掌军国机密,此后他就一发而不可收拾,在苻坚的大力支持下,王猛在秦国推行改革。
政治上,他改革吏治,创立了荐举赏罚制度和官员考核的新标准,使一大批贤能得到任用,沉重打击了贵族垄断政权的基础。
经济上,他主张兴修水利,奖励农桑,召还流民,推广先进的生产技术。同时,王猛还极其重视工商业发展,主张盐铁筹币归公,首创万邦大市,招揽各地商行。荒芜多年的田地重长五谷,空废多年的仓库又满帛粟,秦国的物质基础大大增强。
文化上,王猛恢复了太学和地方各级学校,建造学宫,聘任学者任教,强制公卿子弟入学。这样先进的中原文化在秦国复兴,官僚后备培养也走上正轨。
民族关系上,王猛主导废除了秦国的胡晋分治之法,确立百姓应抚,夷狄应和的基本国策。诸胡杂居相互融合,秦之四周诸胡族纷纷归附。
谈及王猛在秦国的所作所为,熊月生如数家珍,苏和听得也是兴致勃勃。一大盆镳物热了又热,两人竟始终未及动筷。
通过熊月生的讲述,苏和对这位大概率是同行者的王猛佩服的如滔滔江水。
自己在大宛国只是小打小闹就差点落得一个功高震主的下场,而人家王猛不但摊帐铺的比自己大,困难要比自己多,成就也比自己强的多的多。
不仅如此,王猛改革不仅广受底层人民和中下层官吏的拥护,更是得到秦国大王苻坚的鼎力支持。朝中传闻已久,苻坚不但信任王猛充分放权于他,而且还与王猛情同手足,远超一般君臣之仪。
听到这样的结论,苏和内心庞杂,他真想马上面对面的向王猛请教,是何妙方能置于不败之地?
但是,王猛也有让苏和搞不懂的地方,如果他真是如自己一般来自未来,诗魁之死极有可能就是出自他手,既然他已经知道有同行者在这方世界,为何还会大张旗鼓,毫无顾忌的彰显个人的存在呢?
‘难道他以为,这方世界上只有诗魁一个同行者?或者是他压根儿就没把其他同行者放在眼中?亦或是他有所持?’
心中的这些疑问,从熊月生那自然找不到答案。
熊月生滔滔不绝讲了近一个时辰,直到酒喝干了,他才意识到这段时间都是他在喋喋不休,一直没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哈哈,看我这德行,一聊起来就没边没际,还未及请问先生在凉州生意做得如何,此行长安又为何事?”
“公子挂念了,这些年我们商号在凉州生意的还好,东家攒下一笔积蓄,这次来长安是受京兆府之邀考察万邦大市的。”
“噢!贵号也是应邀而来,那一定是在凉州发了大财才对!这次京兆府选定的商行都是各行各业的翘楚,贵号收到邀请说明已经是富甲一方了!”
“熊公子过奖了,那都是贵府抬举我们小号,这些年东家做玉石生意小有成就,也看准了长安的前景,估计会在这边建立分号,到时还得熊公子多多关照才好!”
听了这话,熊月生脸色顿时更红,他连连摆手,羞愧道。
“先生这话可是羞杀在下!在下一介小小司吏扔进都城的官场里什么也不是,更别谈关照贵号了!不过在下能吃力气也大,要是有力气活,尽管招呼!”
熊月生触景生情,苏和感慨,转而问道。
“难道长安城除王大人以外,再无他家可投了吗?”
“那倒不是。王大人现在是如日中天,但若论势力还是以氐羌贵族最大,他们中的代表人物就是丞相雷弱儿。”
“噢!既然有此等人物,那熊公子为何不去结交一下?”
“诶!雷弱儿位高权重,我们这些小吏哪有机缘攀附。再说雷氏是羌人贵族,一向看不起我们晋人的。”
苏和闻言微微点头,转而安慰道。
“熊兄别气馁,正好这段时间我随商号会在长安呆些日子,顺道帮你打听打听有什么门路没有。你我兄弟也可以趁机多多走动,岂不是一件乐事?”
“那自然好!多谢先生费心。回头先生把落脚的地方告诉月生,得空在下就去讨饶先生,到时先生可别嫌我烦就行!”
熊月生知道对方只是客气一下,何况他们只是地位比自己还低微的行商,哪有能力去影响官府人事,但有这句话他就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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