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双星对她讥讽的语气不很受用,哼道:“你也别一提受伤就认为是打架——他是运动员,受伤很正常。”
“噢,也是。”智慧确实没想到这一点,搭在肩头的手背一湿,惊呼,“你是不是喷我衣服上了?”
冬天的衣服领口没有那么阔,用力拉也无法把伤处全露出来,林双星不假思索道:“衣服脱了。”
智慧果断攥紧领口,瞪他一眼,“就这么对付喷吧,里面的不用管了。”
林双星左右看看,虽然还没上客,但小白和豆花跑来跑去的正在准备营业。拉她走进一个直播间里,“进来脱。”
那更不行了,智慧站门口不肯挪步,“晨晨呢?”
“没在。”林双星不耐烦地招招手,“赶紧的别废话。瞅你那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尸斑一样,我还能有心情把你怎么着了啊?”
智慧一口气提上来卡在嗓子上,半天才顺出来,嘟囔着:“挺好个人儿,长了张嘴……”背对他,褪下右边袖子,掀起衣服。
林双星瞳孔一缩,整个人都呆住了。
大半个后背带同右手臂上侧皮肤,一大片青紫交加,肩膀后边最严重,红肿还没消,颜色深得像要渗血,看着触目惊心。
“不是……”林双星一开口嗓子堵得厉害,不由得放低声音,“你到底是怎么摔的?肿成这样,别再是伤到骨头了。”说着,避开肿势严重的皮肤,试着去按压她肩关节。
力道很轻,智慧没觉得疼,但他手指与她**在外冰凉的皮肤一接触,灼灼热度传来,智慧瑟缩了一下,回过头,正对上他凝重的表情,顿时就生了怯意,“用去拍个片子吗?”
她眼睛本来就大,惊忧之下睫毛微颤,一双眸子晃啊晃,晃得林双星心烦意乱,屏着呼吸将她的脸推转回去,托她手肘缓缓做了个肩部绕环,见她没有痛苦表情才松了口气。“应该没事。”看那片瘀青,想必失重着地时身体受力面积不小,没那么容易骨折。
智慧心里石头才落下去,背上就被喷了药剂,没料到他说说话突然动手,一个激灵,“好凉——”
“忍!”他沉着声截断她的尾音,“还让别人消停点,说那话脸不疼吗?你这伤不是自找的?”
智慧只觉挨了一耳光,摸摸脸,忽然又笑起来,“是谁说的,假如我受伤了,帮我搓澡都没怨言。结果一到真章了,让喷点药还唧唧歪歪的。”
林双星也笑了,笑得直咬后槽牙,“你行,小慧儿。瞅你摔这样,我疼得心都揪一起去了,你就知道拿我打镲。”
智慧欣慰,“出息了,还知道心疼我。”
林双星一肚子邪火,没好气地应道:“像你说的,养盆花好几个月也有感情了,真掉个叶折个杈儿啥的,心里也挺不得劲儿的。”他喷完药,将自己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又拿起那瓶白色气雾剂。
智慧抬下胳膊,明显感觉没那么疼了,“放心吧,杈掉不了,就是外观稍受影响。”穿上衣服外观也影响不着,又没伤脸上……“你说这药能往脸上喷吗?”
“能。”他答得半点不犹豫,因为喷过,“不过脸上皮薄,一般受伤了都有创口,出血的地儿不能喷这个。”
智慧点点头,“难怪~中午我看见小马嘴角这儿破了一大块,都肿起来了,要给他喷药他说不用,原来是不能喷。”她很有经验地总结,“他那伤肯定是跟人打架弄的,训练能伤脸上吗?”
林双星也很有经验,“也可能打球时候砸的呢。那个块儿,打架要想把他脸伤成那样,挺难。”
智慧想了想,“晚自习我问问他。”
“你还要上晚自习?”林双星才拔了盖子要给她喷药,一听这话又扣了回去,抓住她发辫威胁道,“回家歇着去。”
智慧完全没有被人捉住小辫的自觉,笑嘻嘻地说:“把我当你呢——眼睛疼了得眯会儿,腰疼了得倒会儿,脑袋疼了得玩会儿,娇气!”
她絮絮叨叨一大堆,林双星气得说不出话,索性也不管了。
晚自习不用写板书,也不用讲很多话,安安静静转悠一小时,全当散步了,活血化瘀,智慧觉得这个工种完全就是为她养伤准备的,扔了一句“轻伤不下火线”毅然坚守岗位。
没想到的是,这一去还真的冲上了“火线”。
马延轩赫自习课迟到,被智慧堵在门口训了几句,回座位上看姜骐琛幸灾乐祸的表情,忍不住照他脑门拍了一巴掌。姜骐琛哇哇叫,“老师老师,赫赫打人。”
智慧活动着肩膀,“都老实点。”
另一位姓杜的老师看着她的动作发笑,“再不老实,你们小智老师也要打人了。”
智慧才把教室里的哄笑声按下去,隐约听到走廊里有人嚷嚷。杜老师离门口近,正想走去把门关严,门突然被人拉开。
一个老太太率先进来,“在这个班没?进来看看,哪个是!”
杜老师沉下脸,“这位家长您找谁?这里是教室,请不要影响学生。”
老太太瞪她一眼,“你是他班老师吗?那正好,姆们孩子让你学生打了,你给个说法吧?”侧过身把身后的一个男孩子拉进来。那孩子看年纪跟教室里的学生相仿,矮胖矮胖的,圆脸上有几处明显的伤势。
教室里嗡地炸了,学生们交头接耳,后面的干脆起身看热闹。
智慧下意识望向马延轩赫,就见姜骐琛正跟他旁边嘀咕着什么,他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
教室门大敞四开,能看到门外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个个面色不善,看不到的走廊里,是否还有人,智慧不确定,她朝那一脸凶相的老太太走过去,“麻烦您跟我到外面说,孩子都学习呢,别打扰他们……”
“怎么茬儿撵人啊?!甭想,我告诉你!”老太太猛地拔高调门,往讲台上盘腿一坐,“我就坐这儿了,今儿不把那打人的臭傻X给我交出来,谁他妈也别想上课!孙子,去,谁打的你,指出来。你大姑父二姑父都在外头站着呢,他跑不了。”
杜老师直接急了,“您有话好好说,别坐这儿啊。”
老太太摇头晃脑地冷笑,“我还不跟你们说了,我跟打我孙子那臭傻X说,你让他出来。哎哟哟,打人时候那能耐哪儿去了,这会儿装王八往壳里一缩……”
“这位家长。”智慧赶紧打断她愈发污秽不堪的脏话,“学生之间有矛盾,我们肯定会想办法调解。您先冷静一下,在这闹也不是事儿。”
“我怎么冷静?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你们家孩子让人打这样,你能冷静吗?”
“我说能,但您肯定不信,对不对?那您如果想解决问题,就跟我出来,咱们详细说下过程。”
学生里兀地冒出一嗓子来,“是啊,又不是我们打人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第一排座位的姜骐琛,抱着本书装模作样地说,“你们出去解决呗,我们还要上自习呢。”
门外一个中年男人一步迈进来,手里一条黑色甩棍指向他,“你闭嘴。没你事消停待着,有事的谁他妈也走不了。”
他这一句话撂下,全班同学都站了起来,“怎么个意思,还要打人啊?”
“我擦,怕你呗?”
“带家伙吓唬谁呢?”
“快跑哇~~黑涩会要血洗课堂啦~~”
这个班自习课30多人,体育特长生不少,人高马大的,个个都是调皮捣蛋惯了的,不去惹事已经很难得了,上门来挑事的绝对忍不了。
一时间乱成一团,十来个壮小伙子有笑的有闹的,陆陆续续走到教室前面来,黑压压一片,屋里光线都暗了几分。
老太太坐不住了,站起来挥着手赶他们,“没你们事,边儿待着去。”
另外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衡量了下局势,走进来拍下自家孩子肩膀,“谁打你的,让他出来,其他人都继续上课。”
小胖子视线游移,最终还是落在马延轩赫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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