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小白过生日,收工后林双星请吃麻小,死活拉着智慧一起。
那天除了智慧,几个人喝得都很多,晨晨作为女士也硬被小白给拼吐了,林双星是智慧半拖半拽弄上楼的,进门了倒头就睡。
倒是小白全看不出醉相,话多,但他平时话也不少,脸红,可能是包厢热的。总之,言行正常,走路也不闪脚,林双星结账时,他还在那半米来长的账单上,发现多收了他们一套餐具的费用。临走时又分别帮晨晨和另外一个叫豆花的服务生约了车。就是轮到他自己叫车时,死活想不起开机密码了,抱着手机坐那儿骂娘。智慧提醒他用指纹,这戏精还煞有其事地说万一被人绑架了,按着他的手指就能打开手机太不安全,所以他没开启这个功能。然后继续薅着头发想密码。
智慧也没觉得太反常,她偶尔忙晕头了,脑子也会突然间混乱一阵,记不起一些常用密码。到此为止还认为白哥其人酒量深不可测,对林双星口齿不清地咬定人家喝多了的话不予理睬。
直到第二天晚上,智慧下了课去酒吧找林双星回家,才听说小白手机丢了。
原来他昨天最后拿着叫车的那部手机是豆花的,他自己的手机给豆花叫完车之后就塞进了豆花外套口袋里,后来被豆花给掉在车上还是路上,就不得而知了。
最荒谬的是,豆花到了目的地后,发现是小白家楼下,恰好小白也到了,他也没再折腾,在小白家凑合了一宿。醒酒了才意识到其中的各种诡异。
智慧当时看他拿着豆花手机叫车,全程无沟通,只当这哥俩关系好,彼此知道密码,合着那根本就是他自己的手机。现在回想他拿着别人手机输入自己的密码,被反复提示错误的懊恼样子,也实在滑稽。
而且这一切,小白本人是完全不记得的。包括他发现账单有错、给豆花和晨晨叫车、在林双星踢倒酒瓶后,把地上的十几只酒瓶规规矩矩靠墙摆好,以及收留豆花,这一切有爱心有头脑的事,已经凭空消失在白爷的记忆里了。
这是智慧第一次见到人喝断片是什么样的,才知道醉酒还可以醉得那么神不知鬼不觉。
那么,既然医生都说空空是喝断片了,智慧也只得信了,等着他睡一觉醒酒。
空空就是那失忆的醉鬼,林双星给取的,因为哥们儿脑袋里是空的,口袋里也是空的。
本来他如果按医生说的那样,睡一觉就恢复记忆了回自己家去,匆匆过客也不配有姓名,哪怕他们以后提起这事,直说那个醉鬼就行了。
但事情往一个很戏剧性的方向发展起来了。
这货清晨睡醒,记得自己身在何处,也记得为何来此,就是想不起去医院之前的任何事。
林双星早饭都没吃,直接把他带去医院,挂了个脑科的专家号复查。结果专家说的跟头天夜里急诊科大夫说的没大出入:回家静养,48小时内持续头晕呕吐,或者7天以后记忆还没恢复,再回来细查。
就意味着林双星可能要收留他一礼拜之久。
想到他身份可疑,除了老师,更有可能是出门带粉笔那类特殊职业的,林双星特意请教专家,如何辨别一个人是装失忆还是真失忆。专家说,要是熟人的话很容易辨别,陌生人,没办法。
智慧就觉得他想法很古怪:“他为啥要跟你装失忆?”
林双星说了句乍听很有哲理的话:“没理由才更可怕。”
从医院出来没着急开车,拿手机狂搜“失忆了去派出所能查出自己是谁吗”,搜到几条肯定答案后,毅然导航了个最近的派出所开过去。
民警客气地接待了,然后建议他们去出事地点,也就是酒吧所在辖区的派出所报案,还帮忙查了下是哪个派出所。林双星照着地址开去。
智慧也没阻止他折腾,她觉得林双星这么做其实无可厚非。
他们没有坏心,不代表这世上没坏人,不能立刻查明他身份,好歹也得确定这不是个通缉犯,才敢收留。另一方面,智慧也注意到,他们从医院出来去派出所,再去另一个派出所的过程,空空非但没有任何紧张、心虚的神色,还表现得格外配合,一副急欲知道自己身份的样子,看来确是失忆无疑。
除非他们遇上了个高智商反社会份子。他们这些行为都早在他预料中,所以现在给出的反应都是事先准备好的。但这么牛的人接近林双星为的啥?
图财?心理素质强大到这种程度的,去造伪钞、贩毒都够用了,不至于来诈骗一个酒吧小老板。
害命?林双星容易得罪人没错,但被人当街暴打一顿,有可能;处心积虑接近他,以谋求日久天长的报复,这么费心费力,仇恨等级得达到“夺妻、杀父、灭门、亡国”这个LEVEL的,以林双星的道行,哪样都够不着。
或者是冲着林烈来的?他生意做得大,总难免会误伤无辜,招人记恨。据说有个公司员工加班猝死,老总还被员工家属疯狂报复呢……
林双星嫌弃地看着副驾上的女人,“埋不埋汰,这么大人了啃手指头玩儿。”
智慧的思路已经如脱缰野马一样拉不回来了,干脆直接问他:“你爸会不会跟什么人有深仇大恨?”
“会呀。”林双星正超车并线,眼睛盯着反光镜,不太专心地回答她,“不就是我吗?有一回我喝醉酒,他让人在床头给我放了碗开水,我好悬没一口闷了。你说这得多大仇?”
智慧:“……”
空空:“为什么?”
车内瞬间安静,片刻,林双星忽然想起智慧问话的用意,“你觉得他是我爸的仇人,来报复我的?是吗,哥们儿?”他正色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想报复我爸,我给你安排机会,别搞我啊。”
派出所果真按照智慧所想,首先比对了一番通缉犯的数据库,排除之后,用审问的态度跟当事人深入沟通了一番,基本证实此人脑子比兜还空。便劝林双星把人领回家照顾几天,到时候如果还没恢复记忆,再做处置。
“处置”这个词终于让智慧有些于心不忍了。
林双星也没再多说,毕竟是在酒吧出的事,他也有责任,认命地在接警登记表上签了字,拿回身份证,身边忽然传来一声气势恢宏的肠鸣。
警察笑道:“看来昨晚上吐得挺干净,胃和脑袋都空空的了。”
林双星说:“那你就先叫空空吧。”见他神色挣扎,“要么就叫二傻子!”
空空从善如流地接受了自己的代名。
智慧中午有课,临出门再三嘱咐林双星,每人一个房间,各自好好待着,安心养病,谁也不许下楼。
林双星痛快答应了,不打算告诉智慧他已经想到一个好法子刺激空空,让他尽早恢复记忆了,主要是怕这法子没对空空奏效,再把智慧刺激着。
他不说,智慧也知道这小子绝安分不了,惴惴不安地上完课就往回赶,到家果然扑个空。
林双星把空空领去酒吧想要场景重现,幸亏智慧来得及时,还没重现到磕后脑勺那段。
智慧又惊又累,出了一身汗,坐在椅子上扇风。
林双星不死地劝她:“我看电视里都这么演的。”
得到小智老师的狠狠夸奖,“你可真行啊,林有才,刚说你有主持才华,这又给我展示导演天赋呢。”
林双星无奈,“天生丽质难自弃么。”
“哪个语文老师教你这话这么用的?”智慧回头找了一圈,桌上就那具铁艺烛台最顺手,抓起来险些被它坠个跟头。
林双星好笑地扶住她,“你也用不着引咎自杀吧。”
智慧揉着被拉疼的腕关节讶然望向空空,他昨天竟单手拿着这个东西敲酒瓶玩!
“他昨天绝对是喝出第二人格了。”林双星不屑道,“刚才给瓶矿泉水他都拧不开。”
空空正喝着他说的那瓶水,噗地喷出来,辩道:“这一瓶……盖子、特别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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