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一章 动摇的军心

单纯的凡间战斗还是可以稍稍预测一下胜败输赢的，可涉及到一些神秘的存在，这胜负就不好说了，远的不说，就说最近的，正义联盟虽然比神圣同盟的实力来的弱一些，可差距也不是天差地远，更不要说威廷帝国从神圣同盟序列中除名后，神圣同盟的实力明显下降一截，正义联盟万万没可能兵败如山倒，在对峙多时后，瞬间被打得跟孙子似的。

正是因为有意外的力量插手，导致战局的变数大增，并且是不利于正义联盟集团的变数，这才导致了神圣同盟获得前所未有的有利局面。

而在之前，同样是属于高等神秘的世界之种庇护，汉帝国方面虽然屡遭危难，却并没有真正伤筋动骨，甚至一度打出骄人战绩，如若不然，一个立国仅仅十多年的国家，哪里有可能发展那么快速，扩张那么迅猛？

可现在，诸神忍不住直接出手了，这情势就诡谲了起来。

当宣口城意外陷落，德玛皇朝为首的神圣同盟远征联军依靠汉帝国优秀的交通网络，很快开进到了灵寂森林南部重镇“太原”。

新太原是一个工业化城市，由于周边有着丰富的矿产，成为了汉帝国重要的重工业基地，冶金、锻造、装备制造等产业体系相当完备，断然是不可丢失的重要城市，比之商业港口新上海更加重要，这里可不仅有普通民生制造工厂，更有着大量的军工厂！甚至是世界之门这种超级项目重要的配件生产基地，一旦丢失，不仅对汉帝国的工业制造是个巨大打击，更是会导致入侵汉帝国的这支联军直接进行装备升级换代，成为真正的大麻烦。

命门被刺激到的汉帝国方面顿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将新太原武装了起来，源源不断的援军更是不断往此处汇聚，而艾诺嘱咐新太原守军，万万小心。尤其不可继续进行斗将等莫名中招的糟糕计谋。

这个工业化城市，顿时成了一只长着无数利刺的钢铁刺猬，裹着厚重铁壳的坚固乌龟，将德玛皇朝为首的多国联军阻挡在了面前。

米贝特麦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完整的现代化防御体系，那一个个钢铁碉堡如同隐藏獠牙的潜伏巨兽，随时准备对来犯之敌进行撕咬，那漫长的战壕和沟堑。将大地分割成诸多地块，使得他手中大军每前进一步，都要用无数人命去填补大地的空缺，那闪烁着寒光的铁丝网、钢铁鹿角等防御装置，更是豪奢得一塌糊涂，看到这些东西。米贝特麦心中都在滴血，大骂着汉帝国浪费材料……

这些还仅仅只是米贝特麦看得到的，当他试图故技重施，没人理会他之后，便指挥大军，试探性进攻，迎来了铺天盖地的炮火。仅看战场上那仿佛地狱的烈焰，燃烧尽进入一定区域内的一切活物，就让米贝特麦知道，这个城市的火力比他曾经所知的一切战斗更加凶猛。

这还仅仅只是地面，当米贝特麦意图用魔导空舰等“先进”武装进攻这座城市的时候，那种飞行速度更快，体积更小，火力却强得不像话的飞行器。顿时打碎了他通过空袭，粉碎敌人阵地的构想，若非己方的数量的确占据压倒性优势，恐怕他现在要头疼的就是敌人不间断的空袭了。

米贝特麦从来没有想到，战争可以打得这么无赖，明明自己的力量更强大，可就像是面对一只铁乌龟。特么地无处下口！

但他没有放弃，不仅如此，通过缴获的汉帝国军方材料，他在逐渐学习汉帝国军的战斗方式。以及应对方式，那是比他曾经推敲出来的热兵器使用方式更加成熟的运用方式，然后，他认识到，面对这样的铁乌龟，钢刺猬，就要比对方更强硬，用更加坚固、沉重的铁锤将之敲扁。

于是，米贝特麦开始不断增加火力配置，原本被他视为珍宝的火炮、魔导炮，开始越来越多的被拉上炮轰太原的前线。

只是，相比新太原一方，他就像是吝啬了一辈子的地主老财，一个铜板想要掰成两个花，没有足够挥霍的底蕴，他自然没有豪奢的底气，那股子小家子气，在新太原一方面前，就显得无比猥琐了。

毕竟，新太原这边是汉帝国工业基地，火炮工厂、弹药工厂等等也是很多的，新太原一方并不缺军用物资，而且，新太原正规军数量虽然有限，工人却多，临时从工人中征召些辅助兵，也不用他们上前线直面敌人，用大炮远远地轰击敌人却是可以的，当米贝特麦一方的炮击规模越来越大时，新太原一方却也不甘示弱，甚至于可以说，米贝特麦的炮击规模扩大，也有被新太原一方刺激的缘故。

一开始的时候，联军一方根本没有进行长时间炮火准备的习惯，都是冲锋号一响，就高喊各种口号冲上去，甚至因为之前东赛露缇恩大陆战争中养成的习惯，以及到达灵寂森林南部后，面对军力相对薄弱，同样导致火力薄弱的汉帝国军，使得米贝特麦等联军指挥官们竟然没有一个想到，需要考虑作战过程中的避炮准备，因为之前的战斗的火力强度都比较有限。

结果，新太原一边仗着自己不缺大炮和炮弹，给这些“落后”的敌人好好上了一堂现代火炮使用课程，虽然是散兵线，可联军大兵们还是被炸得七晕八素，甚至有倒霉蛋身边连续落下多颗炮弹的低概率事件，凶猛的火力中被炸得四分五裂，没了人形的联军大兵比比皆是，蜷缩在地上，发出充满恐惧的嚎叫的人更是多不胜数……

汉帝国军的那次下马威炮击足足持续了近一个小时，等炮声渐稀，幸存的军官爬起来清点部队人数的时候，才发现士兵已经减少了超过一半……这是一个无比恐怖的战损率。

尝到炮弹洗地苦涩滋味的米贝特麦这才发现自己从前对火炮的运用是多么肤浅，然后，他就开始发奋努力地学习大炮兵精髓了，被阻在新太原面前的这些日子，联军的炮兵们着实过了一把瘾。

但可惜的是，即便有神人相助。解决了和各国国内物资转运联系的问题，德玛皇朝等国家的工业水平终究是极大限制了开始向现代化将领转化的米贝特麦等人的发挥，仅仅数日的炮战，国内就给这些将领传来了问责旨意，这些将领这才知道，他们这些日子疯狂的消耗，居然几乎将各国的弹药积蓄全部吞噬一空。

这是生产能力上的决定性差距。仅仅有着资本萌芽，依旧以农业为立国之本，人们的肚子问题都还没有彻底解决的封建国度，根本不可能承受大工业时代战争的巨大消耗，而这，正是艾诺的底气之所在。可惜的是，米贝特麦到现在还只是吃惊，有了隐约的念头，对此中根底、本质，还是参透不详。

于是，米贝特麦硬着头皮，开始了人海战术。而算得上无比英勇的联军勇士，也踏上了自绝之路，当缺乏火力掩护，缺乏连射武器，缺乏避弹技术的多国联军战士们一波又一波冲击被铁丝网、地雷阵、战壕等防御设施包围的新太原城，在新太原城一方仿佛无休止的炮弹和机枪火力下前进的时候，留下来，只能是一具具尸体。和满地都是的鲜血。

被现代武器武装起来，并构筑了先进阵地的现代化军队，即便人数极少，火力、更有效的杀戮手段、先进的武器等等优势，也会弭平其中的差距。

于是，当汉帝国援军到达新太原，看到的。并非凄惨的城市废墟，而是血红一片的阵前屠场。

新太原，不是新上海港，这里的守军没有什么新编军。没有什么杂牌军，全部是汉帝国精锐部队，是汉帝国装备最好，训练程度最高，实力最强大的军队之一，而德玛皇朝等国家的联军，比起现代化程度很高的威廷帝国军也差距很远，即便有百万大军，在错误的指挥方式下，也只能是弱势的一方，虽然新太原一方的损失也很惨重，伤亡很大，可由于是优势一方，所付出的代价，还是比联军方面低得多，甚至新太原城的重要区域都保持了完整，而在援军到达后，更是反攻在即。

……

米贝特麦当然也发觉了形势的变化，面对这场完全出乎自己意料，颠覆他军旅生涯以来对战争的理解观念的战斗，他在感叹自己老了，跟不上时代了的同时，也是充满震撼，原来，当战场上的“火力”达到一定程度，“兵力”根本就没有作用！原来，到处都是爆炸和冲击波的时候，高手和低手都是一样的脆弱！原来，人间的战争可以惨烈到这种程度，超出想象的炼狱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让人怀疑自己到底是在深渊地狱，还是依旧在人间……

米贝特麦的心在颤抖，在后悔，和这样一个仿佛不在同一个时代的敌人为敌，胜利，是没有可能降临到自己头上的吧？

错了，错了，德玛皇朝这个伟大的千年帝国，不应该招惹这个可怕的强大存在的啊！诸神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才会让德玛皇朝自寻死路来啊！

米贝特麦看着已经变成黑红一片的前线，内心无比痛苦，就在这个时候，新太原城中的炮火，依旧没有停息，那轰鸣声，一声声砸在这名老帅的心头，那是埋葬旧时代的声音，在老帅的面前，浮现出的，是德玛皇朝一座座充满古朴风韵的城池，在这些爆炸声中灰飞烟灭的画面。

若是德玛皇朝不能快速赶上这个可怕的汉帝国的步伐，这些想象中的可怕情景，一定会出现！

这一刻，米贝特麦心中一阵惊惧，不可以，不能出现那么惨烈的一幕！

咬着后槽牙，德玛皇朝的老将军思索了半晌，对身边的亲兵说道：“请诸位神人出手。”

……

培多林一屁股坐在战壕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刚才被他抛出战壕的那个人头的面容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个人头属于他的同伴，同属于德玛皇朝精锐陆军的一员，是个军官，听说有贵族血统，平日里看起来就是个贵公子，可现在……连尸体都找不全啦。

因为那个家伙非常倒霉。居然被对面的炮火直接命中了，培多林亲眼看到，在一团巨大的，仿佛有了实体的暴风风刃冲击下，那个家伙顿时就碎成了渣，头部能够保存得相对完好，就已经是幸运之极的事情了。只可惜，这个时候大家都是自身难保，没时间将那个家伙的头颅好好埋葬了，只能随便抛到外边了事。

看了一眼周围，到处是伤兵和残疾，培多林叹息一声。自己还能够保持完好，真是幸运女神照拂啊。

当然，培多林觉得更加庆幸的是，五天前刚刚开始对前方那座城市展开进攻的时候，自己正好因为水土不服进了伤兵营，要知道，刚开始进攻的那会儿。前方部队的战损率高到可怕，由于没有壕沟，没有任何战地防御设施，在敌人的炮火中，进攻部队能够撤下来三成，就已经算是邀天之幸了。

想到那些铺天盖地的炮火中尸骨无存，只是用血肉将地面覆满成泥泞的人，培多林就有一种哆嗦感。他害怕，他恐惧，这样的战场，根本就不是他从前熟悉的战场，这种惨烈和残酷，应该是地狱中才有的景象！这种可怕的战争，不应该存在于人间！

“妈的。痛死我了。”就在这个时候，一把乡音在培多林耳边响起，在他身边坐下的，是和他一个队的同乡。调过头去，虽然被烟尘熏得满面漆黑，但培多林能够确定，他是洛林，只是昔日强壮健美的大块头，这会儿左手上有了一个大窟窿，正不断流出鲜血：“培多林，帮我个忙，包扎一下。”

大块头洛林相当悍勇，这么严重的伤，他居然只是打算用魔纹绷带包扎一下。

培多林赶紧帮对方进行包扎，平日里，这个同乡可是相当照拂自己的：“洛林，为什么不去博尔特牧师那里治疗？”

洛林端的是条硬汉，明明痛得满面青筋，愣是咬着牙，狠狠说道：“去个屁，博尔特牧师挂了，那里现在是那些军官们的地盘，我们这些杂兵就别想沐浴神恩了！”

培多林闻言，吃惊不小：“连后方的牧师都死了？”

包扎完毕，魔纹绷带虽然不及牧师等治疗职业者的法术见效快，却也是治疗魔法物品，战地急救很管用，不仅能止血，附着的止痛咒也能有效缓解伤员的痛楚。

赛露缇恩的魔法技术还是很全面的，只是生产能力比较低，这是硬伤。

洛林哼了一声：“对面那些人的武器太厉害了，射程也太远了，而博尔特牧师他们所处位置正好比较靠近前线，和一些救护人员正在伤兵营工作的时候，就被打了个正着。”

培多林哀叹一声：“那我们队惨了，没了随队治疗者，怕是……”

洛林面色也不好看，军中缺乏医疗人员，所以，往往医疗资源是各军的宝贝，像是博尔特这样的牧师更是一军之宝，可惜，现在没了，若是他们这些人受了伤，军官可能还能得到别的队伍一些帮助，他们这些小兵，就慢慢苦熬去吧，像是洛林，这会儿之所以自己处理伤口，就是因为别的队自己都忙不过来，没办法顾及他这个“外人”。

而这种壁垒分明，山头林立的状况，也是赛露缇恩各支老式军队的通常情况。

两人想到前途未卜，沉寂下来，洛林哼了一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刮他靴子上那混合着血的黑泥，甚至这里面还混杂了一些碎肉，然后，洛林恨恨地将石块扔了出去：“妈的。”

意志消沉的培多林见洛林这般模样，没精打采地询问：“又怎么了？”

洛林恨恨道：“我在想，现在把武器一丢，是不是能够活命。”

培多林倒吸一口冷气，赶紧拉了拉洛林的衣角，同时四处张望，似乎没有人发现洛林刚刚的话，这才急吼吼地低声咆哮：“你疯了！被人听到，你的脑袋立刻就没了！怎么能这么说话？”

洛林却是眼睛红红，一脸狰狞：“难道不是么？你看看，我们和对面那些汉帝国军打了这么些仗，却连对方的面都没看得清楚过，每天不是挨炸，就是看着一个个同伴四分五裂，这特么打个屁啊，我们根本就是一面倒的被屠杀啊！与其这么死去，还不如直接投降呢！”

培多林一听，心中也是万般滋味，洛林说得没错，这些天哪里是打仗啊，根本就是被屠杀啊，每天都是爆炸，爆炸，爆炸，虽然有百万大军，可面对对面，根本就没办法赢，这种失败的沮丧感，让人一点儿都不想打仗，只想快点儿结束这一切，即便是投降也没关系，培多林甚至知道，这么想的人其实很多，甚至包括军官，比如刚刚被自己扔出去的头颅的主人，就曾经这么想过，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这么做，就被炸死了。

现在洛林这么一说，培多林心中那股无力感顿时扩散开来。

只是，相比洛林，培多林更希望的是撤退，毕竟，联军有百万之众呢，就算是百万只猪，怕是那些汉帝国人也没办法吃下来吧？如果这个时候能够撤退，还是比投降要好的。

就在培多林心中厌战情绪达到顶点的时候，一阵**忽起。

“神人出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