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听着粟耘的话,激动得愈发说不出话来了,粟耘在他的肩膀上拍拍道:“我去看看爷爷,给他一个惊喜。”说罢他便小跑着往沁枫苑而去。
福伯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忙跟了上去,脚下还有些站立不稳,摇晃了一下,身旁的奴才忙扶住了他,笑道:“福伯,您就不用着急了,方才大少爷说了,要去给老太爷一个惊喜,你去了反而破坏了他们。”
福伯想了一下,连连点头,“是是,你说得对,那咱们就先不去,咱们去老爷房里传消息吧。”奴才扶着福伯便去了粟豁达的潇枫苑。
沁枫苑静悄悄地,奴才都在干自己的活,粟耘走进去的时候,只有两个奴才在修剪园子里的花草,粟耘跑进去的时候,他们都还没看清楚是谁。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的一人问另一人,“你看到是谁了吗?我怎么好像看到了大少爷,这不可能吧,是不是我眼睛花了?”
另一人还没前一人看得清楚,于是摇头道:“一定是你看错了,那怎么可能,大少爷若是回来,肯定早就回来了。”
两人议论了几句,又开始埋头继续干活。
粟耘来到粟远堂的屋外,脚步缓了下来,他整理了一下跑凌乱的衣衫,然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粟远堂正坐在书桌前看书,听到有人走进来,头也未抬,他还以为是福伯,便问道:“已经交代下去了吗?”他问的是晚膳的事,事实上他什么都不想吃,但为了身体,多少也还是要吃一些,才让厨房里少做一些。
“交代什么事啊?不知道耘儿能否替爷爷分担呢?”粟耘笑着走上前,他的声音清脆好听,只是其中也掺杂了一些激动,而微微地发颤。
粟远堂手中的书啪嗒一声掉到了桌面上,他猛抬头看向面前的人,刺目的阳光打在面前走过来的身影上,粟远堂眯起眼睛,一时无法看清面前的来人是谁。
但粟远堂的心还是猛烈地跳动起来,因为他方才听到了那个熟悉而让他揪心的声音。
说揪心是因为粟耘在粟府已然成为了一个禁忌,原本的那个痴傻的,在粟府不被任何人重视的粟耘,有朝一日突然变得聪慧伶俐,就连先皇都看中,顿时成为了粟府的骄傲。可却还没来得及好好的发挥他耀眼光芒的时候,他却又消失不见了,这怎能不让粟远堂揪心。
不见了这个说法,其实也是个自我安慰,事实上应该说是战死沙场了吧,虽然宫中也有谣传过,说是粟耘回宫了,被皇上留在了宫里。
但粟远堂并不相信这话,粟耘不会回宫几年都不回粟府看上一次,他就算什么人都不见,也不能连他的娘亲都忍心舍下。
另一方面粟远堂也知道,皇上与粟耘的感情应该是比较好的,皇上是不会这样不明不白地将粟耘留在宫里的。
所以一切都表明了一件事,粟耘应该已经不在这世上了,他那聪慧的孙儿,他那一直让他感觉愧对,还没有来得及好好补偿的孙儿。
粟远堂想到这里,不由地身体微微发颤,看来是近日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居然莫名的产生了幻觉,不但听到了粟耘的声音,甚至面前也好像出来了粟耘的身影。
“爷爷,是我,粟耘。”粟耘走上前去,隔着桌子伸手握住了粟远堂的手臂,声音愈发的激动,眼里闪出些许晶莹来。
如果说方才一直都是自己的幻觉,粟远堂在清楚的感觉到手臂上的力度时,也发觉了不对劲,他的眼睛震惊得瞪大,死死地盯住面前的人,这张熟悉的脸庞,虽然比之前更消瘦了一些,黑了一些,但那分明就是粟耘的脸。
粟远堂的嘴唇抖得厉害,他一个反手扣住了粟耘的手腕,他的手那样的用力,用力到手指发白。
清楚的触碰到了面前的人,这不是错觉,而是真的,粟远堂半晌才憋出两个字,“耘儿。”而声音嘶哑得他自己都听不清楚。
“爷爷,是我。”粟耘又重复了一句,眼前已经模糊了,再多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要不断的告诉对方,是粟耘回来了。
粟远堂终于是忍不住了,老泪纵横,他匆忙的从桌子后面走出来,差点儿还撞上了桌子,好在粟耘眼疾手快,拉住了粟远堂。
“太好了,太好了。”粟远堂好一会儿都只是看着粟耘重复着这一句话,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来得太突然,让他太过惊喜。
潇枫苑中,粟豁达还在不相信地对福伯摆手,“福伯,你怎么也学会开起玩笑来了,这种话在我这里说说也就是了,可不要去夫人那里说,她思儿成疾,你这样说了她会当真的,日后知道是假的,她会受不了的。”
福伯着急的直跺脚,“老爷,老奴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嘛,老奴什么时候会跟您开玩笑了,尤其是关于大少爷的玩笑,更是不会开的呀,老奴说得句句都是实话啊!”
旁边的奴才也跟着着急得附和道:“是啊老爷,奴才和福伯说得都是真的,大少爷方才回来了,这会儿去了老太爷那里,奴才们都是亲眼看到的,眼睛看到的总不会是假的。”
粟豁达腾地从椅子里站起来,表情愈发的凝重,心里却是起了千层浪,他当然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也正因为太想相信此事,才更要暗示自己不要相信,他害怕燃起的希望再度破灭到绝望的心情。
午夜梦回,他曾多次梦到耘儿回来了,还是他当初离开时的那般模样,年少却不轻狂,沉稳而聪慧,凡事都能想办法解决,有他在仿佛什么事都能迎刃而解。
这样的粟耘,粟豁达不愿意相信他永远回不来了,可是几年过去了,粟耘音信全无,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一个个传言都不攻自破,最后留下的只有一个,粟耘应该是已不在人世了。
然而此刻福伯和一个奴才竟然说是亲眼看到粟耘回来了,这会是真的吗?
“老爷,您说是不信,快去老太爷那里看看不就是了嘛。”福伯提醒粟豁达道。
粟豁达方才因为一时激动,竟然也没想起来,现在听对方这么一说,拔腿就朝往疾走,心里扑通扑通地狂跳着。
粟豁达一路上还听着奴才们小声的议论,说是看到粟耘回来了,毕竟粟耘从他们身边走过去的时候,长眼睛的都看得很清楚。
粟豁达的心更激动了,脚步也是越来越快,恨不得都要插上翅膀了。
福伯在粟豁达的身后,根本就跟不上对方,他不放心,忙让身边的奴才追上去,自己则尽量快的跟在他们身后。
脚步刚踏进沁枫苑,粟豁达就忍不住喊了起来,“爹!爹!他们说耘儿回来了,可是真的吗?”
粟远堂也是刚刚才从粟耘真的回来了的惊喜中回过神来,与粟耘还未聊上几句话呢,就听到屋外传来了粟豁达的声音,笑着对粟耘道:“你爹来了,也是等不及要见你了。”
粟耘跟着笑了,“我出去迎迎他。”
粟远堂拉住粟耘的手道:“我跟你一起去。”仿佛生怕自己放手后,粟耘会再度不见似的,粟远堂从见到粟耘那刻起就一直牢牢地抓住对方不肯放手。
粟耘自然明白粟远堂的心情,也不多说什么,任由他抓着自己。回来的感觉真好,再见到自己的亲人,又能用自己的身份好好的相认的感觉真的很好。
两人迎出去的时候,粟豁达也已经来到面前,当他看到面前之人真的是他朝思暮想的孩儿时,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走上前来,他的大手用力的拍在粟耘的肩膀上,一下一下重重的,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粟耘任由粟豁达用力的拍打自己的肩膀,也只是对对方笑着叫了声,“爹!”
“哎!”粟豁达大声的回应着,喉头哽咽,眼泪不争气的也跟着滚了下来,他实在感觉很不好意思,用袖口抹了一把眼睛,“太好了,爹,耘儿回来了。”
粟远堂连连点头,“是啊,咱们的耘儿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一时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拥在了一起,粟耘用双臂紧紧将自己的爷爷和爹爹用力的抱了一下,这是他最亲的人,他们都是真心的关心爱护自己,想到这里他的心就涌上了一股股的暖意。
“快快快,咱们都别在屋外了,进去聊吧。”还是粟远堂最先反应过来,拉着他们两个外屋里走。
“是啊,耘儿啊,快说说你这几年是如何过的,怎么会现在才回来。”粟豁达已经等不及想知道粟耘的事了,只要一想到他回来了,他的心就还是抑制不住的激动狂跳。
而粟耘也并非像表面上看到的那般淡定,他也早已激动不已,亲情的暖意,让他一直冷漠的心渐渐融化开了。
“爷爷、爹爹,你们不要着急,我会和你们慢慢说的,只要你们愿意听,我什么都会说的。”粟耘一手挽住一个人,三人走进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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