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曹仁,曹操都不容小视啊。”
鲁肃登上高台,眺望前方。
连番受挫的曹仁军队士气不减,反而战旗愈发的飘扬。
被破坏的营寨如今修得十分坚固,人手也不局限于藏于山坡之上,而慢慢向下方平地所分散。
原本兵力不足,只能紧缩一块,抱结成团,勉强抵御外面的对抗。
现在这一团摊开之后,像大饼一样落于这一片淮南大地,占地面积不小却不显得中间空虚,兵力不足。
“短短几日,他们已经增兵两万兵马了,实力直接翻倍了,谁能想到,围点打援这么妙的计策,居然就这样被破了。”
张飞陪着鲁肃瞭望敌方局势,也是感叹了两句。
鲁肃从袖子中取出自己的小扇子,微微扇着一些并没有任何作用的风,只是让自己的胡须略微的摇摆。
他的这把小扇子倒是和庞统是同个款式的。
微微轻笑。开口道:“围点打援毕竟只是补充,未曾部署我军大部兵力,只是想着略作消耗,有枣没枣打上几杆子而已,非是我军战略重点,如今失败也是正常。”
“如此的阳谋,本来就没有打算瞒着曹操,曹操费了这么大的劲破除了这次阳谋,想来是要和咱们进行决战了,却是正中下怀。”
董良和诸葛亮在部署淮南之地的战略的时候,本来就给军队留足了两个选择。或者不能说是他们两个留足的,而是如今的实力雄厚,足以面对两方面的变化。
这样一来,就显得确实是算无遗策。
曹操这么犹豫不前,将曹仁困在这里,让曹操天由自己等人围点打援,消耗曹操的实力。
但如果曹操果断下来,恢复了自己的雄心壮志,硬着头皮要前来碰一碰,倒要看一看刘备到底有多少斤两的时候,那才是正中下怀。
如今的情况正是如此。
“那一夜曹仁夜袭,我等还十分担忧,是否暗中部署了什么兵力,要偷袭我们某地要处?如今看来,不必担忧了。”
虽然听着鲁肃这样说,但张飞还是有些不甘心。
“我们的目的虽然是逼迫曹操与我们正面对战。但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却正好可以多消磨他一些兵力,为日后的决战消减压力。可惜那一夜担忧曹仁偷袭,还是保守了一些,过于谨慎了。”
曹仁夜袭的那一夜,众人有很多机会可以覆灭了它。
这对于曹操来说,绝对是伤筋动骨级别的损失。
最不济也可以打掉他一只手。
众人只需要稍微发挥一些奇迹,便可以痛击曹仁,但无论是庞统还是邓芝,无论是甘宁还是张飞,都过于保守了。
很难说他们的选择到底对不对,他们只是没有犯错,但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斩获。
打仗都是以正和,以奇胜,他们在能取得战果的时候,却为了正面战场上的正而放弃了能够取得优异的奇。
如此一来,显得有些消极,但优点就是没有意外。
众人心中觉得,如今的实力与曹操对决明面上的战力已经略有胜出,战场上,又放在了这淮南之地。
处处都是河岔烂泥,水道纵横,河网密布。更是有利于发挥江东的水军。
战场放到了自己熟悉的这一方,人力上又有所优势,实在不用再冒险出奇迹,稳扎稳打,虽不能胜太多,但必然不会输。
故而,在面对曹仁的虚张声势的时候,如此多的将军才显得过于保守了。
鲁肃又掏了掏自己的袖子,取出了一封书信。
“孔明刚来的书信,还与我探讨过那夜曹仁的夜袭。虽远在千里之外,但所预见的结果却大差不差了,真是奇人也。”
“不过他还补充了一点,我们并不能因为曹仁军中实力大增,曹操进行了征兵,而认为曹仁夜袭虚张声势,就是为了掩饰这些兵马的到来,曹仁未必不是用了一石两鸟之计,还要仔细的探查四周,免得被敌方埋伏。”
张飞点了点头。
“孔明思虑的周全,但我们只需要面对着正面战场就足够了。搜寻敌中的事情。那一夜,邓芝便命令甘宁派人去做了。”
这就是人力的优势。曹仁如此的机变使出来了诸多的手段,但每一个手段都有足够的人手去进行应对。
“要不了几日,曹操就该到了,真是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呀。”
鲁肃想着就忍不住有些心痒痒,握着小扇的手都捏的有些发白了。
那一夜,曹仁之所以选择虚张声势的佯攻夜袭,牵扯住张飞这边所有的注意,就是为了掩护曹操的增兵。
因为千里征兵路途遥远,而敌人又使出来了这围点打援之际,半道上埋伏了不少的伏兵。
若是一步一探,慢慢行走,时时戒备,实在是太耽误时间,但若不小心戒备,又容易受到敌军的骚扰,被消磨兵力。而这一路路精兵南下,谁知道哪一路有什么重要人物,便中了埋伏,那损失却也不小,未战就先失了锐气。
故而,曹仁在这合肥城西虚张声势,掀起了一场大战,喧闹起来,吸引了整片战场的注意。
曹操趁机派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刻打通道路,直接增援曹仁,从而趟出来了一条安稳可以行军的道路。
如今这条通道已经足够的顺畅,那么接下来便是曹操真正的主力以及曹操自己亲自到来了。
鲁肃又扭头看了两眼张飞。
“我对此战颇有信心,一是因为我军兵力略胜于曹操,且准备充分。二是因为我在前线也是重要统领之意,若无信心,岂不是害了士兵们的锐气和士气?”
“我等要处置军事,战术上有信心便是应该的,但为何孔明和董良也如此的放肆?”
“他二人原本陪伴于主公身边,应对的应当是全局战略之规划。而军事又是国之大事,不可轻动,往往都应该未虑胜考虑败。”
“固然我军表面上的兵力占优,但也应该做好预案。万一哪路兵马,作战不利,便归到了势均力敌的地步。如此一来,在和曹操进行决战,岂不是要看天意,胜算都是五五分了?”
鲁肃又将自己的头扭了回来,站在高台之上,斜着脑袋向下看。
又自顾自的晃了两晃。
“要取天下,自然都是要拿性命来拼的,这到不足为奇。只不过这显然不是一个制定合理战略,谋求最大胜果的态度。”
“我却不明白此二人到底是为曹操准备了什么东西?如此的信心大涨,逼迫着曹操进行决战,又似乎百分之百能够战胜。连任何失败的预案都没有进行准备。”
拼总是要拼的,但绝对不是这样的拼法。可以不在乎生死,可以不怕死,但不能不考虑死了会有什么后果。
鲁肃等人身为前线指挥,自然要对自己手下的战术保持信心。但绝对不能止步于此。
也应该做出一些作战不利的预案。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败了,那么考虑考虑如何能够更快的恢复元气,如何才能更快的东山再起,或者如何能够尽量的减少损失。
诸葛亮连曹仁做个佯攻都能看出来那么多东西,绝对是深谋远虑,志存高远。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绝对不可能像他表现的这么单纯。
他不可能会在这种事情上有所疏忽。
鲁肃只以为是自己加入这个团队时间还短,而且未曾在刘备身边待太久,总是远离中枢,是不是有许多东西是自己还不知道的?
然而在鲁肃的惊讶之中,张飞也摇了摇头。
“子敬要是不说,我都想不起来,如今我军优势,打便是了,还怕什么会败?若怕败,便不用打了。打天下哪有什么算无遗策的东西,不都是竭尽脑汁的去进行发挥战力,击破敌军,尽量的增加自己的胜算,又哪里能够做到算无遗策呢?”
张飞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张飞如今说实话还算不上是一个帅才,他作战足够的勇猛,粗中有细,能够攻城略地。但想要主持大型的统兵作战,各方调度之间,他还缺少经验。
虽然张飞不像他外表表现的那么粗狂,其实是有些智慧的,但他的敏锐程度和眼光都还不够。
“不对不对。”
鲁肃理解张飞的想法,但他还是认为不对。
“固然我军具有优势,只要不出错,那便立于不败之地。但董良和孔明显然还有后手,因为我们要的不是稳定趋势,而是有所斩获,有所进取。”
“我们要的是胜利,但是如今表面上的这些优势并不足以让我们击溃曹操,获得胜利。最起码达不到我们一开始发动这场战争想要获得的利益。”
鲁肃没想到,作为刘备集团绝对核心之一的张飞,居然也不知道这存在的后手。
而这里只有张飞和鲁肃两人,张飞显然也没有要欺骗他的必要。经过过去和这段时间的相处,鲁肃也了解张飞不会欺骗自己。
所以要么没有后手,要么就是这个后手藏的非常隐蔽,连张飞都摸不清楚。
仔细想想,张飞不知道可能也是正常的,毕竟,刘备在入主扬州之后,张飞就一直驻扎在庐江郡。
想到这儿,鲁肃心里就更加的自信和有底气了,因为他确定一定还有后手。
自己都能想到的事情,诸葛亮和董良不可能没想到,而且刘备身边还有着许多经验远胜于自己的谋士。
如今这么有信心,非要把曹**出来决战,必然是有必胜的把握。
而这个秘密藏的越深,连张飞都不知道,那说明这就没有泄密的危险,当这后手摆上桌面的时候,就是曹操的死期。
……
“怎么?公孙家不肯派人来,就舍得把这些兵马都送给咱们了?”
周瑜笑了两声,不知是在嘲讽还是在高兴。
吕蒙在一旁身穿一身白衣,颇有几分书生风度。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们家也不想派人到战场上掺和,尤其是帮咱们打,打的还是曹操,犯不着。”
“再说,他们也不确定到底谁能赢,虽然收了咱们的好处,却也不愿意押宝咱们。”
“给了三千兵,算是咱们拿钱买的,也算是他们送的,反正这些人就是咱们的,不许打下任何公孙氏的旗号,这些人无论在中原怎样的厮杀,都和他们公孙家没关系。”
周瑜又笑了两声,这一次可以确定是冷笑了。
“送他们富贵,他们都不要。”
“既然如此,这三千兵马我就笑纳了,立下的种种功劳也都是咱们的,和他们没关系。”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要明哲保身,哪有那么容易呢?不知道什么叫做富贵险中求吗?我们的水军都已经停靠在他们的港湾之外,他们还做着什么和平的美梦?”
周瑜摆了摆手,仿佛公孙氏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被打发了。
“既然不愿意向我们靠拢,咱们也不用强求。不做选择,本身就是一种选择。公孙氏与高句丽之间,你联络的怎么样了?”
吕蒙表情轻快,眉毛飞扬,说起话来颇见喜气。
“脉络都已经理清了,人手已经联络了。把握也有了十之八九。”
周瑜满意的点了点头。
“十之八九,胜算已经不小了。明日便于青州登陆,这边的事情便全都交给你了。”
“如今虽然新投了咱们家主公,也不该说这些结党营私的话,但过去你们毕竟都是在我手底下的。”
“天下的局势已经明朗。功劳就那么多,谁有本事谁就去取。”
“整个天下的功劳虽然大,可整个天下的能人也多,想要取下天下,必然有足以战胜整个天下的人材。看着功劳不少,一分就没有多少了。”
“如果互相攻讦争抢功劳,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主公容不下这种人,我也容不下这种人。”
“最好的方法还是按照董良所说的把面饼做大,大家就能多分一点。”
“家里没有功劳了,便要主动的向外去找功劳,这辽东就留给你,作为你和众兄弟的进身之阶了。”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