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耘要开口,必须用力的喘息好一会儿,才说得出话来,“知道错了吗?”他的声音不大,底气不足,听得人心疼。
小柱子已经忘记了浑身的疼痛,满脑子都是自己怎么惹怒了粟耘,“知道。”
“知道还不快说,想气死我啊!”粟耘低吼一声,说是低吼,声音也比刚刚大不了多少,吼完了又是一阵猛咳嗽。
“大少爷您别生气,奴才错了,奴才真的知错了,奴才不该和东子打架,惹二少爷生气。”小柱子思前想后,他一向激灵,怎么会不知粟耘指的是什么事。
“你还知道惹二少爷生气了吗?你那是和东子打架吗?你是冲上去打东子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事。”粟耘攥着拳头捶自己的腿,气得浑身发抖。
小柱子跪着上前,拼命的给粟耘额头,“大少爷您别激动,您身子不好,别气坏了身子,一切都是奴才的错,您要打要罚奴才都受着,您千万别再生气了。”
“你跟着我也这么多年了,也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怎么这次会这样冲动呢!你这是为了报复吧,枉我以为你性子好,沉得住气,其实你心里一直想着要报复。我知道你之前一直被东子他们几个人打,你心里有气,我以为你气量大,受点儿小委屈不要紧,没想到你心里记着仇呢!你这种人我不能留了,如此毫无心胸不能容人,留下来也是祸害,你……”粟耘颤抖着手,指着小柱子,就要说出赶人的狠话来。
小柱子吓得着急,一把抓住了粟耘的手腕,“大少爷大少爷,您息怒,您别赶奴才走,奴才不是打击报复,只是因为东子说了对您不敬的话,奴才才没忍住啊,奴才错了,奴才真的错了,您别赶奴才走啊。”小柱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喊着。
粟耘一边假装甩开小柱子的手,一边用余光扫向沁枫苑的门,就在此时,大门终于是打开了,一个家仆和福伯冲在最前面跑了出来,他们身后远处跟着的是粟远堂。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啊?”福伯一面跑来一面嘴里追问着,面前的两人看着实在狼狈,粟耘身子弱,上气不接下气的,脸色惨白的,好像随时会晕倒。
小柱子更是一身的伤,衣服上都是血迹,脸肿的像包子,脸上鼻涕、眼泪还合着血和土,都快认不出是谁了。
“福伯,你跟爷爷说,这种人我不能留,咳咳……”粟耘一说话就动气,咳嗽得浑身发颤。
“大少爷先别说话了,有话里面去说。”福伯扶住粟耘,对身边的家仆说:“你快去请大夫来。”家仆连连点头,忙跑了出去。
粟远堂此时也已经赶了过来,与福伯一起扶住粟耘,他看了小柱子一眼,对福伯低语了几句,福伯点头,在与粟远堂一同把粟耘送进房里躺下后,他转身出去传话。
粟可仁气呼呼的从粟耘的竹园出去,虽然他把小柱子给狠狠的揍了一顿,但心里还是烧着一把火,能够让一个奴才这么大胆,当着他的面都敢动他的人,这还不是粟耘给了小柱子底气,给他撑腰的嘛。
何时粟耘的地位真的变得这样高了,粟可仁现在突然有些能够理解粟可心的心情了,但毕竟还没有见到粟耘,不了解粟耘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
咕嘟咕嘟灌了一肚子的冷茶,粟可仁才总算是冷静了一些,回想刚刚做的事,好像也冲动了一些,毕竟对方是粟耘的奴才,自己一个主子对一个奴才大打出手,有失身份。
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粟可仁的房门咚地一下被推开,害得他一口水呛到猛咳起来,憋红了一张脸。
东子吓得一激灵,不过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二少爷二少爷,福伯来传话,说是让咱们到老太爷那里去一趟。”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帕子给粟可仁擦身上的茶水。
粟可仁眯着眼睛,心里一沉,“为什么要咱们去?”
“听说小柱子他们也在老太爷那儿。”东子小心翼翼的道。
粟可仁啪地一拍桌子起身,“居然敢恶人先告状,果然那个傻子就不是个好东西。”
“二少爷二少爷,咱们可要先想好对策,不然像大小姐这样的话,可就麻烦了。”东子提醒粟可仁,如今今非昔比,粟耘和以往不同了,可不是好欺负的主。
粟可仁忙又坐了下去,“你说得没错,这事是要从长计议才行呢!”
“二少爷,您别急,刚刚我在路上碰到了一个奴才,他跟我说了一件事,也许这对咱们有帮助。”东子说着凑近粟可仁耳边嘀咕了几句。
粟可仁眯着的眼睛微微弯起,嘴角也笑出了弧度,“嗯嗯,这件事果然对咱们有力,你确定那东西他还放在身上。”
“嗯,确定,他应该也没有机会藏起来,而且不管藏在哪里,恐怕他都不放心,而且他没有回去过,直接就去了老太爷那里,放在老太爷那里他肯定更不放心。”
“说得不错!好,咱们这就去见爷爷。”粟可仁一扫刚刚的阴霾,脸上都泛出了红光。
沁枫苑里大夫跟着家仆急匆匆的赶到粟耘所在的房里,看了眼沉着脸的粟远堂,对方眼神示意他快些,他忙来到床榻边蹲下身给粟耘把脉。
福伯见粟远堂面上冷静,知道他实则心里着急,对于这个痴傻的孙子,突然好转了,谁会不好好的珍惜啊,尤其是上次连三皇子都赐药给大少爷,大少爷在粟府的地位一下子就上去了,这要是因为身子不济,出点儿什么事,就是久经沙场的粟老太爷恐怕也是承受不了的。
福伯走上前去,看着脸色苍白嘴唇发青的粟耘道:“大少爷啊,容老奴多几句嘴,您这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您说您和一个奴才犯得着制这么大的气吗?他是个奴才,贱命一条,您要是把身子气坏了,那就得不偿失了不是?”
“小柱子跟着我多年了。”粟耘叹了口气,说得不耐又怜惜。
大夫看了粟耘一眼,低声道:“请大少爷莫开口。”
“大少爷先别说话了,是老奴不好,不该这时和您说这些。”福伯一阵自责,问道:“大夫,大少爷的身子怎么样?”
大夫收回手,道:“大少爷气血不足,身子一直虚弱,之前我给大少爷配了药,难道大少爷没有按时服药吗?怎么都不见好呢!今日许是动了气……倒也没有大碍,只是这动了气,又要好好的养上一阵子了,我再给大少爷配些药。”
“好的,我这就派人跟你去拿药煎药。”福伯找了个靠得住的奴才,跟着大夫去拿药。
粟远堂朝屋外跪着的小柱子道:“你过来!”
小柱子哆哆嗦嗦的跪着爬了进来,头也不敢抬一下,“奴才错了,不该惹大少爷生气。”他嘴里嘟嘟囔囔的一直在说这句话。
粟远堂叹了口气,“你起来回话,大少爷的药平日可按时吃了?”
小柱子用力点头,“吃了吃了,都是奴才亲手按照大夫说的去熬的,每次也都是奴才亲眼看着大少爷喝下去的。”
“嗯,竹园是不是经常会有人去?”粟远堂突然问道。
小柱子迟疑着,偷偷看向床榻上的粟耘。
“不要去看耘儿,他太考虑别人,所以这些年总是吃亏,我虽然老了,但很多事看得还是挺清楚的。”粟远堂看到粟耘对小柱子眨眼睛,就知道是他不让小柱子说。
“是的,近日来咱们竹园的人很多,主子奴才的都有,说什么的都有,送礼的也有,砸东西……自然也有……”小柱子一股脑的说了,但看到粟远堂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慢慢的又不敢说了。
福伯送走了大夫,进门道:“老太爷,二少爷来了。”
小柱子一听二少爷来了,整个人都绷紧了,头虽然垂得低低的,拳头却是攥得紧紧的。
粟远堂看了小柱子一眼,对福伯说:“让他进来吧。”
粟可仁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紧张,在粟府他可谓是这个家里最受宠的,至少在粟耘傻着的那段时日里一直都是。
不过郡主也时常提醒他,不可在粟远堂面前太过放肆,毕竟对方是一家之主,而且官职很高,所以粟可仁对粟远堂始终是又敬又怕。
这会儿他也知道定是他之前打了小柱子的事情才被找来的,无论如何都不是好事,说话做事还是要谨慎一些比较好。
粟可仁深吸了一口气,跟着福伯走进屋子,一进门就跪下身子,对粟远堂行了个大礼,“孙儿给爷爷请安。”
“嗯,起来吧。”粟远堂沉着脸,语气还是温和的。
粟可仁起身的同时,东子也跟着起来了。
只听见粟远堂怒喝一声,“你跪着,谁让你起来了!”
东子吓得咚地一声又跪了下去,膝盖磕在地上一阵发麻,都没了知觉。
粟可仁心里也是砰砰的乱跳,东子是自己的奴才,爷爷对他不满,粟可仁有种自己挨了耳光的难堪感,却也不敢帮对方说一句话。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