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销愁
莫愁见江枫喜不自胜,眼角眉梢尽是开心的笑意,如冬日清晨灿烂的阳光,散发着温暖和煦的气息。莫愁益发酸楚万分,江哥哥,你总算回来了,今日重逢,不醉不归,可是……可是今天醉后,明天,明天我就要离开你了,江哥哥,对不起,我们今生的约定,已经化为了鸡冠山的那缕白烟,再没留下一丝痕迹……
莫愁一时犹豫不决,该不该告诉他真相?江哥哥神通广大,他会有办法吗?但是,他如果知道自己是为了韦臻,那他会怎么想?……正如宋睿所说,自己的所作所为,是让亲者痛,仇者快,……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咎由自取。而且,宋睿三番五次强调,这世上再没有醉生梦死的解『药』,难道让江哥哥忧心如焚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我看着韦臻慢慢地走向死亡都受不了,怎么能让江哥哥痛不欲生?……不!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转眼江枫又喝了两大杯葡萄酒,却为莫愁斟了一小杯,红酒映上面颊,笑意浓如杯中纯酿:“你不是要我陪你喝酒么?怎么光我喝,你倒不喝了?”
莫愁眼中酸痛难当,怕控制不住在江枫面前痛哭失态,忙拭了拭眼角,挤出一丝笑容,勉强道:“江哥哥稍等一下,我进去换件衣服。”
江枫见她的穿着随便,云鬓半偏,仿佛刚刚起床,虽然往日也见惯了她这样子,不以为怪,但想到女为悦己者容,她既肯为自己更衣梳妆,心下亦是十分喜欢,口中却道:“原来小莫愁现在也知道什么是衣冠不整了?”
莫愁哪有心情和他玩笑?掩面低头,逃一般地进了内室,蓝儿欲要跟上去,却被莫愁砰然一声,关在外面。背靠着门,莫愁无力地软软跌坐地上,满眶眼泪止不住奔流而出,不敢出声,只死死地咬着牙关……不久前,自己也曾这样无声地哭泣,那是为了韦臻,今天,又是为了谁呢?为了江哥哥,还是为了自己?为什么莫愁再不能开心无忧?
半晌,莫愁挣扎着站起来,打开衣箱翻找,因在孝期,莫愁的衣衫仍以素『色』为主,翻了半天,也没找出一件中意的。莫愁想了想,却又翻出另一只衣箱,找出一件压在箱底的大红『色』锦缎宫装,这是莫愁身为公主的正装。宫装上绣五彩金凤临风凌云图案,下为软银柔绢长裙,群幅及地,如雪下月华流动,轻盈随风,裙摆绣着大朵大朵的朱『色』暗纹牡丹花,每片花瓣皆镶嵌了几颗银白『色』的米粒珍珠,璀璨光转,臂上挽彩锦绣制的如意云纹披帛,如虹霓散于碧云青天之中。莫愁穿上华服,将一头乌黑如云的秀发挽成高高的天仙髻,戴一支精美的累丝衔珠金凤,一支点金滚玉流苏金步摇,累累明珠,光华耀目。莫愁又轻匀粉面,描黛眉,点绛唇,揽镜自照,镜中之人明眸皓齿,果然闭月羞花,倾城倾国。
莫愁亦自觉满意,如此芳华,似那静夜里乍然绽放的昙花,又如节日里刹那点燃漆黑夜空的璀璨烟花,繁华如梦,只为这一刻而留驻。
梳妆罢,如水般的夜『色』已静静降临,莫愁起身,打开房门,款步走到外间,步履轻盈,犹如从九天之上翩然飘落凡间的仙子。江枫独坐樽前,正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忽听环佩叮当,转头一望,竟是愣在当地,连眼珠子都不会转动了!直到莫愁走到他面前,扯了扯他的耳朵,江枫方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道:“莫愁,你这副打扮,象是换了一个人,我差点认不出你了!”
“认不出?”莫愁倚着他身边坐下,撒娇道:“江哥哥不喜欢么?是不是嫌我太丑了?”
“不是,”江枫旋即恢复常态,“是平日里你打扮得象个小子,今天还算得上是越西国第一美女,和我在一处,勉强也算相当了!”
“你!”莫愁气呼呼地倒满一杯酒,推到江枫面前,“又绕着弯子骂我,再罚一杯!”
江枫一迭声叫屈:“明明是在夸你,怎说是骂你?听不懂话么?这酒要喝也可以,你得陪我一起喝。你喝一小杯,我喝一大海,算是便宜你了!”
莫愁欣然,于是举杯抿了一小口,江枫倒不和她计较,仍是一口见底。莫愁见室内光线昏暗,便令另拿几个烛台来,换上大红新烛。蟠花盘丝鎏金烛台上,粗如儿臂的红烛一支支点燃,通明如炬,跳动的火焰映得一室灿烂,似铺了一层柔滑的红绸。烛光下的莫愁巧笑倩兮,益增娇艳,江枫一时恍惚,几乎以为这便是洞房花烛夜,身边便是要执手偕老的那人……两人静默无言,只是痴痴对望,目光中交换了千言万语,良久,江枫方紧握住莫愁的手,眸中沉沉,尽是『迷』离华彩:“莫愁?真的是你么?我只觉得象是做梦……”
莫愁吃吃笑道:“江哥哥,你怎么也糊涂了?是不是在想别人?”
“是啊,在想那个精灵古怪淘气闯祸的假小子,日日夜夜都担心她……”江枫道,抬起莫愁的柔荑,在唇边落下深深一吻……
莫愁心感内疚,歉然道:“江哥哥,你怎么会失了武功?现在恢复了么?”
“是我打狗不成,反不小心被狗咬了一口,”江枫摊摊双手,无奈一笑,“不过你不用担心。本来功力要半年后才能恢复,但我回到天门派,采雪山寒玉之精华,得本门师长相助,以独门心法打通经脉,内力已恢复了七成,不久后,不但可尽复武功,还会更上一层楼。”
“那就最好了!”莫愁欢喜道,“那江哥哥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这倒不是,”江枫摇头,“我只是等不及,只求能早日恢复功力,好再去救你出来!倒没想到,这次是你自己跑回来了。”
“是啊,”莫愁赶快接口,“你教的逃命神功可有用了,当时在行宫,韦臻突然毒发,上上下下『乱』作一团,我就趁机逃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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