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宾馆,前厅中。
宾主间已经聊得实在没啥好聊了,只剩干扯淡了。
“天朝皇上,到底是怎么知道末将的?”到这时候,李成桂才问出憋在心里的问题。
朱桢便信口答道:“其实主要是皇兄们听说,李将军的箭法神乎其神,很想跟将军来一发……哦不,是比试一番。”
“原来如此。”李成桂却一脸恍然,谦虚道:“小臣的箭法只在域外称雄,真要跟华夏的神箭手比,还差得很远。”
“哪里哪里,李将军过谦了。”朱桢摇头笑道:“我怎么听说,你在与元军的战斗中,连续三次射死纳哈出的坐骑,纳哈出也连换三次马才得以逃离战场?”
“呃。”李成桂闻言错愕道:“殿下说的是癸卯之乱吧?那次纳哈出并未亲至,而且那一战,我共射了崔濡三箭,其中只有一箭射中他的坐骑。”
“这样啊,那也很厉害了……”朱桢有些失望道:“那你在攻打五女山城时箭无虚发,一共射出七十余箭,皆正中敌军面门,令城中士气大跌呢?”
“太夸张了。”李成桂苦笑道:“小臣是善射,可也不会法术啊。从城下射七十多箭,发发命中,那我一个人就能攻下一座城来。”
“哈哈哈……”其余人也被逗笑了,郑梦周拢须笑道:“可见以讹传讹,传到中原后有多离谱。”
朱桢也跟着笑了,他没告诉郑梦周,李成桂的这些光辉战绩,自己不是从中原听来的,而是来自后世的韩剧。
宇宙国的电视剧,果然不能信啊。
好吧,哪个国家都一个鸟样……
……
老六正胡思乱想间,众人忽听迎宾馆门口响起嘈杂声。
众人皆神情一紧,大气不敢喘的等待着护卫进来报信。
“二位殿下,三位殿下凯旋回来了!”蹬蹬蹬的脚步声过后,厅门外响起护卫欣喜万状的禀报声。
“啊呀,太好了!”林密登时从座位上蹦起来。
三个高丽人也纷纷站起来,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可思议。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复刻班超的壮举?
问题是还复刻的很成功……
“呵呵,正常发挥而已。”朱桢却一脸不出所料的云淡风轻道:“开门,迎接。”
门外的护卫便将厅门徐徐敞开,众人刚要出去,却见三位殿下已经雄赳赳、气昂昂的进来了。
朱桢定睛一看,只见二哥全身浴血,四哥身上也尽是血污,只有三哥的一袭白袍上,一滴血都没沾。
不过看他们生龙活虎的样子,应该都没什么大事。
巨灵神似的老二走进来,将手中一物丢向三个高丽人。
出于对殿下的尊敬,金涛赶紧双手接住,定眼一看,竟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哎呀!”吓得他惨叫一声,赶紧丢到地上。
李成桂和郑梦周都是鬼门关上走过的,自然不会像金涛那么丢脸。两人仔细端详那颗人头,见其留着蒙古人的锅盖头、小辫子,还有那一脸焦黄的络腮胡……
“这是彻里帖木儿?”郑梦周失声道。
“是。”李成桂神情复杂的点点头,他参与了与元使谈判,自然认识这脑袋的主人。
既然连正使都被取了人头,那其余的元军也就不用再问了。
“三位哥哥无恙乎?”楚王殿下却问道。
“自然毫发无损。”老三昂然道。
“将士们呢?”
“四死八重伤。”老四叹口气道:“唉,主要是天黑,难免有将士看不清暗处的刀剑。”
“唉,真是太惨痛了。”老三老六也叹息连连道。
‘西八!西八!西八!’一旁的三个高丽人却心里狂骂娘。以区区四人阵亡,全歼近五百元军,这已经‘小母牛长翅膀——牛逼上天了’好么?还在这儿不满足个啥啊?
“来人,上酒。”朱桢一挥手,便有护卫端着托盘上前,哥几个一人拿一碗,三个高丽人也有份。
“这第一碗酒,祭奠今日阵亡的将士。”因为是度数很低的米酒,所以已经长大的老六,也端起了一碗,沉声道:“他们和黄公公一样,都是因为高丽的背叛而死,这笔账,必须要算清!”
“对!”
“喝!”哥几个便仰脖干了一碗,然后冷冷看着三个高丽人。
三人只好先干了一碗,然后金涛忙辩解道:“都是那李仁任的错,冤有头、债有主,殿下可不能把这笔账,算在全高丽头上啊。”
“对对对。”郑梦周忙附和道:“我们高丽的全体儒生,和受孔孟之道教诲的士大夫,秉承‘忠臣不事二主’的信念,绝对不会跟李仁任之辈同流合污的!”
“两位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朱桢板着脸点点头,又看向李成桂道:“李将军意下如何?”
“在下,在下……”李成桂吭哧两声,看一眼地上血淋淋的人头,再看一眼几位人中之龙的大明亲王,终于把心一横道:“在下誓死效忠大明!与老贼势不两立!”
“哈哈好,那这第二碗,你也可以喝得。”朱桢把李成桂拿捏的死死的,一招手,又一名护卫端上托盘。
众人各取一碗,朱桢笑道:“这一碗,便是恭喜哥哥们和众将士大胜而归,扬我国威!”
李成桂要是不表态,确实也没资格喝……
待这一碗饮尽之后,朱桢对李成桂笑道:“怎么样,李将军,我大明有几分汉唐雄风啊?”
“十分,不,十二分!”李成桂赶紧表态道,还装模作样给了自己一耳光道:“臣居然还为几位殿下担心,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哈哈哈,现在知道也不迟!”朱桢大笑着招招手,第三个护卫又端上了托盘。
“喝了三碗酒,就是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自己人了。”楚王殿下端起酒碗,他平生头回喝酒,舌头已经有些发硬了。但两只眼睛,依然如鹰隼般明亮道:
“李将军,你可愿意替孤,取那李仁任项上人头?!”
“这……”李成桂这才知道,对方叫自己来的真实目的。
恐怕,就连几位殿下夜袭顺天馆,取回元使人头,都是为了这一刻吧?
“愿意,就喝。不愿意,请便,我等绝不阻拦。”朱桢逐字逐句,态度强硬道。
“我愿意!”李成桂终于重重点头,仰脖再度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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