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顷,众人但见杨素怀抱一柱卷轴,昂首阔步走进殿来。
“处道,今日入宫求见朕,有何事要奏啊?”杨坚不紧不慢地问道。
杨素进得殿来,一眼望见卫王杨爽也在殿中,不禁一怔,随即走至丹犀前,跪倒身躯,向杨坚拜道:“臣今日进宫,特为向陛下进献防御突厥铁骑之阵图而来。”
杨素昨日在大朝会上当众请命,要求辅佐杨广出镇并州,对抗突厥,未得答复,今日又早早地进宫来进献什么阵图,杨坚心中感到好笑,脸上却不带出来,沉声问道:“阵图在哪里,可呈上来朕瞧上一瞧。”
杨素将怀中抱着的那柱卷轴用双手高捧过头顶,朗声答道:“阵图在此,敬请陛下御览。”
杨勇走下丹犀,从杨素手中接过卷轴,返身上了丹犀,将那柱卷轴放在杨坚面前的御案上展开,请杨坚过目。
杨坚身体前倾着,凝神注目,观看了多时,抬头问杨素道:“处道,你且平身,朕问你,你这阵叫做什么?都有些什么好处,不妨为朕解说一二。”
杨素站起身,目光从殿内诸人脸上一一扫视而过,颇为自信地答道:“启禀皇上,此阵名为方车阵,一旦设下此阵,即可有效防御突厥铁骑疾风暴雨似的奔袭,并且还可寓攻于守,攻守兼备,当敌军人困马乏,久攻不下之时,我埋伏于阵中的骑军还可乘势冲出,歼敌于阵外。”
“明达,你上来看看,处道所献此阵可还实用否?”杨坚眼盯着阵图,吩咐杨爽道。
杨爽因刚被杨坚任命为行军元帅,行将北上与突厥直接对垒、交锋,对杨素所说自是十分留意,听到杨坚的传唤,当即大步走上丹犀,在御案前俯下身来,仔仔细细地观看起杨素所献的阵图来。
杨素从进殿来一见到杨爽,至杨坚不叫别人,单唤杨爽上前来观看自己所献之阵图,已隐约猜到了杨坚要起用杨爽率军,对抗突厥,心中既感觉失望,又颇有些不服,遂只背起双手,一言不发地立于丹犀下静候杨爽看了阵图之后,有何说法。
杨广满腹焦急地只想开口求请父皇收回成命,无心留意杨素所献阵图究竟是否实用,趁着殿内诸人的注意力尽被杨素所献阵图吸引过去之机,悄悄靠近长孙晟身边,压低声音冲他求助道:“先生助我。”
短短的四个字,长孙晟已从其中领悟出了杨广的全部意思,他目光仍盯着丹犀之上的杨爽,轻轻吐出了三个字:“正阳宫。”
正阳宫?长孙晟是要自己去向母亲求援!杨广恍然大悟。
“父皇,长姐托儿臣带一样东西,呈献给母后,父皇如无别的事交待给儿臣来做,请准许儿臣先行告退了。”杨广鼓起勇气,张口向杨坚请求道。
杨坚虽对杨广在这个当口提出告退颇感不满,但听杨广说到是长女杨丽华要杨广带样东西给妻子,遂没有阻拦,头也没抬地冲殿外挥了挥手,示意杨广可以退下了。
杨广一退出武德殿,即一路飞跑着奔向了正阳宫,按他的心思打算,最好能求得母后答应替自己在父皇面前求下情,允准自己与六叔杨爽一道前往并州。
及至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正阳宫,却见正阳宫的正殿门外,母后独孤伽罗身边最得力的侍女月盈守在门边,似乎殿内有答人来,便疾行向前,含笑问道:“姐姐,我有紧要事求见母后,能否代我通传一声。”
月盈抬头见是杨广满头大汗地来到了近前,忙施礼道:“王爷,清河郡公夫人现在殿内与娘娘说话,您且消停消停,落落汗,婢子这就进殿通禀。”
“那就有劳姐姐了。”杨广心头起急,头上的汗一个劲儿往外直冒,立于殿外廊下阴凉处,犹未感觉到凉爽。
月盈进殿不久就转了回来,笑盈盈地冲杨广说道:“娘娘请王爷进殿说话。”顺手将手中的一方巾帕递给杨广,要他擦拭干净额头上的汗水再进殿去。
杨广接过巾帕,稀里马虎地在额头上胡乱抹了两下,就手将巾帕还给月盈,向她道声谢,就火急火撩地跑进了正殿。
正殿内,皇后独孤伽罗居中而坐,她的那位好闺蜜,杨素的夫人郑祁耶正陪坐在下首,嘴里唠唠叨叨地在向独孤伽罗诉说着什么。
独孤伽罗见杨广满脸通红地跑进殿来,微微皱了皱眉头,抬手示意杨广先坐下来歇口气儿,又用手势冲郑祁耶示意,要她不必站起向儿子施礼,只管继续说就是。
杨广见此情形,只得无奈地在一旁坐了下来,边用衣袖擦抹着脸上时不时滚落的汗水,边听起母亲和郑祁耶的谈话来。
只听郑祁耶说道:“皇上此次要是派了别人做伐陈的行军元帅也还罢了,偏偏派了我家祁郦妹子的夫君长孙览,娘娘,您给评评理,我家处道哪点儿比不过长孙览,皇上为何要派长孙览为帅,而不用杨素?不瞒娘娘说,昨晚处道在家整夜未睡,连夜绘就了一幅阵图,今日与臣妾一道进宫赶来向皇上献图来了。娘娘,伐陈虽然皇上想不起用我家处道,派他个并州长史的差使,随同晋王殿下一同出镇并州,与突厥人见上两阵,也行啊。还望娘娘能体察杨素急于为国效力的一片忠心,一力成全。”
杨广在旁听了郑祁耶这番话,不禁大乐,心说:杨素夫妻二人这回可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那边老公在武德殿向父皇杨坚献图展示才华,这厢老婆便赶来正阳宫走母后独孤伽罗的门路,求母后成全她老公的报国之志,真可谓是夫走夫路,妻走妻路,夫妻同心异路啊。
独孤伽罗听到郑祁耶提及要杨素辅佐杨广出镇并州的话,不禁抬眼盯了杨广两眼,待她把话说完,笑着回道:“祁耶,处道乃是身负大才之人,要他去辅佐阿纵这么个黄口孺子,未免太委屈了他。再者,祁郦的夫君于你而言,也不是什么外人,你又何必吃这门子酸醋呢。处道勇于任事,愿为朝廷效力、分忧的这片忠心,我已知道了,日后再有统兵临阵的差使,我头一个向皇上举荐处道,你看怎样?”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