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堃没想到续阳会真的说出这种话来,一时愣住了。等他再开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他被顾方觉拦住——
“堃子,你跟我过来一下。”
顾方觉站起来,盯着方堃,直到他起身跟他一起走向阳台。
“你干什么?我还有话跟大猫儿说呢!”方堃现在很恼火顾方觉,他觉得他跟自己不是一条心。
“说什么?劝她把孩子生下来?”顾方觉递过去一根烟,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方堃没接,有些懊恼和崩溃地一搓头,说,“她怎么会不想要这个孩子呢?”
“她凭什么要?”顾方觉又问,“因为这孩子是你的?因为你爱她?还是因为她爱你?”
“你——”方堃快要被顾方觉气死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这儿说风凉话。
“我不是说风凉话。”顾方觉像是完全洞察了他的心思,接着道,“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借着这些来绑架续阳,归根结底这个孩子要不要生下来是由她说了算,而你从头至尾不过只是在快活之余贡献了一枚**罢了。”
“……”
方堃有点儿明白了,他沉默片刻,接过顾方觉的烟,双手微抖。
是啊,他凭什么让续阳把孩子生下来呢。就凭那个孩子是他的?就因为他,可以让她放弃一直以来自由自在的生活,忍受十月怀胎的辛苦,成为一个妻子,一个母亲?要知道她还那么年轻,人生还有无限可能,并不是非他不可啊。更何况,他连正式的表白都没给过她一个,俩人糊里糊涂就到了这一步,她似乎不答应他才是正常的。
见方堃似乎陷入一种痛苦和懊悔当中,顾方觉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他是真栽了。于是也就难免心软,再次开导他。
“你先别泄气,我话还没说完——”
这话刚一出口,方堃立马抬头看着他,目光里满是希冀,仿佛他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他身上了。顾方觉多少有些无语,继续往下说。
“像阳阳这样的,除了她自己不想生之外,还有一个可能,是她顾忌家里。你俩这孩子说破天也是计划外来的,别说结婚,连个订婚都没有,这要传到续阳母亲那里,你让她怎么想?她家里只有续阳一个,一直以来都是当眼珠子养着疼着的,现在忽然告诉她自己最宝贝的闺女怀孕了,而且孩子还是你的,你觉得她能接受吗?”
方堃很想反驳这孩子是他的怎么了,但一想平时范女士看他的眼神,以及他在长辈那儿一直以来吊儿郎当的形象,就觉得前景不妙。如此,他此刻算是一点神气也没了,不由得长叹一声:“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行了,你现在说这话也晚了。”顾方觉失笑了下,又给他出主意,“你还是先跟阳阳谈谈,无论如何,你俩得先拿一个主意。不过你记住,不管你心里有多想,生孩子都是续阳的事儿,你得尊重她的选择。”
“我知道。”沉默良久后,方堃深吸一口烟,说道。
*
等俩人回到客厅的时候,续阳正在抹眼泪。她没想到,她在这件事上的犹豫能让方堃那么失望。固然这说明了他对下一代的期待,但同时也说明他把孩子看得比自己重,难道在这件事上她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吗?有了就必须生下来,然后之后的生活全部围着孩子转?她不要!她必须自己做选择!
方堃看到续阳这样,立马又慌了,连忙重新半跪在她面前,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才终于说出话来。
“阳阳,我想明白了,这事儿咱们确实不能急。”
这话一出口,续阳抹眼泪的动作停了下来,立刻看向方堃。她听出来了,他的口风已经有所转变。
“之前是我想左了,只当这孩子是咱俩的,心里一时高兴,就没顾上考虑你的感受。确实,现在我对你什么承诺都没有,一切都停留在口头上,没法儿给你安全感。你无论是出于对我的怀疑也好,还是对未来事业生活的考虑也好,做出不想要这个孩子的决定,我都能接受,并且不会对你有任何的怨言。我保证这件事不会影响我们的感情,相反我会更加珍惜疼惜你,然后和你一起,去共同计划我们的未来。”
这番话可太趁续阳心了,她听了之后眼泪又要掉下来。只是不等她开口说一句缓和氛围的,就听方堃说。
“但无论如何,这件事得让家里知道。所以你先歇着,等好一些了,我订机票,咱们一起回燕城……”
续阳没想到他要告诉家里,立马表示反对。
“不,不行,这事儿不用跟家里说,如果真的不要,我找个出差的理由,偷偷去医院待几天,也就把孩子流掉了。”续阳说着,想起什么,立马一脸戒备和警惕地看向方堃,“你不会是想借着家里给我施压,让我留下这个孩子吧?你休想!”
“大猫儿!”方堃简直是一脸痛苦地看着她,“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妈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恐怕比你更着急要去打掉这个孩子,我说要告诉你家里,是想到时候你去做流产的时候,能有个你亲近的人陪着你,照顾你……”
到底是舍不得,方堃说到这里的时候,眼尾微微发红。续阳心里也难受,嗫嚅半晌,她说:“我可以在陇城做,桃桃可以陪着我……”
她说完,看向余程,而余程也适时地握住她的手,给她力量。
“堃子说的对,这事儿还是得让阿姨知道。”一阵沉默之后,四个人当中最冷静理智的顾方觉开口了,“手术你可以在陇城做,我和桃桃都能照顾你,包括堃子,也能舍下公司不管,在这里陪着你。但是阳阳,手术之后还要坐小月子,你能一直在陇城待一个多月,阿姨不会起疑?”
“你也知道阿姨的性格,她一向疼你,对你要求也严。如果这事儿最后还是瞒不过,那你想是事先交代了好,还是事后好?”
续阳不说话了,因为她也想起了她那个妈。
试想,一个连烫头都不允许的母亲,会接受她未婚先孕,以及孩子的爸是整个大院她最瞧不上的那个混小子吗?续阳简直都能想象得到她妈得知真相后的反应,恐怕连速效救心丸都得提前预备着,等她吃了之后带着她立刻去打胎。
可如果是这样,续阳反倒不想让她妈妈知道了。因为无论这个孩子要还是不要,她都希望是自己做决定。
“你想好了。”她捂着尚且平坦的肚子,渐渐平静下来,看着方堃,“如果让我妈知道这事儿,她非得立马揍你一顿,然后拉着我去流产不可。到那个时候,可就真没回头路了。”
“这我不怕。”方堃说,“孩子留与不留,这顿揍是死活免不了了。先让阿姨出出气,以后她就不能对你说什么了。不过阳阳,有一点我得跟你说明白,这个孩子最终要不要生下来,能拿主意的都只有你一个。如果你最终想生,那么就算是阿姨打死我,我也不会让她带你去医院流产。”
续阳听到这话,情绪又有了波动。
“你先别急着说这话,我妈那个人,你是知道的……”
那是最爱她的一个人,同时也对她要求回报最高的一个人,但凡有一点偏离轨道的地方,她都能毫不犹豫不留任何余地地给她纠正回来。这也是为什么顾方觉和方堃坚持要先让她知道这件事的原因,因为如果事后让她知道她的宝贝女儿曾为一个盲流子流过产,那可能杀了方堃的心都有。
“我不怕,为你和孩子我也值了。”
这话说的口气有些大,但续阳听了没再反驳,而是低下头,默默流泪。
*
事情有了决断之后,方堃在陇城也待不住了,在详细了解了续阳的身体状况之后,订了第二天上午回燕城的机票。
当天晚上,方堃留宿在家里,而余程又陪着续阳住回了酒店。
不过短短几天的光景,再回到酒店的时候,续阳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她躺在**,一晚上没怎么说话,似在发呆,又似在休息。
余程看她这样,非常不放心:“猫儿,要不我明天请年假,陪你一起回燕城,到时候摊牌的时候,我陪着你一起。”
“不用了。”续阳沉默一会儿,回头看着余程,笑道,“我妈那个人你是知道的,越是人多她反倒越是发泄不出来,因为她这人要面子。可我不能让她憋着,她非得气顺喽,我们才能谈下一步。”
对于续阳的亲妈范女士,余程也是有所了解的。毕竟当年在大院里,她就是最受瞩目的一号人物。
听母亲程伟伟说,范女士祖上是皇族后裔,跟皇室沾亲带故。只是后来因为时局一家子搬去了南边,后来解放后才搬回了燕城。按照她这个家庭,在那十年里肯定会有不少麻烦,可续阳的祖父不仅保全了一家老小,还留下了丰厚的家产给自己的一儿一女,就由此可知范家的家底有多硬了,简直无法想象。
范女士从小是被当淑女**的,虽然现在不讲这个了,但范女士那股子高贵范儿还是保持得极好,对谁都是那么温温柔柔和蔼可亲,但谁也不敢把她当一个普通家庭妇女瞧。范女士确实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她手里握着八套房,每月光收租就够活了,更别提还有放在银行里的那一大笔存款。她跟续阳爸也是自由恋爱的,当年富家女和穷小子的结合也算是一段佳话,后来生下来续阳之后,更是疼得不行,可以说是所有心血都浇筑在她身上了,把她当另一个自己来培养。对于这样的一个母亲,她怎么可能允许在自己女儿身上发生这样一个意外呢?
余程不由得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了。反倒是续阳,还反过来安慰她:“好了桃桃,我心里已经有数了,你放心。”
余程不知道她有了什么打算,但她听得出来,续阳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慌,便嗯了一声,转过身来抱了抱她:“睡吧。”
*
第二天一早,余程请了假,和顾方觉一起送续阳去了机场。
因为路上堵了车,抵达机场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俩人也顾不上再叙话。余程只得急匆匆地给续阳一个拥抱,满是舍不得的说:“有什么事就立刻给我打电话,需要我过去我就马上请假。”
“放心吧,桃桃。”续阳抱了抱她,也想哭,但她忍住了。
因为正如顾方觉所说,接下来她有一场硬仗要打,所以她必须积攒力气,留着应付接下来的局面。
*
果如他们所预想的那样。
回去之后,续阳和方堃面对的局面堪称八级大海啸,那威力可以摧毁一切。范女士气得恨不得上门去杀了方家满门,最后不得已,怕她气厥过去,续阳她爸给了她一下,把她敲晕了才算完事儿。后来送去医院的时候又打了一剂镇定剂,确保她醒来之后不会立刻拆了输液针去找事儿。
在持续闹腾了一个星期之后,续阳的母亲终于冷静下来,可以和方堃以及方堃一家坐下来谈谈了,决定这个孩子的去留问题。
到了这个时候,续阳反倒坚定下来了,想要生这个孩子。但方堃却又不那么肯定了,因为他不确定续阳是真的想要,还是单纯为了跟母亲置气。只是出乎意料的,续阳的母亲范女士没有反对。
如果可以,她真的能狠下心带续阳去流产。可这到底是她的女儿,而续阳的体质,又有些特殊。
早在续阳还小的时候,她的例假就不是很正常。范女士带着她去医院瞧过,说是激素紊乱,有多囊卵巢的可能。当时问题倒也不算特别大,回来养养就是了,但后续再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发现她的卵巢仍是有问题,并且可能导致以后无法怀孕。
范女士在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犹如雷击,痛苦过后,更是万分悉心地呵护女儿的身体,凉水都不让她碰,冷饮更是不能多吃。所以,范女士对续阳的要求严格,一方面是出于她本身,一方面也是因为续阳身体的缘故。
现在续阳忽然意外怀孕了,对她一方面是个巨大打击,同时又算得上是一个惊喜。虽然对方堃这个孩子爸是万分的不满意,但她不能冒着让女儿再也无法生育的风险,去把孩子打掉。所以痛定思痛,她决定让续阳把这个孩子留下了。
续阳还是头一遭得知自己可能无法怀孕的事,一时也懵了。冷静下来之后她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别的选择了,这个孩子,好像必须要生下来。
最终的这个结果有些出乎意料,好像每个人都如愿了,但每个人都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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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已经开始跟方堃家里商量结婚的事儿了,他们的意思是先订婚,等孩子生下来再办婚礼,怕把我累着。但其实,我这几天感觉还不错……”
周六,余程一边给小橘梳毛,一边跟续阳视频。此时距离续阳回燕城已经快一个月了,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俩人也终于能好好聊一聊这件事。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余程问她。
“我?我还有发言权吗?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安心养胎,如果不是肚子里这个还算听话,我连班可能都没法去上了。”
续阳抱怨着,但余程打量她的神情,发现她好像也不像她说的这么惨。
“方堃呢?他现在怎么样?”
“他?”续阳反问一句,没忍住笑了出来,“别提了,我妈现在都不让他上门,说过了头三个月再说,怕她看见他生气,一时发火,对我养胎不利。所以他现在只能趁我妈晚上睡了,偷偷地来我家楼下,跟我见个面,整得跟罗密欧和朱丽叶似的。”
“呸呸呸!”余程立马出声,动静吓了小橘一跳,“你说点吉利的行不行?什么罗密欧与朱丽叶?”
续阳也知道自己一时口嗨说了不该说的,连忙改口,“行行,反正就那么回事,方总这段时间老惨了,看着比之前老了好几岁,我怀疑他白头发都有了。”
看得出来,因为最担心的事得到了妥善的解决,再加上现在又是怀孕初期,距离生产还远,且又没什么不适反应,续阳又恢复了往日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样子。余程由衷地祈祷,她能一辈子这样开心幸福下去,哪怕为了人妻,当了人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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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余程对方堃有些不满,因为她觉得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还是方堃。
是,正如顾方觉所说,这事儿只有方堃一个办不了。可他到底比续阳成熟几岁,又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居然还不知道办事儿要上个保险吗?整出来这么大一个难堪,让所有人都为难。
顾方觉却是觉得方堃已经够惨了,之前也数落过,该承担的也已经承担,没必要再埋怨——不可能总揪着不放。然而余程却是余怒难消,顺带把顾方觉也牵连上了。
“果然还是你们男人最会心疼男人。”
余程瞪他一眼,看向窗外。
俩人说这话的时候刚从超市买完东西回来,路上车多,顾方觉没及时回应。等车开到主路上,路况渐好之后,他看了余程一眼,说,“你说这话就是一棍子打死所有了,我只是了解堃子这个人,所以才会这么说。而且,并不是所有人的人生都能按部就班按照计划好的往下走,有的时候是事推人,而非人推事。”
“有没有可能,你的了解是基于其他的事,而不是男女之情?也许在这方面他就是个不靠谱的呢?”余程继续跟他较真道。
顾方觉想说不可能,但又怕激怒余程,便缓了缓语调,说:“那就看看以后怎么样吧,毕竟对象是续阳,有范女士这位母亲在,她也吃不了亏。”用范女士的话说,大不了“去父留子”……
余程听完反倒是更生气了:“就是因为是续阳我才不满意呢,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看他办的什么事……”
“……兔子不吃窝边草?”遇到红灯,顾方觉刹停车,转过头看余程,“那咱们两个算什么?”
余程没想到他为了替方堃开脱居然扯上他们,一时气懵了,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好在顾方觉及时悔悟,立马又说:“咱俩不算,你离开燕城这么多年,现在也不住在大院。”
“……”余程再沉默,心想算你还有点儿求生欲。
其实余程感觉得到,顾方觉并不是真的对自己百依百顺,只是平常生活都是小事犯不着计较,一遇到大事,他的自我便显露出来了。只是余程不得不承认,在续阳这件事上,顾方觉说的也有道理,再不济,她还有范女士呢。
一想到这里,余程又有些伤感。
“确实,不管大猫儿如何,家里都会给她兜底,为她据理力争。可我呢?”余程喃喃自问。
顾方觉没想到她会想到这里,意外了一下,想说你也有妈妈。可他也知道这是余程最大的心病,便改口道:“你和我不会有这种问题。如果哪天我真欺负了你,不用你和你家里出手,傅教授和我爸都能把我腿打断。”
余程想了想,觉得好像还真是这样,一时便也开怀了。没想到顾方觉那边话还没说完,还有后半句。
“而且——我也不会负你。”顾方觉很笃定的——即便是她没有这样那样的为难之处,他也不可能让她堕入这样的困境。
余程:“……”哼哼,算你识相。
*
在这之后,余程除了日常慰问一下续阳的养胎情况之外,就没再过问这件事。毕竟,她也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时间进入十一月底十二月初,又到了媒体人最忙碌的时候。而余程关于追凶的计划,也逐渐提上了日程。
因为续阳的事,余程也想到了自己的家里,不过不是她的母亲,而是她的父亲。要知道,她来陇城的一大目的,是想找出杀害父亲的凶手啊。不过虽然余程一直没忘了这件事,也借着工作之余结交的人脉了解很多事实和案例,但对于父亲的案子,她仍是没有头绪。她觉得,那个凶手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也有好消息,那就是陇城警方决定重启沉积多年的悬案疑案,其中就可能包括她父亲的案子。但余程对此不太抱有希望,如果十年前都没法找到凶手,那么十年过后,所有可能的痕迹都被时光掩埋之后,更是难了。
这天周五,余程从刑侦大队出来,再一次无功而返。好在也不是第一次,她也已习以为常,回到单位之后便给顾方觉发信息,问他几点下班,晚上要不要约饭。
进入十二月,顾方觉那边也忙碌了起来,据说又跟安浦开启了新一轮的合作谈判。余程看着他每天早出晚归的,不是不心疼。但这人好像一点儿也不知道累,尤其是到了**,余程不由得有些无语,心想这人真是神。
“七点。天冷,吃火锅如何?”几秒后,顾总回复。
“好啊,哪一家?海底捞?”余程说,“我想蹭美甲,嘿。”
顾方觉发来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包。
“回家,自己做。”他说,“有内蒙送来的鲜羊肉。”
“好!”这个余程喜欢,瞬间便将蹭美甲的事儿丢到脑后。
搞定晚饭之后,余程又收拾了下桌面,跟同事们道别,约好周一见。因为忙碌,她已经很久没有双休了,难得有两天空闲,她决定好好休息一下。不过余程还没出了办公室大门,刘玲就把她叫住了,说是保安打电话上来,称楼下有两个人找她。
余程好奇的下楼一看,来人让她大吃一惊,是之前采访时遇到的那个问她要糖吃的小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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