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新婚之夜没有现身的军须靡满怀歉意地前来看望解忧公主,兴许是自觉心里有愧,带了好多皮毛珠宝作为补偿送给她。
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佳人,军须靡满肚子话不知从何说起,照着事先想好的说辞安慰道:“公主,昨晚泥儿身体不适,本王实在分身乏术,所以未能过来陪你,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刘烨淡然一笑:“大王言重了,当然是世子的身体要紧,现在已无大碍了吧!”
“嗯,总算没事了,昨晚把你姐姐急得要死,幸亏没有大碍,要不然本王还得头疼呢!”
“没事就好,大王和姐姐整晚没有合眼,你们也要注意身体!”
“好,好,还是公主善解人意识得大体。”军须靡由衷地赞叹了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帐篷,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他日得闲,一定再来看望公主,将昨日亏欠一并偿还。”
刘烨欠身颔首恭送,这简短的几句话对于新婚夫妻来说,未免太过生分,可是她又无可奈何,军须靡明显更为在意须其格的感受。其实,军须靡会不会来,她并不当真,但她担心的是军须靡摇摆不定的态度,万一乌孙被匈奴拉拢,那么,她万里和亲也就失去了意义。
接连几日,军须靡始终没有露面,周围对解忧公主不利的传言也越来越多,诸如解忧依仗自己大汉公主的身份处处刁难军须靡的谣言传得像真的一样,冯嫽心里着急却是无计可施,但只要让她听到类似的传闻,她就绝对不会姑息。
草原气候昼夜温差很大,晌午的时候穿件薄衫就可以,但到了晚上就得披上裘皮了。某天,乌孙长老给他的孙子过百天,忙活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气温骤降,人们纷纷穿上了羊皮夹袄御寒。
刘烨应邀赴宴,穿的是军须靡赏赐给她的白狐披肩,原本这身打扮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但在好事之人看来,却又能大作一番文章。
西域诸国的国力跟大汉相比有很大的差距,即使乌孙的国力属于中等偏上,百姓的生活水平还是仅限于温饱。
乌孙国最繁华的地方当属国都赤谷城,也是西域诸国经济往来的中心地带,但其余十几个部落大都依靠养马打猎为生,生活还是挺艰苦的。为了得到昆莫的支持与援助,各个部落时常进贡一些奇珍异宝,有幸得到赏赐的人非富即贵,也是其他人眼红的对象。
“哎呦,这不是子午部落进贡的白狐披肩么,你们大伙儿快来看看,我不是眼花吧?”
“可不是么,这件就是子午部落首长的大儿子特意进深山捕到的稀有白狐,那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呢,大王不是说要送给大汉天子的嘛,怎么又给她穿上了?”
“啧啧,人家啊,可是大汉的公主呢,大王讨好她不也是一样的嘛,哪敢不送啊!”
“讨好她有什么用,她还不是照样不把咱们大王放在眼里,你们都不知道吧,她这个女人,至今都没让大王碰过,就凭她也配称为‘右夫人’么!看看人家左夫人,已经为大王养育了良儿一女,她有什么资格计较?”
误信传言的民众不分青红皂白数落解忧,虽然不敢用词太不敬,但这些话听起来仍是免不了难堪。
多位长老大臣在场,刘烨原本不想搭理这些俗人,但冯嫽听见却不乐意了,当场指责他们搬弄是非。
“你们不要到处胡说八道,谁说公主没把大王放在眼里,其中经过你们了解多少,凭什么在这儿品头论足?这件披肩是大王送给我们公主的,又不是公主管他要的,什么左夫人右夫人,不都是大王的夫人么!”
冯嫽气势汹汹不肯罢休,那些乱嚼舌根的人也不敢再激怒她了,毕竟今晚是长老孙子的百天之喜,场面搞砸了谁都不好收场。
“好男不跟女斗,懒得跟个丫头一般见识!”
“切,不就仗着有公主给她撑腰嘛,拽什么啊!”
“得,得,谁叫人家是公主的人呢,有靠山,咱们惹不起!”
看对方挤眉弄眼撇嘴的酸样,冯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们的后脑勺正要大吵,刘烨连忙一把拉住她。
“算了,由他们说去吧,走吧,不要耽误正事!”
刘烨跟长老大臣们打过招呼,在师中的指引下坐到王位右手边,静静地等待军须靡到来。可是,她隐约感觉不太对劲,偏偏又说不上来问题究竟出在哪儿。
这时,须其格搀扶着军须靡款款而来,她依然是浓妆艳抹的装扮,头顶层层缠绕的麻花辫绑着五颜六色的饰品,描绘成桃核般的双眼拼命地眨动,恨不能将全场的人瞬间秒杀。她夸张地扭动着腰肢,摇曳生姿魅力四射,整个人像是不会走路似的,紧紧贴在军须靡身上。
待他们走近,刘烨终于意识到哪儿不对劲儿,军须靡的王位旁边只有一个位置,而须其格摆明了就是冲着她来的,笑里藏刀的眼睛死死盯住她。
军须靡也留意到这种尴尬的状况,微微一怔,片刻之间也想不出什么解围的好法子,长老大臣们都在等他落座,索性装作视而不见直接坐在王位上。
须其格顿觉胸口一凉,咬紧牙关幽怨地瞪着军须靡,转而又耀武扬威地昵向刘烨,仿佛在说“识相的快给老娘滚开”。
刘烨若是逆来顺受的那种人,须其格也不必绞尽脑汁对付她了,面对须其格的满腔怒火,刘烨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继而若无其事地笑对众人,压根没有乖乖退让的意思。
众人只是听说军须靡的两位夫人不和,当场见到这种局面倒是头一遭,一个个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巴不得两位夫人闹得不可开交。
军须靡自然不希望场面混乱,随即向身边随从使个眼色:“去,給左夫人搬张凳子过来。”
随从一路小跑搬来凳子給须其格,谁料她连睬也不睬,指着刘烨身下雕龙画凤的座椅,皮笑肉不笑地说:“妹妹,姐姐年纪大了,坐不得这种硬板子,你坐的这块毛皮看起来倒是挺舒服的,跟姐姐换一下好吗?”
须其格这番话听起来很客气,却没给解忧公主留半点颜面,本来她坐的就是右夫人的位置,根本谈不上跟她抢什么。须其格这番话说得真是毫无道理,刘烨若是任她摆布,那才真是让人笑话。
“姐姐,这块毛皮你喜欢拿去便是,换位就不必了吧,妹妹居右,怎敢占了姐姐的位置呢!”
刘烨这样说也算给足了须其格面子,但在须其格看来,这是很明显的挑衅。且不说座位之争是谁故意安排,但当着众人的面,自己的颜面绝不能丢。
“妹妹……”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须其格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她不耐烦地踢了下军须靡的脚,撒娇道,“大王,你看嘛……”
军须靡咳了几声,这事明摆着须其格不对,人家解忧公主坐得好好的,实在没道理叫她让位,而须其格咄咄逼人,字字针对解忧,他要是处置不公,很容易给人留下话柄。
“大王,大王……”须其格一声比一声急促,坚决不肯坐下来,大有跟刘烨拼到底的势头。
军须靡看看暴躁的须其格,瞅瞅从容的刘烨,犹豫地不知如何是好。
“大王,左夫人,右夫人……”
为难之间,军须靡看到那人上前,蓦地眼前一亮,招手叫他走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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