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次日天明,梁默返回城中,再次印证了昨夜率人来接应司马珞、了尘二人出杨俊府的就是萧如水本人,杨俊和张衡在对梁默等人进行了一番安抚之后,在如何处置司马珞和了尘一事上产生了分歧。
按杨俊的意思,既然萧如水亲自带人前来接应司马珞、了尘二人返回南陈,又在自己府内中了埋伏,差点儿全军覆没,那么今后“雁巢”和关自在大抵不会再派人前来接司马珞和了尘了,不如就要她二人随张衡一同返回长安去。
张衡却认为,将司马珞和了尘二人继续留在江陵,有利于对心意真正身份的进一步清查。即便如杨俊所说,“雁巢”和关自在有可能不敢在派人前来接二人返回南陈了,但只要将江陵和长安之间的音讯隔断,使心意无法确知二人的去向,迟早她都会对此有所反应的,这样,比送司马珞和了尘回长安要更有价值。
一个是奉皇帝旨意前来江陵捉拿南陈细作的朝廷大员,一个是率军出镇一方的朝廷藩王,张衡与杨俊两人的意见相左,争执了一连三天,直至张衡即将返京复命的前夕,杨俊才主动来找张衡,委婉地向他提出了一个交换条件:要将司马珞和了尘二人继续留在江陵自己府中,须得将白发梁默从杨广麾下(杨广所领雍州牧一职,关内诸州刺史及佐僚皆受他节制)调来江陵自已手下任职。
张衡知他仰慕梁默武功高强,久欲将其招揽至自己身边任职,同时,也因考虑到梁默留在杨俊府中,更有利于对司马珞和了尘二人的保护,便答应杨俊回京后可在杨广面前替他说话,劝说杨广放梁默到秦王府中任职。
两人达成了妥协,张衡带领段达,押解着在江陵城中被捉的二十名“雁巢”杀手踏上了返回帝都长安的行程。
回过头来再说说杨广,自那日得知父皇杨坚即将下诏灭掉后梁以来,杨广虽在杨坚面前替王妃萧厄打了包票,称萧厄不会因后梁灭国而对父皇及大隋心怀怨望,但从临德殿退下来一想,又觉对此事并无十成的把握,便寻思着在灭国诏书正式下达之前先给萧厄打一记预防针,好叫她对后梁灭国有个心理准备。
张衡前往江陵传达灭国诏书的第二天,杨广趁核查关内属下诸州缴纳赋税数目的机会,于当日晚间临睡前向萧厄询问起了后梁国内百姓负担朝廷贡赋的情况。
“王爷现执掌的关内诸州百姓只需向朝廷定额租调,按期限履行庸役即可,可不像江南的百姓,不但要向后梁国中缴纳贡赋,后梁每年向大隋朝廷的所有进贡也需由他们负担,非仅如此,后梁和南陈差相仿佛,凡是国中有事,还需向百姓加征不定额的税费,这几样相加下来,江南百姓同长安附近的关内百姓相比,需负担的赋税要重上一倍都不止呢。仅以妾身的舅家来说,虽是皇亲国戚,一年到头种田所得,被国郡府县乡道道盘剥下来,也堪堪只够糊口之用啊。”萧厄叹息着对杨广说道。
“如依王妃此说,倒不如索性令后梁归化,将萧氏王室及后梁群臣一应供给统统改由朝廷直接供给,岂不是能大大减轻江南百姓负担的赋税?”杨广仰面躺在**,盯着萧厄试探道。
“不瞒王爷,早在妾身年幼时,叔父萧岌就曾劝过妾身的父亲后梁国主萧岿,要他主动放弃王位,将后梁举国疆域奉送与隋朝,以使萧氏一族从此可以安享荣华即可,也使江南百姓不必再层层缴纳税赋,从此可以像关中百姓那样安居乐业。可是......”萧厄微蹙双眉,答道。
“那王妃是赞同叔父萧岌的这一主张喽?”杨广面露笑容,问道。
“妾身因生辰不祥,自幼被寄送与叔父家长大,一向视叔父为我的开蒙恩师,自然是赞同叔父的主张喽。嗯,王爷,你怎么突然跟妾身拉扯起这样的话来了?”
杨广翻身从**坐起,正色对萧厄说道:“父皇已决意令后梁归化朝廷,我是担心王妃出身后梁王室,对此事会心怀怨望,故此方才才存心试探,还请王妃莫怪。”
萧厄初听此话,着实吃了一惊,大睁着双眼望着杨广问道:“王爷说的是真的吗?”
杨广心里一沉,冲萧厄点了点头,问道:“怎么,王妃可有异议?”
萧厄整装起身,面向杨广款款施礼道:“请王爷立即禀明父皇,从并州速招萧禹回京,免得节外生枝。”
杨广这才松下一口气,伸双手将萧厄扶起,劝抚她道:“父皇日前已派人前往并州招萧禹回京了,王妃不必替他操心。倘若故国还有要办之事,尽可由我来办,必不至令王妃的亲戚故旧因后梁灭国受到任何牵累的。”
“后梁归化后,请王爷转奏父皇,但能善待江南百姓,宽减赋税也就是了,除此之外,妾身别无所求。”萧厄目视杨广,正色说道。
“王妃能以江南百姓为重,全无门第宗族私念,实为难得,确不负神女之称谓啊。”杨广双手扶着萧厄在床沿坐下,揽她入怀,由衷地赞叹道。
“父皇派张衡前往江陵传旨,是不是另有差使交给他办啊?”萧厄因放司马珞和了尘前往江陵是自己首先向杨广提出的,对此事格外关心,仰起脸问道。
“阿祗奏章虽未明言,但萧综暴亡多非善终,关自在很有可能趁后梁国内生变的机会,派人接司马珞和了尘返回南陈,建平此去江陵传旨,的确另有设计捉拿南陈细作的差使。哎,听说你日间去了万善尼寺,见着心意了没有?”
“见是见着了,可心意师太似乎对我怀有极大的戒心,连明经堂的门都没请我进,只在方丈里和心严师太陪我说了会儿话,就先离开了。”萧厄把头依偎在杨广怀里,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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