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心思

山西地处内陆,地方上口音芜杂,忻州与定襄县虽然相差只不过几十里之遥,口音却是迥然不同,而且两地人几乎都听不懂对方的口音。

换句话说,一般人如果不是在忻州和定襄县呆过的话,他是绝对不可能听得懂这两个小地方地方言的。

更为让人深思的是,张知秋竟然还以一口相当地道的四川话,把早年间被于重庆发配、流落到这里开饭店的南关贺三激动到痛哭流涕,当众承诺只要是他吃饭,一律都给打个五折!

从某些方面来说,张知秋这个年轻力壮却来历不清、精通多地方言并且还涉嫌刻意使用京师口音的人,在这个特殊地时期出现在忻州这个敏感地区域,就确实是显得极其地可疑了。

但如今最大的问题是,定襄县在被蛮族于之前攻破之后,整个县城内的人口不是被杀、就是被掠走,整个县城也已毁于一把大火,县衙的所有文牍、档案也一概被焚,再也没有人能够从官方来核实这个张知秋的身份了!

“这个张知秋满口的京师口音,要不让老爷家里那边的人帮着查查?”秦天踌躇半晌,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建议道。

据秦天所知,张克俭正是来自于京师。

“嘿嘿,给个查他的理由!”江无涯冷笑。

张口就说要去京师查案,难道真还把自己当做是昔日地锦衣卫不成——张克俭只是一个小小地边疆知州,在京师简直就狗屁不是!

况且,在今上崇祯皇帝当年大发神威地将权宦魏忠贤干掉的同时,也将已然在大明威风了二百余年地厂卫给大肆地裁撤掉了。

如今,东厂已经完全成为历史,而锦衣卫所属的各大机构中,也只有那些在皇城中站岗放哨、做做人形标本地“大汉将军”们,还尚且保持着自身完整地编制,其余的都已经基本是名存实亡了!

其实,所谓地“大汉将军”,不过是明朝殿廷卫士的称号,在永乐大帝之前称之为“天武将军”、也称“将军”,编制为一千五百人,凡朝会及皇帝出巡,便侍从扈行,宿卫则分番轮值。

事实上,虽然也名为锦衣卫,但“大汉将军”却是自成体系,基本与锦衣卫的其他部门并无瓜葛,也并不执行其自身任务之外地其他锦衣卫公务。

至于说这些“大汉将军”们地日常工作,《明太祖实录》里对其有如下记载:“……凡早晚朝及宿卫扈驾俱执金瓜,披铁甲,佩弓矢,冠红缨铁盔帽,列侍左右。如大朝会则披金甲、金盔帽,列侍殿庭。”

当然,这些念头也只是在江无涯地脑海中电光火石般地一闪而过,却是并未多言。

对于秦天这个并非张克俭嫡系亲信地“外人”,许多话是不能和他敞开来说的。

比如说,动用人手办事是需要花费银子的,尤其是在京师这种帝王之都,真想要干点什么事情,那银子简直便如流水一般,又哪里是秦天和江无涯之流所能决定的。

最主要的是,查张知秋师出无名,而且带不来任何地利益——最起码从目下的情形来看是如此,这也才是整个事件中最为关键的原因所在。

对于这种没有利益的事情,是任何组织都不会去干的。

事实上,哪怕就是证实了张知秋地蛮族奸细身份,对于身为地方官的张克俭来说也并无多少助益,因为这种事情,并不在他的职权范围之内。

这种查缉造反、肃奸以及侦察、打探敌国情报之类地工作,过去一直都是由东厂和锦衣卫来负责的,而且也一直都卓有成效。

需要指出的是,那些以东厂名义在地方上活动的人员,其实也大多都是来自于锦衣卫地外借人员。

东厂在理论上的正式编制人员,其实只是那些宫里地太监们,而他们属下所有拥有国家正式编制地行动人员,却都是来源于向锦衣卫外借地官兵。

有鉴于此,东厂还曾经拥有大明最为庞大地临时工队伍。那些被他们所外聘人地通常都是武林高手,被世人称之为“番子”,而他们中的首领,则被称之为“档头”。

但在如今,这一切都已经是成为了人们记忆中所不愿触及地噩梦。

“难道小三就这么白白地死了不成?”秦天的眼睛开始发红,这不是要悲伤流泪前的那种红,而是被怒火中烧的眼睛内血管充血后的那种颜色。

“这与这个张知秋有什么关系吗?”江无涯却是不为所动,并且是直接便冷冷地顶了回来——虽然如今大家不得不在一起共同共事,但这并不是说江无涯愿意迁就秦天地某些毛病。

作为一个优秀和称职地幕僚,江无涯其实是非常不喜欢秦天这种野路子出身、目无上下尊卑地手下的,一点儿地规矩都不懂。

小三是死于箭伤地并发症,大约也就是由伤口发炎和破伤风所引起的毒血症,这在古代几乎便是不治之症。

这种病,其实如果能够及时地处理外伤的话,基本还是可以避免的;也就是说,小三的死,其实却是应该归罪到那个抢走他伤药地人头上的。

昔日地雁北一战,辎重营死掉的人数以千计,而受伤的人更是要数以万计了,小三身负重伤却还身怀灵药,也难怪会被其他地人给抢走。

在那种时刻,一剂上好伤药所能带来的,便可是别人或自己地一条性命!

秦天双拳紧握,额头青筋坟起,鼻中热气直喷。

“此事暂且作罢,这个张知秋似乎与张建东军中虞候张继宗有些关系,十八曾经看到他们二人有过非常亲密地接触,或许可以从这方面调查一下。”

眼见秦天十分地不甘,担心他私自乱来地江无涯暗自长叹一声后,终于还是给他透漏了一点消息。

十八在张克俭地体系中,属于是那种“非官方”身份的人,归江无涯直管,秦天如今虽然知道了有这么个人,但却并不知道是谁,也从来都没有见过。

据秦天所知,这样的人应当是还有一些,名分上都是张克俭地家仆,但具体地人,他却是一个都不认识。

当然,小三除外。

事实上,正是因为小三,昔日地河北保定府大豪、少林寺俗家弟子“擎天掌”秦天,才会投靠了这新任山西布政使司忻州知州地张克俭,并且勉为其难地出任了这个总捕头一职。

在江湖中,“擎天掌”秦天也算的上是一号人物,若非不是在一年前小三曾经阴差阳错地救过秦天一命,并且是在他的强烈引荐之下,否则秦天是打死都不会来干这种贱役的。

身为江湖中人,秦天信奉的是快意恩仇;小三地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也只好是准备把自己地这条命奉献给小三地主子了!

但是,他秦天所欠的,终归还是小三,而不是张克俭!

是以,小三的这个仇,秦天也是一定要报的,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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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宽敞、但破败地州衙后宅书房中,张克俭眉头紧皱,但却并不是因为这幢凋敝到连秋风都无法遮挡地官宅。

由于昔日朱元璋极端地痛恨官员地贪腐,在整个有明一朝,官员们所讲究和忌讳的,是“富不修衙”。

一般来说,除非这衙门实在是损坏到坍塌、不能住人了,否则无论官衙有多么地破败、而衙门里是多么地有钱,都是绝对不会去维修官衙的。

从这一方面来说,影视剧中明朝那些富丽堂皇地官衙,除朱元璋时代还勉强说得过去外,以后的就全都是在扯淡了。

自从任职忻州以来,张克俭可谓算得上是一帆风顺,在一番雷厉风行地举措之后,可以说已然是完全地掌控了忻州地全权。

但是,面对这种形势一片大好地局面,张克俭却总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说起来可能有些可笑,让张克俭感到如此不安地原因,却正是因为他在这忻州地一切行动,都实在是有些太过于顺利了!

事实上,让张克俭如今感到如此惴惴不安的,却是一个一直以来都似乎并无什么特殊之人——忻州州判官,李逸风。

早在宋初,为了加强对地方官的监察和控制,防止知州职权过重,专擅作大,由宋太祖创设了“通判”一职。

从“通判”一职诞生之日起,历来便都是由皇帝直接委派,辅佐郡政,某种程度上可视为知州副职,但有直接向皇帝报告的权力。

按照规定,知州向下属发布的命令,必须要有通判一起署名方能生效,“通判”这个名称,也就是因为这上下公文时均需与知州联署而来的。

通判的差选,初由朝廷选京官任职,后改由转运使、制置使及提举司等监司奏辟。

通判之掌除监州外,凡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听断之事,皆可裁决,但须与知州通签文书才可施行。

简单地说,通判就是兼行政与监察于一身的中央驻地方官吏。

明朝与宋朝的虽然有诸多差异之处,但在通判地职能和职责方面,却是没有什么太大地区别的,只是在大明州一级地政府里,这个职位则被称之为“判官”。

在张克俭看来,这个忻州判官李逸风,却是实在有些太过于“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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