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九章 魔影重重

人都是怕死的，只不过在某些时刻，会有比死亡更重要的东西需要人们去进行抉择，虎威军万多条人命，就是武业选择的守护对象，别看他是个将军，可他不是那种喝兵血，攀裙带，打仗缩卵调岗位的王八蛋狗屎将军，他是真正的沙场将领！

就在虎威军后卫阻截部队苦苦支撑战线，为同袍兄弟们争取时间的时候，作出一个将领应该作出的选择的武业，带领亲卫营到来，如同一剂强心剂，振奋了将士们的精神。

迎着硝烟和铁蹄，看着死伤惨重，疲惫不堪，但依旧坚持着的后卫部队，武业满心悲愤，虽说慈不掌兵，不败之将领极少，手下的逝去乃是将领不可避免要遭遇的事情，可这一次自己栽得大了，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些信任自己，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同袍兄弟。

寻找借口是懦弱的表现，武业承认自己的失败，却不会找借口，因为他过不了心中那道坎，现在的他没有其他想法，既然已经败了，那就让他想办法拖延时间，为主力部队的撤离争取时间吧。

拔出指挥官佩剑，对着身后的亲卫营，武业大吼道：“弟兄们，我武业对不起你们，可以的话，咱们地底下再道歉，现在，我武业还得对不起你们一趟，和我这个无能的将军一起去送死！敢不敢！”

看到后卫部队在幽影群下苦苦挣扎，虎威军的亲卫营战士们早就睚眦欲裂，听到武业的话，只是大吼起来，“虎威！虎威！”声中，一个个披盔带甲，手执利剑，以行动表明自己的立场。

兵凶战危，没有时间让武业继续动员。而且，现在的亲卫营以实际行动表明了态度，也不用继续动员了，懒得做场面功夫，他只是大吼：“男儿有一死，当死不推辞！”

“男儿有一死，当死不推辞！”虎威军口号连绵怒吼。虎威军高手集群顿时策动骑兽，开始了冲锋。

看到亲卫营冲了上来，后卫部队早就知道当他们充当断后部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九成九，但有武业这么个主帅亲自领头，也就没了怨言，这其中不管是汉人。还是东瑞格利特人、龙脊土著，又或者其他人，听到亲卫营死战口号，也是咬牙大吼起来。

一时间，汉帝国军这支已经置之死地的部队爆发出了巨大的战斗热情和强大的战斗力，即便那些幽影还在源源不断，却挡不住以虎威军亲卫营为首的反冲锋。

而九月湖小镇观战的迪诺斯。这会儿已经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汉帝国军的绝地反冲锋，相比之下，威廷帝国军的表现实在是让人失望。

那些幽影无惧无怕，自是不用多看，虽然被虎威军亲卫营强悍的战斗力反冲一阵，损失惨重。却丝毫不损它们作战的冷酷和无情，继续着他们的冲锋工作，可那些威廷帝国军的部队表现就差多了，甚至有人在汉帝国军充满疯狂气息的冲锋气势下，吓得僵直起来，甚至有胆小的家伙还丢下了兵器，哀哀嚎叫起来。

那是心灵层面的冲击。虽然威廷帝国军中硬汉也不少，彪悍之徒同样不缺，但仗打到今天，哪支部队没些补充兵？这些补充兵又怎么能比得上老兵的镇定和冷静？尤其汉帝国军这种送死也要拉人垫背的打法。他们从来没见识过，本就已经胜券在握，还要死去的话，不是太不值了么？

于是，之前拼得那么惨都没有出现的场面，现在出现了，在打疯了的汉帝国军断后部队狂暴的打击下，那些被吓破胆的威廷人经历了终生难忘的耻辱场景。

迪诺斯愤怒地看着这个丢人的场面，看到那些已经攻进阵地，又在汉帝国军的反击下退后，躲到幽影部队后方的队伍，牙齿咬得咯咯响，这场战斗，因为这些人，虽胜犹辱。

“命令，炮兵部队给我狠狠覆盖敌军阵地！”

“将军，那里还有我们的队伍啊。”

副官的话让迪诺斯冷冷瞪视他一眼：“服从命令！”

副官浑身一哆嗦，不敢违抗，他哪里知道，迪诺斯这会儿已经出离愤怒，既然这帮胆小鬼不长进，就用铁与血帮助他们长长记性吧！

立时，炮弹的尖啸再次出现在汉帝国军阵地的头顶，翻飞的泥土和火焰对那些冲锋中的幽影虽然有影响，但没有汉帝国军那么大，原本组成阵势的汉帝国军，在轰炸中不得不再次分散，和敌人在炮火中争命。

一时之间，整个战场像是火炉一般，燃烧了起来。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武业修炼的是一种名为“神狱五刀”的修真功法，其功力还算可以，能够和七阶的一般高手过招而保持一定胜率，这也使得他在炮击下的活命机会大了很多，没有被直接轰杀，但亲卫营中多为六阶，覆盖性炮火对他们很是危险，虽然威廷帝国一般的魔化火药威力不如汉帝国，可数量这时候弥补了一切。

于是，武业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们要冲向还在源源不断冲出该死的幽影的森林，去探查究竟！

现在，由于断后部队的奋战，以及大后方派遣的增援，尤其是改变了作战目标的第一波空中支援即将到来，大部队的安全应该算是有了一定保证，可现在，这支断后孤军却是已经彻底被包围起来，基本上没有了逃路。

对于武业来说，他最不甘心的，就是不知道还在源源不断出现的幽影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既然没有活路了，那就将这件事情搞清楚好了，死，也要死个明白啊！更何况，威廷帝国这次的作战实在太诡异了，有必要将这件事情的真相搞清楚！

尸横遍野的战场上，陷入绝境的军队最后一次发起了冲锋，这次冲锋，是迎着幽影大军的浪潮逆流而上，很快，早已疲惫的普通军士一个接一个倒在了路上，运气不好的。已经被那些幽影擒入了魔性深渊，不知何日才能重见天日。

但武业根本不能停，他和亲卫营也只剩下最后一口锐气，为了拖住威廷帝国军的追击，这支精锐再怎么精锐，消耗也已经差不多接近极限。

“挡我者死！”神狱五刀对幽影有一定克制作用，而武业的修为还算可以。在他面前，没有达到一定强度的幽影纷纷在尖啸声中化作了虚无，可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渐渐地，武业的视野从十多米变成了数米，到现在。只剩下了两米左右，两米之外，全部是幽影，他和剩下的少数亲卫，已是陷入了如同汪洋大海的幽灵群。

可目的地很快就到了，然后，武业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原本算的风景秀丽的树林。此时已经变得无比枯萎，因为小雨而没有阳光的这片土地，显得充满阴森森的寒意，就在变成了荒芜之地的地面上，一道如同怪物竖瞳的圆形黑洞，带着仿若九幽的深寒，撕裂了现世的空间，连接向了死者的国度。而根据武业灵敏的灵觉，能够发现这黑洞隐隐散发着的奇异波动，那是不存在于人间的力量的波动。

空间裂隙？不，不像，这绝非自然泄压出现的裂缝，只会是……

“位面之门？”武业惊叫起来，随后又否定掉：“不。不对，和位面之门不同，它还受到世界规则的抵制……”

眼前这东西，和汉帝国研制出来。但无法大量量产的位面之门很有些相似，可很明显的是，与位面之门又有极大不同，位面之门的能量波动更加平和一些，而眼前这东西，则充满了魔性气息，对现世有相当的侵蚀性，周围的荒芜除了幽影的缘故，就是这道奇型“位面之门”的气息造成的！

让武业更加愤怒的是，他看到，先前被幽影捕获的汉帝国军战士的灵魂正被这道“位面之门”往未知的另一端吸摄，他们的神情无比痛苦，即便是现世，也有他们痛苦的声音在回响。

“该死的，你们这些怪物！”武业大吼着调动体内力量，就想将这道奇怪的“门”摧毁，救下战士们的灵魂，至少，也应该让他们回归灵魂之海，获得安宁。

可他充满天地元气的一刀还未劈到，黑瞳之门中已经伸出一支赤红色的大手，肌肉虬结，充满戾气，萦绕着的黑暗气息如同实质，虽然世界对这股不属于人世的力量充满排斥，由于其本体的强大，却是依旧维持着存在，没有立刻消散。

这绝对是世界另一面那些强大神魔级别的存在出手，武业只觉一股仿佛遇到天敌的寒意从心底升起，紧急变招下，进行封挡，身后仅存的亲卫营战士眼见武业危险，大吼着进行协力。

可那大手的主人却是传来一阵如雷笑声：“区区凡人，也敢抗拒大魔神之威？”

如同摧枯拉朽，滔天魔气侵袭而来，武业和亲卫营的战士们虽然没有被一招秒杀，却也是攻势全无，东倒西歪落了一地，更是已经身负重伤，若非周围幽影摄于大手主人的威势，不敢妄动，否则，此时一拥而上，战斗就就此结束了。

武业已经是面色苍白，一方面是内伤之患，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实在没有想到，威廷帝国居然和魔神勾结得这么深！连魔神都亲自出手了！

这么一来，他却是明白了过来，之前到底哪里不对。

魔界的魔神及其眷族们善控人心，又有强大力量，偏逢虎威军虽然战备先进，战力强悍，却在精神攻击防护上有所缺漏，因为精神防护一般是神职人员的特长，可随着汉帝国战争兵器的日渐发达，神职人员的作用似乎小了很多，加上汉帝国对宗教持谨慎态度，是不大可能放任宗教教派对军队可能的渗透的，因此，军队中的神职人员力量大多数在于医疗等方面，精神抚慰之类的工作，则交给了政委。

这里的政委，或者说思想指导员们，有着相当坚定的信念，和对国家、民族的忠诚，精神更坚定，精神防护能力也比一般人强得多，在战时也能给予所属战士加持一些精神防护，但毕竟和神职人员是两个路数。是后发式，类似于法师，而不像神职人员，由于沟通神灵，对这方面非常敏感，能够预防。

所以，当魔神们通过一些精神诱导的小技巧。一步一步将虎威军引入陷阱的时候，虎威军毫无所觉也就顺其自然，因为这些诱导更多的并非刻意扭转人们的意志，而是制造思维假象！

至于后来，斥候们没有发现这里的问题，大抵上也是兵凶战危时期。虎威军有所疏忽，在这方面的短处再一次被利用了！

可谁能想到，魔神居然会亲自出手呢？便是尤嘉乌斯神系诸神对人间干涉甚深，也没有亲自出手过啊！

心下冰冷的武业这个时候满脑子的不可思议，魔神也好，神灵也好，亲自动手。干涉现世，这是要疯啊！就算要争夺凡间的信仰，用得着花这么大本钱，下这么大代价吗？

但很快，武业看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情景，那伸出黑瞳之门的大手，原本被现世的排斥力排斥着，而且。按照一般情况而言，这种排斥力会越来越大，直到将违背物质世界规则的存在排斥出去，或者消灭未知，但发生在武业面前的一幕，却打破了这个铁律！

只见那代表着世界抑制力量的雷光在赤红大手上闪烁，带着滋滋声不断侵蚀魔气。即便是魔神也有些难受，正常情况下，应该是魔神为了避免浪费力量，回归魔界。可魔神在一击打残了武业等人的战力后，虽然不再追击，却是哈哈笑道：“既然有难得的观众，那么，就让你们观看一场千古难逢的好戏吧！”

随即，魔神的大手一张，尖锐的啸声中，阴风惨惨，已经被魔气侵蚀得荒芜一片，恍如地狱死地的森林中，刮起了一阵瘮人的阴风，可在武业的感知中，却是发现，天地元气在进行着一种奇异的变化，就像原本悠游闲闲的游鱼，平和而自然，忽然间变得暴躁起来。

一开始，他以为是魔神的力量加大外泄而导致的世界法则反击，可旋即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而是像在进行筛选，筛选出对魔气包容性最佳的物质界元气，排斥对魔气包容性较差的物质界元气。

然后，一条条黑色的阴影从黑瞳之门中窜了出来，越来越多，带来越来越阴恻恻的奇异恐怖感，并且，由于其数量众多，逐步形成了一个极为夸张的阴影之河，并在天空与阴云结合，产生了一个巨大的黑色云团漩涡！

武业心中生出不祥之感，随后就出现了更加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大地中出现越来越多的黑色阴影，加入肆意旋转的涡流，这些黑色阴影仿佛在天地间构筑了一条由黑色锁链纠缠而成的巨大立柱，联结了天地。

随即，周围的环境变了！武业能够感受得到，那是一种不在人间的感觉！

惊疑不定的时候，他忽然间瞥到了那只属于魔神的大手，然后，就发现原本缠绕在其上的世界排斥力似乎……变弱了！

而且，黑瞳之门也在逐渐被团团黑气撑得扩大，然后，又伸出了一只手！和之前那只手一般，属于魔神的手！

魔神就像是努力掰扯，想要让那黑瞳之门更加扩大一般，如果是从前，武业只会认为这是魔神在没事耗着玩，但现在，他明显感觉到情况不对，随着那黑瞳之门越来越大，内中的可怕气息也随之汹涌而出，可配合了逐渐改变的环境，却是如此理所当然。

这只是开始，魔神的手在不断变大，也撑得黑瞳之门愈发庞大，仅仅数十分钟，魔神的手已经大得仿佛要遮掩苍穹，而那黑瞳之门，也已经竖立在天地间，并和那黑色立柱、阴影漩涡逐渐融为一体。

再然后，异变出现了，就像是忽然开眼，黑瞳之门出现了一道仿佛真实的竖瞳之光，然后，武业等人就觉得，自己真的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魔神的世界！

这个世界，不属于活人，于是，武业等人的灵魂开始被强制剥离肉体，那种活生生抽取灵魂的痛苦，堪比凌迟，有人忍不住叫了起来，却听到魔神哈哈大笑的声音。

武业则是看到，随着这些人的痛叫，一道道黑色气息从他们身上溢出，并逐渐汇入那充斥天地的黑雾之中，并且，这些喊叫之人，逐渐被地表吞没，武业恍惚间看到，他们在慢慢被镶嵌入一个满是蒙着皮的骷髅被火焰灼烧的……地狱！

不，不能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

武业瞬间作出了判断，真得任由这些战士沉沦，他们必然永远成为魔神构造的这方魔性空间的材料！

“男儿有一死，当死不推辞！”武业喊出这句话，痛得撕心裂肺，随即，他看向已经逐渐显露出巨大无比的魔神：“就算是死，我也绝不会让我的灵魂被你等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