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去。”大白天的,林老板就想要照顾自己夜店生意了。
宁博一坚决反对。智慧给他划过底线,政史课上林双星可以摸鱼,但绝对不允许旷课。不过眼下搬出智慧对林双星已经起不到威慑作用了,林双星甚至怀疑自己就是太听话,智慧才会认定他是学生。
“跟那没关,你不听话她也只会把你当个叛逆的学生。”这话让林双星恼羞成怒,勾着他脖子往外拖。宁博一倒了几脚才跟上他节奏没被当成尸体对待,“那我先说好,回头慧子问起来,你可别说咱俩出去喝酒了。”
林双星:“我傻吗……靠,谁整一3D的门神跟这儿?”
臧凌空正进行一场关键比赛,嫌房间信号不好,跑到玄关路由器旁边蹲着。听见林双星的调侃,只是默默把门口让出来,看都没看他俩。
林双星也没理他,换了鞋就要出去。
宁博一不紧不慢的,“空啊,一起呗。”
空空说:“我不喝酒。”
林双星停下来。
宁博一打个眼色:看吧,他听见了……
林双星抓抓眉毛:毁尸灭迹?
宁博一出去把电闸拉了。空空反应了几秒发现手感不对,眼一瞄才看见信号变成4G了。这屋手机信号差,他急得要疯。林双星蹲在门口系鞋带,善良地建议他,“要不跟我去酒吧蹭网?”
酒吧里有直播间,网速特别快,臧凌空是知道的。他犹豫一下,就从监工变成了共犯。
说起来空爷最近也很丧,他女朋友现在三句话不离林双星。
自打林双星将吴潼舅舅的钱哄骗到账,臧凌空的约会虽然频繁了起来,不过大多落在一个催林双星交钱买铺的主题上,这让空爷的体验感非常不好。以前吴潼和他在一起,聊的可全是他喜欢的话题。
这都要怪林双星不要脸,没钱还死占着人家铺子,明知道吴潼舅舅着急出国。
林双星已经懒得骂这个不知好歹的了,心里在盘算约那俩骗子摊牌,也免得智慧一直惦记着这点破事。
宁博一说:“她还不知道你骗了骗子二十万呢,知道了更惦记。”
臧凌空看他俩人低头嘀咕,心里忐忑,“你们想跟智慧说是我张罗来酒吧的?”
林双星一愣,和宁博一相视大笑:“好主意。”
臧凌空带点小骄傲的语气,“智慧不会相信。”
“用不着。”林双星摆摆手,“只要把你灌醉,她就顾不上管谁张罗来的了。”
宁博一歉意地对上臧凌空的目光,“我酒量你知道的,咱俩人捆一起喝他都没戏,还是可着你一人来吧。我会保持清醒陪着你的,争取撑到慧子下班回来……”
正说着,有人从外面进来,一身白色长袍,长发披肩,头上扎了条白色抹额。
宁博一实在不是嘴毒的人,也忍不住吐糟了,“电视剧里打扮成这样还没什么奇怪联想,活人这么穿,咋看咋像出殡的。”
并且还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队伍,这就更像了。
眼看着陆陆续续进来七八个白衣飘飘披头散发雌雄莫辩的人,饶是自诩常年混迹于非主流阵地的林双星,也难免多看了两眼。
虽然这个时间来店里多是做直播的,但店门开着,有光顾酒吧的客人,服务员也不可能把人赶出去。特别是林双星他们仨就坐在吧台前喝着,十分显眼,这伙人看到他们,干脆问都不问就找地儿坐下了。然后变戏法似的弄出一个奶油蛋糕,点上蜡烛,围成圈拍着手唱起生日歌来。
宁博一:“……”
林双星把小白叫来,让他去确定下这几位神仙成年了没有。
小白才招待回来,对这伙可疑人士早已做好摸排工作。是一个游戏公司在做周年庆典,那些装扮都是他们自己开发的游戏里的角色服饰。
宁博一笑道:“所以他们不找个KTV包厢庆,非在外面现眼,是为了顺便做做推广?”
臧凌空震惊了,“好丑的设计!”颜狗看了这样的推广完全没有游戏欲望。
据说这些伙计们是大学同学,毕业了一起创业,第一桶金倒卖灵石赚到的,到现在2周年了,基本靠代练维持日常开销。他们坚持理想,尽管很多理想都让人心力憔悴。
宁博一趁机教育空空,“你看看,赚点钱多不容易……”
说到周年庆,林双星想起了一件事,世臻过几天也要做司庆了,金生金让他去参加,据说还专门帮他订了套正装。打电话的时候智慧也在,担心他不愿去。
不愿是肯定了,但他无论如何会到场的。毕竟某种程度而言,公司和他可算是一母所生。语世琳以前经常开玩笑说世臻就像家里的二宝,甚至无比认真地和林烈论证过二宝应该是弟弟还是妹妹,最后不容抗争地让她随了法人的性别,得意地给自己贴上个儿女双全的标签。
林双星讨厌这说法。什么妹妹?不过是个死物,倒比他这活人更让语世琳操心。
直到他自己开酒吧,经营工作室,才明白个中艰辛和身不由己。
从选址装修、音影布置,复杂的功能空间和设备定制,到简单的酒水饮品设计,杯盏摆件、会员卡、打包袋等物料的打磨,都是他自己看了无数个样板,再一样一样定下来的。他去找尚尔辉那些影视圈的朋友来取景打卡,拉了司和安做合伙人,推直播间捧网红……不知不觉中,心态早已经在开始的自娱自乐上,叠加了一份责任,被十几号人叫一声老板,有些事就不能是拍拍脑门去决定干或者不干的。
一个小小的工作室尚且如此,这才不过一年时间。
世臻到今年就满十五岁了。
“如果是个这么大的孩子,该到最难经管的年纪了。”
——智慧这么说的时候,语气和神情都很像当年说“世臻是二宝”的语世琳。林双星于是就很自然地把这段典故讲了。她听完,并没有顺着他的话问起语世琳,却话锋一转说起林烈,说他这么多年一人拉扯“俩娃”实属不易,又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林双星忽然发现,智慧好像有意无意在回避语世琳的话题,这不奇怪,林烈或者金生金肯定有提醒过她。奇怪的是他自己,分明是压在心里最不愿提起的事,面对她时,不知为什么总是想说,也不知道期待她听完会给一个怎样的回应。
那种倾诉欲来得莫名其妙。莫名地迫切,迫切希望把他所有开不了口的话都说给她听了,并且莫名地确信,她都会懂。
有一天,谢沁冒冒失失跑来说了一堆话。五年来第一次有外人在他面前提及语世琳去世的事实,积压在记忆和梦里的画面猝不及防地在脑中炸裂开来,种种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把他整个淹没,窒息中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清晰而用力地,将他拖回现实。
还记得智慧那时的表情,不是紧张担忧,而是自责。林双星紧绷的神经瞬间就柔软下来。
她就那么看着他,心疼却又什么都做不到的无力眼神。爱莫能助,他曾有体会,真正为一个人的喜怒哀乐着想才会产生的情绪。
宁博一还在给臧凌空讲人生,才从赚钱不易过渡到骗钱可耻,林双星突然站了起来。
臧凌空听得正聚精会神,吓一跳,“干什么?”
宁博一偷笑,“心虚吧,想起上次拿预言陀螺骗你给充手机费的事了。”
臧凌空哼道:“骗子。”
林双星要笑不笑看他一眼,臧凌空打个冷颤,端起酒要喝,杯子却被人抽走。喝光他杯中酒,林双星呵出一口白气,“我去接小慧儿。”
宁博一拒吃这口狗粮,“你喝了酒又不能开车,嘚瑟的什么劲儿?”
林双星罕见坦率地表达了自己的内心,“就想立马见到她。”
“走你。”宁博一完全听不下去,搓着胳膊抱怨,“麻应死人了。”
林双星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他这算不算秀恩爱啊?绷着脸出了酒吧,雀跃再压不住,一个起跳从台阶上直接蹦到路边,落地的时候脚掌微微发麻,踉跄着冲出了几步远,扶着旁边车引擎盖才没扑到马路中间。
车子很熟,一看车牌,司和安的,下意识地抬头四顾。
酒吧隔壁的奶茶店前,司和安正把吸管插进杯子里,递给了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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