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螺动作麻利地切菜下锅,炒了色泽漂亮的三荤三素,虽然只是山村寒舍,她还是尽全力在物质上为司徒柳提供最好的,因为他就和天上神仙一样,是自己心甘情愿捧着供着的人呐!
司徒柳在旁边微笑地看着她做饭,内心其实不甚满意,他潜意识总觉得这几个菜应该做得更好更漂亮才对,想要批评一番,却又忍了下去。
两人刚在桌边坐下,就听外面响起啪啪啪地拍门声。
“碧螺姐姐!碧螺姐姐!”
听出是那个柳媚的声音,碧螺心中一沉,跑过去揭开一个缝隙。
“什么事?”
透过门缝,柳媚给了她一个明媚的笑脸。
“真不好意思啊,我们初来乍到,什么准备都没有……这不,还没吃午饭。”
这话的意思明摆着是要上门蹭饭,碧螺十分烦躁。
“你等等,我厨房里还有几张烧饼,我拿给你。”
正要闭门,柳媚一只白掌撑住门板,推开了许多。
“那个,我胃不好,烧饼吃了不消化……”说着,她伸头够脑地往里一望。
“我看姐姐做了粥,不介意的话,我们能一起吃吗?等我家里收拾好了,一定加倍还你。”
碧螺还没来得及反应,她身后那个柳四已经占着力气大一把推开了门,道了声叨扰,兄妹两就大喇喇地走了进来。
碧螺惊得目瞪口呆,但人已进门,也不好把人家赶出去,只好不太高兴的领着他们走到桌边。
还没让座,那个柳媚竟然自个跑到司徒柳旁边坐定,笑吟吟地打起招呼。
“我叫柳媚,敢问这位公子尊名?”
来了两个陌生人,司徒柳倒也没什么好奇心,礼貌且淡漠地答了一句。
“叶青。”
柳媚笑道。
“叶青,柳叶色青,我们很有缘呐。”
司徒柳没有接话,甚至没有看她一眼,淡然地夹了一筷子菜到碧螺碗里。
蒋桃尴尬又气愤。
嘿,小样的司徒柳还学会骆凌之那套棺材脸作风了,难得我这么低声下气地讨好你,你竟然敢当我是浮云,给我等着,看将来我怎么收拾你!
见柳媚碰了一鼻子灰,碧螺原本的提心吊胆又缓解了不少,大约自己真是紧张过度了,即使对自己不自信,总也该相信桃花蛊的效力,即使把公子放到女人堆里,也是能够放心的。
蒋桃极气闷,更加不管不顾起来,加上找这个破山村也确实费了很大力气,肚子早就饿了,和王二这个豪放派一阵风卷残云,表现出惊人的食量,一桌子的菜被他们两人吃了个七八。
司徒柳吃得细慢优雅,他举着筷子难以置信地看了眼旁边狼吞虎咽的女人,又低头看了看面前一盘夹得只剩汁水的菜,有些无语,不由问。
“就这样的东西,你也能吃得津津有味?真是饥不择食。”
感受到碧螺怨念的眼神,司徒柳颇为后悔,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脱口就地说出那样的话来。
那个女人见自己搭理了她,分明眸中闪过喜色,却白了他一眼。
“吃你的吧,只有女人才那么挑剔嘴碎。”
女人?被她这么说,司徒柳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想象中气愤,好像还挺习惯的样子,想要掩饰性地争辩
几句,却不好当着碧螺和她说太多话,只好佯怒地放下碗筷。
“我吃饱了。”
下午村里的男人们相约出去耕田,碧螺父母早亡,又无兄弟,家里虽有司徒柳,却不肯让他一个贵公子屈尊做这种粗活,于是自己扛了锄头出去种地,蒋桃他们因为入了籍,也分到一亩三分地,王二本欲睡个午觉,无奈被一群好奇的男男女女推搡着一同出去了,只剩蒋桃一人在家里收拾。
蒋桃哪有心情收拾什么,不过是围着蔷薇篱笆跳来跳去地偷看司徒柳。
司徒柳刚来时,觉得过意不去,便跟着碧螺去田里,弄得满身泥点,脏兮兮地很令人讨厌,于是拿起农具出气,差点把碧螺才种下的幼苗除尽,碧螺一来舍不得他吃苦,二来大约觉得司徒柳根本是来搞破坏的,连忙死劝他回去歇着,司徒柳与她温存地客道一番,倒也不再推辞。
此时他正抬着一把躺椅在树荫下小寐,扇子摇得风流。
噗地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他衣摆上,睁眼一看,竟是个红红的杏子,他拿起来,只听蔷薇篱笆后传来那个女人的声音。
“给你的!”
司徒柳想也没想就往脚下一丢。
蒋桃再次跳起来,看见这一幕,登时怒了。
“你干什么!我爬了老高的树才摘到的,给个面子你会死啊!”
司徒柳往隔壁看去,见她所谓“老高的”杏树也就比房子略高些,又忍不住回了一句。
“无能的女人!”
出乎意料地,那女人又跳起来,叫骂道。
“吃软饭的懒汉!”
大约这个形容戳中了司徒柳的痛处,他放下扇子站起来,走到篱笆边。
“你再说一遍试试。”
那边沉默半晌,又跳起来。
“吃软饭的懒汉!吃软饭的懒汉!吃软饭的懒汉!”
碧螺将门上了锁,蒋桃进不去,司徒柳出不来,两个人隔着一道蔷薇篱笆开始对骂。
蒋桃个头矮,非要跳起来才能将司徒柳看清,司徒柳本要发怒,见她一时头起头伏,样子十分可笑,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意识到失态,忙转过头去。
“你是蛤蟆吗?”
那边没了声气。
司徒柳站在那里等了许久,都不见女人回答,突然有些失望,正欲转身回去,突听隔壁一阵嚓嚓的聒噪声音。
司徒柳停下脚步,静静地望着,一时搞不明白那女人在做什么,直到那女人扒开蔷薇枝,伸出个头来,对着他嘻嘻笑。
“你才是蛤蟆。”
司徒柳无语,有些气愤。
“这篱笆是我们两家共有的,你赶快给我修好!”
蒋桃对他做了个鬼脸。
“我喜欢!我高兴!我就是不修!我不但不修,我还要爬过来!”
说着,真的身体力行,弓起身子钻进那个篱笆洞。
司徒柳皱眉大惊。
“你干什么!你不许过来!”
“叫啊!你再叫大声一点!反正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说完,自己先寒了寒,这个流氓调戏黄花闺女的对白是怎么回事啊!莫非自己得走女汉子路线?
思想一开小差,行动就出岔子,蒋桃爬到一半,发现自己卡在蔷薇
花里了,她拼命蹬腿扒拉,还是进退两难。
司徒柳先是愣,然后忍不住以袖掩口,在那里忍笑。
这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蒋桃一时尴尬,抬起脸,可怜兮兮地看着司徒柳。
“我好像出不去了……”
司徒柳一脸严肃,原地不动的哦了一声。
“好像是。”
可恶!
“什么好像是?还不快把我拉出去!”
司徒柳幸灾乐祸地走过来,摇扇笑道。
“我就是不拉,我不但不拉,还要在这里看好戏,大不了你叫别人吧,反正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蒋桃无语,这厮报复心太强了,虽然中蛊,那些臭脾气还是一点没变。
司徒柳说罢,真的不再理她,还心情很好地返回屋里沏了壶茶,笑吟吟坐回躺椅。
蒋桃卡在那里,拼命挣着身子扭动,像只屎壳郎一样姿态难看,她努力了半天无果,再次将目光转向司徒柳,语气软下去。
“拉我一下吧,求你了,我不会骂你是懒汉了。”
司徒柳头也没抬。
“不行。”
南方的日头很毒,蒋桃横在那里,像个靶子一样,被烤的口干舌燥,她看着司徒柳手里的茶,咽了口口水,再道。
“要么,你把手上的茶给我喝一口?”
“不行。”
我去年买了个表!
这恶劣的性格!没爱心没同情心心理阴暗说的就是司徒柳这货!
蒋桃呸了一声。
“谁稀罕!等老娘出来,沏茶沏两壶,喝一壶倒一壶,气死你!”
真是聒噪的女人!司徒柳不甚其烦,拎着茶壶起身,蹬蹬蹬几步走过来,往她脸上一递。
“拿着,就当我做了一回善事。”
蒋桃偷笑,得寸进尺道。
“喂我!”
在司徒柳转身之前,她忙解释。
“我手卡住了!”
司徒柳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来,用瓷盏倒了一杯,凑到她唇边。
蒋桃呆了呆,对他绽出个灿烂的笑。
“谢谢!”
她低头抿茶,密密的睫毛在阳光下扑朔如蝶翼,双唇被茶水一润,娇艳如桃花瓣,桃花瓣……司徒柳出神。
“哎呀!你看着点啊!”
司徒柳回神,发现自己手上没留意,将一盏茶水都浇到了她下巴上。
司徒柳面上猛地一红,连忙收手,刚要转身,又迅速折回来,撑着她双肩将她用力一推。
他虽没了内力,力气却是不小,蒋桃猛然从蔷薇从中脱出,手臂被倒刺刮伤,疼得嘶地倒吸一口冷气。
“你倒是轻点啊!都流血了!”
司徒柳听见,冷哧一声,双眼却控制不住地透过那蔷薇去瞟。
只见女人坐在地上,薄薄的夏衣裂了些口子,雪白膀子上一道细细血痕,往外冒着晶莹血珠。
记忆里的女人显然是陌生的,他觉得自己凭白有此肖想十分对不起碧螺,忙压下翻涌的情绪,回去灌了口茶,喝完发现用的是那女人方才用的杯子,杯沿似乎还留着一点残香,心绪更乱,于是不顾女人的阻拦,胡乱拉扯了些蔷薇枝将洞口拦住,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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