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先生的这首诗，随便放在哪个朝代都有不同的解释。

放在弘治朝大概就是：

我希望所有的清官，都像张俭一样被人们保护起来。

也希望能如杜根一样忍死，等待时机成熟杀尽一切贪官污吏。

即便是有一天，因为我的清廉锒铛入狱，我也会慷慨赴死仰天大笑。

因为去者和留者肝胆相照、光明磊落，有如昆仑山一样的雄伟气魄。

华夏自古以来，人人身上都有一股子干劲儿。

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

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

他们都是华夏的脊梁。

而身处大殿的周聪，正是“舍身求法”之人，堪当大明未来的脊梁。

“语出铿锵，气势雄浑。陛下，这是周大人的绝命诗啊！”

杨廷和突然开口，老泪纵横。

有人第一个带头，就会有第二个，一群大学士们也都是沉声开口：

“合向苍冥痛哭，不知为什么，我竟然如此悲戗？”

“即便是身死，也不低下高昂的头颅，这份气魄就让人折服。”

“寒风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我似乎看见，寒远山寺，独坐矮榻前秉灯夜读，周大人亦想成就清廉的夙愿！”

“是什么让大家如此悲伤？是因为世间万物抵春愁，合向苍冥一哭休。十万万人齐下泪，天涯何处有青天？”

“呜呼！”

“壮矣！青天欲杀贼而未回天，终成国恨；

快哉！欲喋血昆仑以昭肝胆，长醒吾民。”

王恕最后一个开口，压轴的大戏，自然离不开他老人家！

“陛下，周大人让老臣看到了青天红日。

让老臣明白了，总会有一天，在这片神州壮美的大地上，

会燃起熊熊的清廉之火，烧尽一切贪官污吏！真正做到国家安居、百姓乐业！”

随即，百官齐喝：“有如此表率，我大明终将恢复盛世荣光！”

弘治皇帝也十分激动，激动的身体都在颤抖。

虽然说周聪是剽窃的“李氏名言”，但人家演的好啊，把弘治皇帝都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爱卿，你真乃国之栋梁，朕之臂膀。做大兴县令实在是太委屈你了。”

“陛下，大兴不富，臣绝不晋升！”

周聪说的一脸决绝，仿佛大兴县就是他的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孩子，仿佛大兴县就是他的梦想。

“好！好一身凌然正气！”

弘治皇帝一抖衣袖，“众位爱卿，当以周爱卿为榜样，共同进步！”

面对如此情景，甄虎懵了。

无助、可怜、委屈、迷茫、绝望的看着所有人，心里大呼冤枉：

我呢？你们就不看看我吗？

我堂堂宛平县令，我的冤屈就真的没地方申诉了吗？

现在的朝廷，就这么黑暗，就没人站出来，为本官伸张正义吗？

深吸了一口气，甄虎决定放手一搏。

“陛下，您看看账目，大兴县做假账、李家村也做假账的。”甄虎急的近乎咆哮。

做假账？

就李向东做的假账，谁能看出来？

李家村有多少钱，老子都不知道，但人家账面上就一直保持十万两，你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没别的，一个村子，每年盈利十万两，就问你们大明朝还有第二个吗？

周聪一脸鄙夷的看着甄虎，弹劾你都不会，你是真的虎！

正待说话反驳，却发现户部的人已经抢先一步。

“做假账？”

户部员外郎吕青伸手一指甄虎，“你的意思是我们户部都是草包饭桶，连假账都看不出来了呗？

大胆甄虎，你还把没把户部上下放在眼里？

你宛平县赋税，年年都是顺天府垫底，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我，我……”

甄虎欲哭无泪，“我咋特么交税？我拿啥交税？宛平县但凡有个麻豆馆，我他么都能成纳税大户，我不是没有嘛。”

“甄虎，麻豆馆是正经产业，是在大兴县挂牌的。”

周聪狠狠瞪了甄虎一眼，“麻豆馆内所有的技师，也是通过正规程序考核，每个人都有营业资质的。你自己不懂经营，带不动县内经济，就不要怪本官缴纳的税多。”

正经生意？

正经个粑粑？

你们大兴县有他妈正经生意吗？

甄虎大呼冤枉，“陛下，大兴县近乎所有的生意都是官营……”

周聪一挑眉毛，“这叫官民一心，官民鱼水情，你懂个锤子？”

“陛下。”户部尚书佀锺缓缓站了出来，“臣有话要讲。”

“爱卿请说！”

“陛下，李家村也确实富裕，应该摘掉贫困的帽子了。

臣建议把李家村打造成标杆村，让那些不能产粮的贫困县都过来学习学习，农业不行就走经济。

在成立一个官吏进修班，由周聪周大人授课，传授他们经商的知识，尽快让那些贫困县真正脱贫！”

“准奏，拟一个章程出来，事情你们户部办就好。”弘治皇帝喜上眉梢。

反观甄虎，心如死灰。

实在想不到，事情会是这么一个结果，想要回壮丁无望，还得把郑村坝和高立庄肥沃的土地搭进去。

啪，甄虎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妈的，这算是赔一送二吗？

刑部郎中岳恒出列，“陛下，臣有本奏！”

刹那间，甄虎就看到了希望，岳恒是他亲娘舅，一定是要给他报仇的。

就不信一个刑部郎中，还不弄死你一个小小大兴县令了。

“爱卿，请讲。”

“陛下，刑部查验，大兴县死牢内共有三十六人死于非命。”

岳恒顿了顿，“涉案人员分别是大兴县令周聪、西山守备李牧、镇国公朱寿，以及李家村的二手兽医王老实。”

嗯？

弘治一愣，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儿子和女婿怎么可能杀人呢？

“周爱卿，可有此事？”弘治皇帝脸色一沉。

“陛下，确有此事！”周聪一点没狡辩，果断的承认了。

“你……”

弘治皇帝一捂胸口，险些气的提前驾鹤：你他妈演一下啊，你他妈适当挣扎一下，朕都能把这件事搪塞过去，你承认个毛线？

“陛下，这件事还是臣来讲吧。免得被周县令扭曲事实真相。”

岳恒深吸了一口气，说明了事情真相之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