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县尉回来的时候，孙夫人已经第二次喝下汤药，虽说已经好转许多，但先前的高烧和吐泻让她虚弱，所以她昏昏沉沉就又睡着了。

见夫人已无大碍，杜叔和杜鹃正要回去，看到王县尉回来，顿时精神一振，便停了步。张援问道：“师父，情况怎样？”

“这事情确如公子之所虑，我粗略一查，已经获知有三人患病都与那酒家有关，人家已经找上门，我去的时候，他们正闹着呢！”县尉说。

“就不知是否患得伤寒？”张援关心的就是伤寒。

王县尉摇了摇头，“只听说得病，却没听说得啥病症！”

“无论怎么样，还是先预防为妙！如果可能，可以责令该酒家暂停营业，自检一下卫生，不要再烧田螺菜，在酒店各处洒上石灰水，并注意饮食用水的卫生。”杜叔皱了皱眉头说道。

张援认为杜叔说得有理，觉得也可以在县署各处洒上石灰水，注意饮食用水的卫生。王县尉说：“这样的事情还是告诉老爷较好！”他说着，眼睛却看着张援。

“那……也好，就把我娘的事简单说说，然后请求我爹派员去治办一下那个酒家！”张援说，心想这事捂着不说也不是办法，反正已成事实，爹也总不至于不讲点人情吧！

这事就这样作了安排。次日一早，就有人上门看病，等到了这日下午，突然情况剧变，来找杜叔看病的人，都快要踏烂门槛了。而且诊断的结果，都是伤寒！

杜叔、张援凭着医者的敏感，知道一场风暴终于来临！这是伤寒的风暴，这是伤寒妄图对生命的征服！

孙夫人竟然出奇地痊愈了。张岩县令心里张着的弦却没有松懈，因为伤寒的死亡消息已经出现。救人如救火，也许是感同身受，这一回张岩非但不阻止儿子跟着杜叔跑这忙那的，甚至还全力支持儿子，“你忙去吧，还等什么？”他不止一次对儿子说这样的话。

当然，抗御伤寒，拯救生命，现在也是九原县署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全县所有的医生都已经召集起来，并且作为县令，动员报告一类的话，他也已经鼓动过了。他很明白，人手太少，所以他希望每人都能投入。

于是张援得以全身心投入，与杜叔、杜鹃一起，跟全县所有的大夫郎中一样，与伤寒作斗争，这一回张援经受了最严峻的考验，也让他真正体会了怎样才算是治病救人！

因为后来杜叔因过于劳累而病倒了。所幸他并不是染上伤寒。不过这就把重担压在了张援身上。在此时的九原，在这场伤寒疾病面前，人们都称他张大夫，没有人不认为他是大夫，就连张岩县令和杜叔父女，也觉得叫他张大夫并没有什么不对的。

由于有组织有计划，措施得当，全县医生齐心协力，奋战两个多月，终于把这场来势汹汹的伤寒镇住了。这时孙夫人已经恢复了健康，杜叔也病愈近一个月，其间他多半是在后台，指导张援和杜鹃做事。

张岩县令首次给县里的大夫论功行赏。并设宴庆贺劫后余生。

张岩在席间多次听到杜大夫盛赞张援，说他若是正式为大夫，已可以独立行医，济生于世了。

张岩心有所动。这日张岩跟儿子叙话，不说纳妾事了，却说拜师事，愿意让儿子去当医生。张援听得大喜，便说，“孩儿愿听爹爹的！”

张岩点头，当下就亲自去杜府，和杜大夫叙话，说明此意。杜大夫自然是乐于从命。当下商定，择吉日带张援到杜府行拜师礼。

又过了几日，正是光和五年的十一月初一。张援换上新衣裳，随着父亲坐马车径往杜府。

杜府门前张灯结彩，早有杜鹤翔和杜鹃父女俩，还有他家杜兴管家在那儿守候，也都是衣着新洁。张援这一回是看到了，他很希望看到的杜鹃的杜鹃花一般的笑脸。心想今后差不多就是一家人了，难怪她的态度也大有改变。

进了厅堂，堂上正中张挂了医祖黄帝之像，端放着祖宗灵牌，而且摆设香炉，点了香。就尊杜叔坐在上首太师椅子上，然后张岩县令也坐了左边椅子上。杜兴管家唱了拜师礼仪。张援先是净手焚香，在香炉上敬香，然后拜叩天地，接着拜叩黄帝祖师和祖宗灵牌，最后就走到杜叔面前。

他口中诵道：“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傅！”然后拜叩师尊，恭恭敬敬地行了三拜九叩拜师礼。

随后张援就跪在

地上，听师傅训话。杜叔说话不多，无非就是教育徒弟尊祖守规，勉励徒弟做人要清白，学艺要刻苦等。然后就坐起来，亲自扶起张援。这些都做完了，张援才算喘了一口气。

他发现杜鹃在旁边一直想笑。那么庄重的场合，他也不敢多看她，所以就不知道后来她到底笑了没有。

伤寒恶疾，终究在人类的智慧面前却步了。可是社会上的其他恶疾，却总是难以斩草除根，尤其是男人在色事上的犯错，更是逢春又萌发。

转眼间又一年的春天来到了，不过从上元节开始，九原县城却陷入一片新的恐慌之中。尤其是家有妙龄女孩的，就特别担忧。

原来上元节出了人命案了，一夜之间，两具女尸，都是年轻美貌女子，一为先杀后奸，一为先奸后杀，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九原城里出现采花大盗了！这消息不胫而走，城里很快就传遍。接下来三天，又有三条性命被夺走，仍然是年轻美貌女子。歹徒行此伤天害理之事，这种罪恶，其让人战栗，并不比伤寒程度弱。人们说着采花大盗的那些害人的细节，那些耸人听闻的事情，却不知道自己正在宣传和扩散这种恐怖，如此罪行，谁来阻止？谁来惩办？自然是九原县署。县署里，经历了伤寒，在体力上急需恢复的王县尉等一帮差役，现在又要执行更加严峻的任务了。可恶的采花大盗！

可是命案还在发生，今日死者，却是几日前刚刚给丈夫送葬的少妇。原来这位少妇美艳如花，那日身着孝服，泪眼哭夫，让采花大盗看了一眼，就被勾了魂去。这妇人年轻轻就殁了丈夫，可谓惨了。可是却有人窃笑，便是那个偶然路过的采花大盗。

虽说他大都是对人家的黄花闺女动火，可这一回却被这少妇风情逸韵所惑。竟然就盯上了她。

夜里这采花大盗翻墙而入，摸进这妇人卧房，一把搂住，就要亲嘴。却没想到，这少妇竟然不从，而且喊出声来，与之争力。采花大盗堵不住她的口，生怕事败，一时火起，就搠了她两刀，当下毕命。

命案一再发生，可是却一点线索也没有，“这该死的采花大盗！”王县尉心里头喊着，禁不住犯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