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厄的贴身侍女绿萝应声而入,手里不仅捧着萧厄的金针匣子,匣子上还放着一个锦囊,走到萧厄身前,轻声提醒萧厄道:“王妃,这是您要婢子暂且保管的物件,婢子一并给您带来了。”
萧厄经绿萝提醒,才恍然想起一件事来,吩咐绿萝将自己的金针匣子先放在几案上,收拾了几案上剩下的饭菜退下,单将那个锦囊拿了起来,向杨广致歉道:“方才只顾着说话,一时倒给忘了。这个锦囊是我离京来并州前,王爷留在长安府中的那名近卫张须陀托人带进宫来,说是请我带来并州交到王爷手上的。”
这是自安若溪自尽身亡后的数月以来,张须陀托人给自己带来的第一封书信,杨广急忙从萧厄手中接过锦囊,也顾不得请萧厄替他行针解乏,就立在原地未动,拆开锦囊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与先前的那封书信截然不同,张须陀的这第二封来信当中满篇都是在向杨广禀报关于他受命暗查心意师太的进展情况。
出于保密的考虑,杨广拆开锦囊才看了几眼,便抬头对萧厄说道:“王妃还是暂且到侧殿休息吧。”
这一回,萧厄没有拒绝,而是嫣然一笑,点点头,劝杨广道:“那妾身就先去瞧瞧简儿,王爷也莫要太过劳乏,还须顾及着自己的身子,量力而行才是。”一面说着,一面转身缓缓走出了寝殿。
待萧厄离开寝殿后,杨广才凝神屏气地仔细观看起张须陀的第二封书信来。
令杨广感到喜出望外的是,张须陀在第二封书信中向杨广报告了他在最近数月以来暗中监视心意师太过程中的两项重大发现:
其一,张须陀经过长期对心意师太的暗中发现,终于发现了心意师太一直不肯轻易离开万善尼寺的真正原因:万善尼寺的明经堂附近很可能埋有心意师太至亲至爱之人的尸身或者遗骨,每逢朔望之日的深夜子时,张须陀潜伏暗处,总能窥探到心意师太独自一人来到明经堂外,在堂前香炉中燃起三柱香,默默地冲天祷告一番后方肯回房休息,数月来无论风霜雨雪,从未间断过一天。更加引起人注意的是,张须陀之后曾密查过和心意师太有过亲密关系的所有人的埋身之所:包括她的父母以及夫君——前朝明帝,结果却一无所获。唯一没有查到的是,在传言中可能和心意师太多年前有过男女私情的前朝权臣宇文护,在其被前朝武帝诛杀后,尸身不知葬到了何处。
张须陀在信中虽未明说,可言处之意却一目了然:他怀疑宇文护死后,尸身被其生前相好心意师太悄悄地埋葬在了万善尼寺的明经堂附近,正是由于心意师太对宇文护爱意未泯,所以才推三阻四地执意不肯离开万善尼寺,以便能守着心爱之人,方便随时祭拜。
阅信至此,杨广联想起了五年前清查石屋院那晚发现的那条通往万善尼寺的秘道,暗自想到:倘若张须陀所料属实,那么这条以便于其母前往寺中礼佛为名义修建的秘道,很可能是宇文护于前朝明帝死后,身为明帝宠妃的心意师太遁入空门,入万善尼寺出家后,为便于他和心意二人相互往来,继续保持秘密交往而专门修建的。只是尚不清楚,身为“雁巢”中人的洗花儿和袖红两人是否也在利用这条秘道和万善尼寺中的同伙、上司(首先怀疑的对象仍是心意)保持联系?
张须陀在监视心意师太过程中的第二个发现相比第一个发现显得有些偶然,却引起了杨广更大的关注:就在前不久,心意师太的同胞兄弟顾生从江左到长安投奔他的姐姐来了。
杨广去岁还朝时就听王世充详细介绍过心意师太的出身、来历,当时正是在听王世充介绍了心意师太出身于江左四大姓之一的顾氏一族之后,才引起了杨广对她的最初关注。此时见张须陀在信中写到心意师太的同胞兄弟于多年以后忽然从江左南陈国中来到隋都长安投奔心意来了,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意外的收获。至少,从这一件事中可以想见,心意师太这么多年来很有可能和江左保持着某种联系。
不过,令杨广多多少少感到一丝失望的是,张须陀仅仅是在信中向他报告了这一消息,并未据此做出任何建议性的判断,譬如,怀疑顾生是南陈朝廷派来同心意师太取得联络的细作之类。
倒是由心意师太将不远千里投奔自己的同胞兄弟安置的去处,使得张须陀无意当中对另一个人产生了怀疑,也引起了杨广的高度关注。
据张须陀在信中说,心意师太在顾生到寺中投奔她的第二天,就把顾生托付给了万善尼寺的知客执事——心仪师太,请她为顾生在长安城中寻下个糊口度日的活路。
心仪师太在寺中担任知客执事,与来寺中进香礼佛的各路香客最是熟络不过,在长安城中的人脉颇广,按常理来说,她如果愿意帮师姐这个忙,可说是举手之劳,不用费什么事就能办成的一件事。
可是,偏偏这位心仪师太在受了心意师太的托请后,对谁都没张这张口,只利用自己在寺中的职权将顾生安排了个香烛流通处的差事,专一负责在山门外向进寺降香礼佛的信众们发放香供火烛,借此在寺中混一口饱饭。
起初,张须陀对心仪师太做出此安派还未太过留意,只是因顾生毕竟来自江左南陈之地,且是心意师太的同胞兄弟,所以在继续暗中监视心意的同时,偶尔也会对顾生稍加留意,捎带着看看他平日里和什么人有暗中往来没有。
谁知,顾生被心仪安排到万善尼寺外的香烛流通处当差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捅了个大篓子出来,也使得躲在暗中监视心意的张须陀无意间得以发现了心仪师太的一个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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