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嘴角也是不自觉地泛出了欣喜的笑意,她看看画,又看看跪着的粟可心,而后又将视线落回到画中。
栎阳暧晗的眼睛眯起,凝重的表情实在不像是满意的样子,但看太后的模样倒似乎很喜欢,故而众人也弄不清楚状况,究竟粟可心送的书画算好还是不好。
“晗儿,你快来看看,实在是太耀眼了。”太后激动的扯了扯栎阳暧的袖子,此时她已经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嗯,孩儿看到了,难得太后如此喜欢。”栎阳暧晗这样说着,眼睛却是瞧着粟可心的,对方依旧垂着头,稳稳地跪着。
“喜欢,喜欢,当然喜欢。”太后说着伸手抚摸着画卷,“这可是阴岩子的真迹。”
栎阳暧晗猜到定是难得的墨宝,但也未曾想到居然会是阴岩子的墨宝,太后是不会看错的,他诧异道:“真的吗?”这句并非是对太后所说的话有所质疑,而其实是在问粟可心,是不太相信她居然能够得到这种东西。
“当然是真的,哀家的眼力怎么会有错呢!”太后十分肯定的道,不过她很快又转为困惑的看向粟可心,“粟可心是吧?”
粟可心叩首道:“臣妾在。”
“你起来,过来哀家这里,哀家有话问你。”太后温和地道,面上挂着笑容。
粟可心道了一声是,起身向前,来到太后身前,太后爱不释手地摸着桌上的画卷,道:“方才哀家说得没错吧?这是阴岩子的真迹。”
粟可心点头,道:“回太后的话,太后眼力果然是非同一般,太后说得一点儿没错,这就是阴岩子的墨宝。”
太后的嘴角再度笑开了,“哀家就说是嘛,他的墨宝很有特点,赝品是很难做到的。”
“太后说的是,所以阴岩子的书画仿冒品极少。”粟可心道。
太后点头,嗯了一声,又飞快地抬头看着粟可心道:“可也正因为如此,哀家就有些想不通了。”
“太后有何困扰,臣妾愿为太后解惑。”粟可心柔声道。
太后手指着字画道:“哀家看得出来,这墨宝是新作不久的,哀家是不会看错的,只是哀家听说阴岩子行踪诡秘,一直在外云游,很少有人能够见到他,所以寻得到他的墨宝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你不但寻到了,甚至得到的还是他作画不久的新作,难不成你见过他?”
太后大胆猜测,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因为心存期待,又忍不住朝这方面去想。
粟可心略显迟疑,栎阳暧晗沉下道:“太后问你话,如实回答。”
太后对粟可心笑道:“你不要怕,皇上并非要是责怪你,只是哀家实在很想知道,就算是你没见过阴岩子也没有关系,你能将他的墨宝献于哀家,哀家就很感动了。”
粟可心微微抬头,看了栎阳暧晗一眼,对方却是一双冷眸狠瞪着她,粟可心也不惧怕,面色不改转向太后,低声道:“回太后的话,臣妾确实见过阴岩子前辈,就在前两日偶然见到的。”
“哎呀,你这孩子还真是有福气呢!哀家想见阴岩子都还没有这样的机会。”太后不无羡慕地道,她将粟可心拉至自己身旁的位置,“来,坐到哀家身边,好好的与哀家说说,你是如何见到阴岩子的,他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啊?”
粟可心淡淡地开口道:“臣妾是在一次出游时,在山中迷了路,恰巧碰上了阴岩子前辈,他带臣妾出了山,臣妾才得知他便是阴岩子。”
太后听得开心,连连点头,“你和阴岩子真的是有缘啊!”
“太后说得是啊,阴岩子前辈也是这样说得,所以臣妾有时也请教前辈一些书画方面的技巧,这次是前辈听说臣妾要进宫,特意画了这幅云中竹给赠予太后,其实臣妾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粟可心的话说得太后眉开眼笑的。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开了,把所有人都晾在了一边,就连栎阳暧晗一时都插不上嘴,当然他也并未想打断对方,他只是紧盯着粟可心。
五年前他刚进粟府那会儿,就见过粟可心了,当时她找粟耘的麻烦,嫉妒他得了粟太傅的宠,粟耘也顺势将了她一军,让她当时的日子也不好过。
栎阳暧晗便是从那时就开始注意粟耘了,却不曾注意过粟可心,但粟可心给栎阳暧晗的印象是并不这么圆滑懂事理。
现在时隔几年,到底人也是长大了,变得这么懂事又会讨人欢心,若不是栎阳暧晗本身对粟可心没什么好印象,看到现在的粟可心倒也不会觉得她讨厌。
然而此时此刻不同,栎阳暧晗想到之前的竹叶,又看到现在的粟可心,尤其是她与太后聊得这样投机,总觉得她居心叵测,有些谜团还未解开。
竹叶究竟是谁,与粟可心应该还是有关系的吧,不然对方不会知道粟可心真的有礼物带给太后。
众人是在失望中离开静安宫的,晚宴吃得食不知味,只看到太后拉着粟可心聊得起劲儿,看得其他秀女是什么劲儿都没了。
皇上没过多久,随便用了一些膳食也离开了,说是还要去御书房再批阅一些奏折,太后叮嘱皇上早些歇息,秀女们都看到那时粟可心脸上泛着桃红,看得她们一个个眼睛都嫉妒得发红,恨不得要烧起来了。
“这个粟可心是什么来头?”走出静安宫,一名秀女问另一个。
“你不知道吗?她就是粟太傅的孙女,还不就是仗着她的家世好啊,太后才会那么看得中她。”有人从后面走上前来,不屑地道。
“家世好是人家的福气,有本事你也拥有她那样的家世,那时今夜侍寝的人就是你了。”
“就是就是,反正我可是拿不出什么阴啊阳啊的什么子的画作来讨好太后。”
“哎呀,人家叫阴岩子,这位姐姐,看来你还需好好的再学学。”
“学什么啊?女子无才便是德。”
几人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阵,最后也都是以唉声叹气收场,晚上侍寝的不是自己,心里终究是不舒服。
粟可心陪着太后又聊了一会儿,主要说些字画技巧上面的事,太后见天色晚了,不想耽误她与皇上的事,便让她早些回去做准备,并且让宝云派人送她回去的。
御书房中,栎阳暧晗从静安宫回来后,就一直在御书房里处理政务,忧思站在一旁守着,给栎阳暧晗研磨。
天色越来越暗,忧思想着太后交代的事,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催促皇上早些歇着,他毕竟只是个下人。
栎阳暧晗看着忧思慢悠悠心不在焉地磨着墨,挑眉扫了他一眼,对方竟然没有察觉到栎阳暧晗的视线。
栎阳暧晗放下手中的御笔,忧思也还在慢吞吞的磨墨,“忧思,你有事?”
忧思嗯了一声,一时竟然未反应过来,直到抬头看到栎阳暧晗正盯着他,他才忙跪地道:“奴才,奴才知罪。”
“知什么罪,你到底怎么回事?”栎阳暧晗不耐烦的道:“困了?”他看向窗外,伸了个懒腰,这才察觉到确实是已经很晚了。
“不,奴才不困,是夜已经深了,皇上要保重龙体啊!”忧思叩首道。
“嗯,朕知道了,现在就回寝宫吧。”栎阳暧晗说着,将桌上的奏折整理好,起身出了御书房。
忧思松了一口气,紧跟在栎阳暧晗身后,他对外面早已准备好的奴才们递了个眼色。
竹青阁里,粟耘用银子打点了那些为他准备的嬷嬷们,说是自己沐浴打扮就可以了。
嬷嬷们拿了银子,也就不再坚持要为粟耘沐浴更衣了,只是在外守着。
之后粟耘又将那些来接他的太监们也都打发走了,他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又重新装扮的隆重一些,才出了竹青阁,往栎阳暧晗的晗祥殿而去,这条路他已经熟悉了,早在五年前便来过了。
只是现在在走这条路,去而且以粟可心的身份去见栎阳暧晗,并且还是去侍寝,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来。
粟耘也想知道,栎阳暧晗是否会对自己假扮的粟可心有什么举动,他的心中会否因为那个假粟耘的存在,而对粟可心的感觉也有所不同。
粟耘不知自己的内心究竟想得到怎样的结果,栎阳暧晗究竟是与让粟可心侍寝是他期待的,还是不让她侍寝才是他更期待的。
或许哪一种都不是粟耘想得到的,不管栎阳暧晗对粟可心是怎样的态度,都让粟耘感到不爽,因为无论栎阳暧晗怎么做,那都不是为了他粟耘。
而在最初,他们曾经山盟海誓的时候,栎阳暧晗的心中应该只有自己,然而到了今时今日,一切都改变了吧,栎阳暧晗就算是信守承诺,他守诺的对象也是那个假粟耘,而非自己,但自己却一点儿指责他的理由都没有。
粟耘的脚步凝重起来,每走一步都显得沉重而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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