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耘未曾犹豫,总归是救人优先,便冲了出去跳进了池塘中。
方才叫喊着救命的奴婢,看到有人下水去救人,竟也就忘了哭,傻傻地看着粟耘将落入水中的人给救了上来。
粟耘拖着一个女人从池塘中出来,由于这里的地方比较偏僻,灯笼照不见,只能借着远处的灯光和天上的月色,粟耘将女人放到池塘边急救。
好在对方是刚刚才落水的,粟耘下去的及时,对方很快就醒过来了。
可是清醒过来的女人却并未感激粟耘,反而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救我呢!”
粟耘一言不发地皱着眉,他倒是不在意面前的女人,只是想着自己全身都湿了,现在去找假粟耘看来是不可能了。
方才喊救命的奴婢,扑倒被救上来的人面前,“小姐,您别这样说啊,无论如何您都要好好的活着啊,老爷夫人也希望您能好好的活着。”
粟耘站起身,低头冷眼看着地上的女人,“如果你真的想死,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你寻死,寻死都给别人找麻烦,你这样的人还真是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那奴婢一听惊得不知说什么好,毕竟是粟耘救了她家小姐,她只好低声哀求道:“小姐,您、您别这样说,我家小姐也是没有办法啊!”
“没有办法吗?没有办法就去死,一了百了,她倒是省事了,她娘养她出来就是为了让她去死的,哈!”粟耘说罢拖着身上的湿衣服转身往回走,看来要先回去换了衣服才能再去假粟耘那里。
“你……等等!”这次说话的人不再是那个奴婢,而是被粟耘救了的那个小姐,她已经停止了哭泣和埋怨。
粟耘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勾着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还没被我骂够吗?想听我说些更难听的?”
那女人摇头,挣扎着在奴婢的搀扶下起身,她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粟耘面前,欠身施礼道:“多谢小姐相救,小姐方才的话说得没错,让杨沐月茅塞顿开,您的话我记下了。”
粟耘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一些,救上来一个本就不想活的人,还耽误了他的事,他自然是不悦的,但是现在不同,现在面前这个叫杨沐月的女人已经愿意活下去了,那自己所做的事就不算浪费。
粟耘点了下头道:“那以后就好好的活着吧。”说罢便要离开。
“小姐等一下,小姐可是粟太傅的孙女粟小姐?”杨沐月问道,她盯着粟耘的脸猛瞧,因为头发湿湿地贴在脸上,让她一时没有认出来。
粟耘的眉心动了动,“你认识我?”
杨沐月摇头,她身边的奴婢恍然大悟地道:“哎呀,小姐,她真的是粟小姐,那日太后宴请之时,粟小姐奴婢看得很真切的。”
粟耘这才明白过来,道:“你也是进宫的秀女?”
杨沐月脸色微红的点了一下头,面露苦笑道:“不过我没姐姐那般幸运,能够陪在皇上身旁。”
“我也并未侍寝,皇上看不中我。”粟耘莞尔一笑,笑得随意而又无所谓的模样。
杨沐月垂下头去,粟可心的事她也从别的秀女口中听说了一些,不过很快的她又扬起头来道:“那也没关系,姐姐这么漂亮,又有机会伺候在皇上身侧,早晚皇上会知道姐姐的好。”
粟耘一挑眉,想到什么的问道:“你既然是刚入宫的秀女,为何要寻死?”
杨沐月咬着嘴唇不说话,粟耘见她如此,又道:“你若是不想说就不必说了,没有关系的。”他也不过就是好奇而已,刚入宫的秀女为何要死。
杨沐月看了身边的奴婢一眼,奴婢明白小姐的意思,开口说道:“是我们老爷和夫人出事了,小姐才会一时想不开?”
“老爷夫人出了什么事?”粟耘问。
“我爹被人陷害死罪,我娘也跟着遭殃入狱了,府中上下无一幸免,只有我一个人因为在进了宫才没有被殃及到,但事实上我恨不得也跟着他们去了。”杨沐月说着,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被人陷害?被什么人陷害?为何被陷害?”
杨沐月摇头,“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娘在事发前曾与我提及过一些,只是说有人要陷害咱们,万一府上有事,让我在宫中好好的活着。”
“你爹是朝中官员?”
“是,我爹是御史。”
粟耘若有所思,突然问道:“你为何会想到此时轻生?可是得到了你爹娘的消息?”
“是,就是今日,我们小姐刚知道老爷和夫人出事的。”奴婢说着也开始抹起眼泪来。
“在这宫中,你们是如何得到他们的消息的?”
“有人告诉我的。”杨沐月道:“在这宫中我并不认识什么人,只是刚入宫的时候,认识了肖竹亭妹妹,是她……”
“肖竹亭?肖伯贤的女儿肖竹亭?”粟耘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杨沐月并未发觉粟耘的吃惊模样,继续点头道:“对,就是她,是她告诉我的,说是我爹娘出事了。”
粟耘微微露出一丝诡异的笑,他本是随口问了杨沐月的事,原是个好奇,现在听说了此事和肖竹亭还有些关系,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
“杨小姐何须如此担忧,若是令尊真的是受人陷害的,相信皇上一定会为他洗刷冤屈的。”
杨沐月被粟耘的一句话说出了希望,她一双眼睛满是期待,不过很快她的眸光便又黯然了下来,“皇上若是知道家父是被人陷害的,那自然会为他洗刷冤屈,但是皇上根本就不知道此事。”
“你可以告诉皇上啊,你在宫中,活着就有希望见到皇上。”
“这……这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是你必须有证据,空口无凭,别说是皇上,就是一般的老百姓都不会相信你的话,所以你该先想办法了解事情的真相,然后拿到证据去找皇上。”
杨沐月为难了,她在宫中没有势力,在宫外又没什么人,要如何才能找到证据呢!
“你也无需这样担忧,你先回去冷静的想一想,办法总能想到的。你现在全身都是了,在这夜里也很冷,还是快些回去吧。”粟耘说着,也感觉到了周身冰冷的空气,风吹得身子瑟瑟发抖。
杨沐月这才反应过来,粟耘身上也还是湿透的,她点头道:“谢谢姐姐关心,那沐月就先回去了,再次谢谢姐姐的救命之恩。”
粟耘对她摆摆手,转身离开了,一路上他都在想着肖竹亭的事,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的优势,重生前他也只活到肖竹亭进宫前,他没想到肖竹亭当初会来杀自己,就是为了要进宫。
难怪她会如此狠心,进宫的**对于肖竹亭这种爱慕虚荣的女人来说,是何等的重要。
肖竹亭为何要将杨沐月父母的事告诉杨沐月,她又是如何知道对方家里的事呢!此事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粟耘一面想着一面已经走回到竹青阁,由于心思完全放在想着肖竹亭这件事上,他竟然是没有发觉阁中有异样,直到他推门进屋,才猛然发现房中居然有人。
粟耘一愣,忙跪地叩道:“臣妾参见皇上。”
栎阳暧晗从上到下的扫视着粟耘,冷冷道:“呦,粟小姐这深更半夜的去了哪儿啊?把自己弄成这个模样回来!”
忧思被粟耘的模样吓了一跳,方才沐浴好的栎阳暧晗没有直接入睡,而是让自己带着他来粟可心住的地方,他就已经被吓到过一次了。这会儿见到粟可心的模样,更为吃惊。
“小主,您这是怎么了?”
粟耘垂头不疾不徐地道:“臣妾方才出去走了走,不慎掉进了池塘里。”
栎阳暧晗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你掉进了池塘里?你会掉进池塘里?你当朕这么好骗吗?”
“天色太暗了,臣妾又在想心事,真的是一时不慎就掉进了池塘里。”粟耘不想将他救人之事说出来,到时只会让杨沐月很被动,她要如何说出她掉入池塘的理由呢!
“朕说了朕不会相信的。”栎阳暧晗的语气愈发地阴冷,“欺骗朕很好玩儿吗?你究竟有何不能告人之事?”
“没有,臣妾没有。”粟耘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承认。
“是嘛。”栎阳暧晗起身,来到粟耘身边停下,问道:“你方才说你在想心事?你在想什么心事?”
粟耘的脑子里闪过多个念头,最后说道:“在想皇上的事。”
“胡说!”
“是在想皇上的事,想臣妾是什么时候得罪了皇上,让皇上看臣妾如此的不顺眼,处处的刁难和不信任。”粟耘没有一丝畏惧的道。
忧思可是替粟可心捏了一把汗,这个女人就是有将皇上的怒气挑起的本事,而且她还真是敢说。
想想她不是该很乖巧的嘛,这才能够讨得太后的欢心啊,可是似乎只要一见到皇上,这个粟小姐也就跟着变了,说话总是绵里带针,倒好像她对皇上也是心有一肚子的怨气呢!
难道是生气皇上未让她侍寝,不过忧思立即又摇头否决了这样的想法。
“对于你这种满口谎言的人,朕怎么会看着顺眼。”栎阳暧晗伸手捏住粟耘的下巴,用力的向上挑起,盯住他的黑眸,望进他的眼眸中,似乎想要确认着什么。
然而他什么都未确认到,而是又对上了粟耘那一双充满着委屈、愤怒、依恋、怨怼等等的各种复杂情绪的眼眸。
栎阳暧晗在最初的时候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是他不止一次的从粟耘的眼眸中确定了这些东西,这些复杂的情感。
为什么会这样,栎阳暧晗不明白自己为何总觉得粟可心看起来那样的熟悉,熟悉得让他不知想要把她怎样对待。
事实上栎阳暧晗知道自己想要如何对待她,但是他不能,他排斥的回避的便是这种感情,这种想要对粟可心好一些,还深深地被她吸引着的感觉。
栎阳暧晗甩开粟耘的脸,他转身往回走,正欲再说些什么,粟耘却打了一个喷嚏。
忧思借此机会忙凑上前来,为粟可心求情道:“皇上,小主浑身湿透了,这样实在容易受风寒。”
“她的死活朕不关心,她是自找的,她自己要闲来无事去散步,还要掉进池塘里玩玩。”栎阳暧晗冷笑。
忧思忙把声音压低,道:“皇上,您虽然无所谓,但太后肯定是有所谓的,太后让小主来伺候您,结果只有这么一天小主就染了风寒。太后会以为是皇上故意为难了小主的。”
栎阳暧晗想了一下,瞪向粟耘,“这就是你的目的吧,朕倒是刚刚才想到呢!你就是为了要在太后面前装可怜,让朕为难才故意让自己掉进池塘里,好把自己弄病了,博得太后的同情。”
“臣妾就算是说臣妾没有这个意思,估计皇上也是不愿意相信臣妾的。”粟耘的语气柔和,“既然如此,皇上不如放臣妾进去沐浴换衣服,让臣妾不要染了风寒,这样臣妾的目的也就达不成了,太后不会来同情臣妾,明日皇上还能继续使唤臣妾。”
“你还真是长了一张会说话的嘴,如此的伶牙俐齿能够博得太后的欢心,却不要试图让朕也喜欢你,朕说过朕讨厌你!”栎阳暧晗说罢起身,出门的时候把屋子的门重重地关上,发出咚地一声。
忧思忙跟上栎阳暧晗出门,出去前他对粟耘低声道:“小主快些换掉衣裳,可不要受了风寒。”
忧思可是真心害怕,若是粟可心就这样病了,明日太后保准会找自己问话,不问个彻底清楚是不会放自己走的。
到时是否要将皇上一直在刁难粟可心的事告诉太后,忧思恐怕要纠结一段时日了,所以最好的就是什么事都不要有,让他可以顺利度过这段时日。
粟耘对忧思笑笑,道:“忧总管放心,我身子壮壮的,绝对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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