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微光映在了漠河之上,朦胧的雾气渐渐被驱散,落烟儿立在船头,手撑在护栏之上,微微探出了身子,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感受清晨的美好。
“姑娘,你这么早就起啦?”
身后传来娜美惊讶的声音,落烟儿回首,浅笑,“睡醒了,便来看看漠河的风光。”
“那姑娘需不需要躺椅?我家公子每次…”
“不用了。”落烟儿无奈失笑,止住她继续说下去,“谢谢娜美,娜美自己去忙吧,我再站一会。”
“哦…”娜美似是有些语噎,不过看着落烟儿微笑的模样,撇撇嘴,不甘的说道:“好吧,姑娘若是需要我的话,再叫我吧。”
“嗯,谢谢。”
娜美转身走了,落烟儿独自立在船头,脑中突然回想起邬耶俊临昨日所说之语,为珠儿报仇!可是…她如今势单力薄,凭她一个人,又怎能查得到那幕后之人,为珠儿报仇?求邬耶俊临帮忙么?落烟儿苦笑,非亲非故的,人家救了她的命,安葬了珠儿,已经是天大的天大的恩赐了!
那就只能靠自己了!落烟儿凝眸,直视这水面上那模糊的倒影,落烟儿,你只能靠自己了!
当厨娘做好早膳之时,邬耶俊临刚好走了下来。
“落,你有心事?”
邬耶俊临关怀的问道。
落烟儿心中惊讶,她有表现的那么明显么?还是那人有透视眼,能看透人的心?
“你怎么知道?”
落烟儿问道。
邬耶俊临:“我猜的。”
落烟儿:“……”
他回答的理所当然,落烟儿瞬间觉得自己被耍了。
“怎么?需要我帮忙么?”
“我说的你都会帮忙么?”
“只要在能力范围之内。”
闻言落烟儿忽然心情大好,她扯开笑颜,嘴角的梨涡愈发的深邃。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如果我需要帮助的话,一定会和你说的!到时候你别推脱就行了…”
她眨眨眼,调皮的说道,望着她如此娇俏的模样,邬耶俊临才惊觉,原来她也曾这么活泼灵动,究竟是何事将她本该妍丽的年华浸染了风霜,独留沧桑?
“嗯,我说的。”
二人相视一笑,均埋头吃着早膳,清风略过,吹起落烟儿的发丝,白皙的脸上墨发粘贴,她垂眸浅笑,凤眸中仍盛着丝丝哀婉,令人心滞。
忽的不知从何处飘来幽幽歌声,浅唱低吟,余音袅袅,若隐若现的在落烟儿所在的船只之上飘**,落烟儿凝神静听,却不自觉向被吸了魂魄一般呆滞。
铁胄清寒
闻一曲离歌笑也罢
琴音如霜
浸染了谁人心房
沧桑如画
残阳血影
此去经年
伊人倚门望断天涯
是往何方
岁月几度
不过转瞬人已暮
韶华不复
迫为樊笼
霜染青丝心殇已铸
奈何缘浅纵情深
徒留胭脂泪几行
马蹄声响
一袭青衣伴雁回
扬起尘埃一片
昔日琴音
旧时凉亭
却见魂断梦坟茔
一壶浊酒
相思难求人难留
伊人不复
只余清影黄昏路
一遍又一遍婉转凄凉的歌声飘**在漠河之上,落烟儿恍若看到了夕阳西下,将军才女,抚琴告别,从此天涯各一方,他奔赴战场执戈弑敌,马
革裹尸不知何时还!她清音绝唱,倚门静候却终成奢望!
一年又一年…美人迟暮,她亦是痴痴等待即使他了无音讯,却无奈她这一小小的心愿都被剥夺,强权樊笼将她捆绑,断了情缘却斩不断情思,繁华的金丝笼之中,总会有她痴情守望的身影,一日又一日…相思成悲终成疾,许是郁郁而终,许是含恨而死…
不久之后他战功显赫,荣归故里,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她,昔日相约的凉亭,灰尘满布,荒凉的野地,只有一座孤单的坟茔!
终是错过了…可即使是天人永隔,至少他们是相爱的,不是么?
不知为何,突然又想到了楚容,那个一袭红衣如旭日一般璀璨夺目的男子,他邪肆的眼眸,妖冶的笑脸,狡诈的眼神,霸道的气息,在她脑海中不断的出现,也许这一生,他们都不会再相见,但这一切都会成为她最珍贵的财富,她知道,这世上曾有一个人毫不保留的将一片赤忱的心都给了她!
“落,怎么了?”
邬耶俊临望着忽然陷入了呆滞却泪流不止的落烟儿,疑惑的问道。
落烟儿回神,感觉脸上凉凉的,她用手一摸,心底尴尬莫名,怎么变得这么没出息了呢!动不动就哭鼻子!
“没…没事。”
落烟儿不想说她被那歌声感动了,她怕邬耶俊临会笑话她。
邬耶俊临明显怀疑的看着她,他浓密的眉毛轻挑问道:“你究竟…怎么了?”
落烟儿看着他挑眉的模样,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她转移话题道:“你听到歌声了么?”
邬耶俊临:“……”
这货明显在转移话题,还以为他不知道?不过想想还是放过她算了。
“应该是漠河上打渔的渔女在唱歌。”
“渔女?渔歌不应该是…额,怎么会是这样的歌?”
这样的词,这样哀婉的腔调,会是渔歌?渔歌一般不都是轻快嘹亮的么?
邬耶俊临一脸鄙视的看着没仿若见过世面的她,道:“谁规定了渔歌就该是什么模样了么?只要他们开心,在母亲之河,漠河之上,唱什么样的歌都可以。”
落烟儿静默,也许是她想太多了…许是触景生情罢!她听到这歌声也思绪都被带跑了。
“还有多久到漠北?”
“明天便可以。”
“嗯。”落烟儿沉吟,她在想到了漠北之后何去何从,“你回了漠北之后打算怎么做?”
她知道自己这么问有些突兀,但出于对朋友的担心,她还是想知道他打算怎么办。落烟儿从他的眸中看出了野心和抱负,当然也有阴鸷和报复!最开始遇见他时,他的身侧跟着一群人,好几个都是身手不凡之人,如今却只剩下娜美一个…她隐约能猜到,这漠北,怕是也要变天了。
“我要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他菱唇微勾,略显童稚的脸上扬起无害的微笑,落烟儿看着他如此模样,不知为何有些替他的对手赶到悲哀,那些人,不知道有多少被他这副尊荣给骗了!
“一切小心。”
她眸光真挚,在这事上,她帮不了他,而且以邬耶俊临的骄傲,也不会让一个女子来帮忙!
“嗯,我知道,那你呢?打算怎么做?”
“我啊…”落烟儿歪着脑袋,认真的思考了起来,她眼睛微闭,樱唇轻启,“首先,我要去领略一番大草原的风光,骑着骏马,在辽阔的草原狂奔,蔚蓝的天空,辽阔的草原,奔驰的骏马,迎面而来的疾风,这是我与…珠儿…最想做的事了!”
杏眸睁开,盈盈的眸中闪烁着星辰的光芒,邬耶俊临忽然有些不忍直视她
晶亮的眸子。
“然后,”落烟儿继续说道:“我要像漠北人一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听说漠北人呢最是豪爽不羁,想必是很好相处的,就像邬耶俊临你一样。”
“还有啊…我想住在露天的帐篷里,看看大草原的夜晚与星星,从未去过草原,不知道草原的夜空是否同那儿的一样?”
“那看完了草原之后呢?”
邬耶俊临问道。
“看完了草原之后啊,珠儿说她还想去看枭阳的花海鸣泉,花海你知道的吧,听说很美很美…鸣泉就是在河湖或者海边有些沙子,风一吹,就会发出悦耳的音乐声,我只听说过,还未真正看到过,邬耶俊临,你看到过么?听到过么?”
落烟儿看着他,问道,邬耶俊临摇头,表示没有。
“并没有,虽然传言会夸大其实,不过说的和再怎么好听,想必也差不到哪儿去。”
“是哦,看完花海鸣泉之后呢…我就会去报仇了,邬耶俊临你说好不好?”
她浅笑,语气轻松的仿若在问“今天中午吃红烧肉好不好?”。
“嗯,你决定就好。”
他知道她并不是想要他给个什么样的回答,她只是一个人太累了,需要支撑而已。
“可是我可能要在漠北待很长的时间了。”
她坐在凳子上,双脚抬起踩在凳子两脚,双手抱膝,埋首在膝盖上,闷闷的说话声从她的身体中传来。
“嗯。”
邬耶俊临轻声应道,并未多问。
“落,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那只麻雀错了。”
落烟儿:“……”
她沉默,大脑也许还未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也许她并不是一只小小的麻雀而已。”
“嗯?”
这次她知道他在说什么了,却还是没懂他想说什么,怎么忽然又说道麻雀了呢?难道他也想给自己讲个故事。
“落,听说过凤凰涅槃么?传说中凤凰生下两只雏鸟,一只朱雀,一只青凤,朱雀生来便是翎羽华丽,霞光万丈,经受众鸟的崇拜,而青凤却是丑陋无比,青灰色的羽毛毫无光泽,在鸟族中备受欺负,而千百年过后,朱雀学有所成,在不周山涅槃,当时天降真火,焚烧了几天几夜,终于在几天后的傍晚伴随着一声嘹亮的凤啼之声,一直浴火的凤凰冲天而起,火红的翎羽如烈焰一般让众鸟心生膜拜,而此时…你知道青凤怎么样了么?”
落烟儿摇头。
“青凤在族中备受欺侮,心中甚是怨怼,既怨恨自己的族人,也厌恶丑陋的自己,所以它最后堕入了魔道…”
落烟儿眨眨眼,所以你的意思是?
“落,任何一直朱雀想要变成凤凰就得经受浴火重生的洗礼,这涅槃便是它们最后的劫,而青凤本是凤凰的子女,只要它肯放下心结,用心学习,也一定能涅槃重生为凤凰的,只是它自己放不下,自己不放过自己,所以才会堕入魔道。”
“落,你便是…那只误以为自己是麻雀的朱雀!”
啊?落烟儿抬起头,疑惑的看着邬耶俊临,他实在开玩笑么?她以为他会说自己就是那种青凤呢!
“我…是朱雀?呵呵…”
落烟儿干笑两声,眼神莫名的尴尬。
“嗯。”
邬耶俊临说完便躺在他那张椅子上闭目假寐。
落,总有一天你会涅槃重生,而你如今所承受的这一切,都会成为你坚持下去的力量!我拭目以待…邬耶俊临安静的睡颜忽的扯开一抹笑。
落烟儿无语的撇撇嘴,抬首望天,朱雀啊…她是朱雀么?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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