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摆一刀
“死肥猪,就要让你腾出房来。”冯云挤上前去,扬指就要怒骂这个客人,想替凌南天出这口气。
可是,瞬息之间,她的小嘴给冯毅捂住了。
她只好把这话骂在心里。
冯毅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他知道爱女爱凌南天胜过爱自己,只要她维护凌南天,性子便会冲动起来。所以,他此时紧张地控制着冯云。
他心里固守着刚才自己讲的那些道理:平安回古城才是最重要的,只有活着,才能见到凌府中人,才能心安。
“吵什么?在我们大日本的邮轮上,比的不是钱,是地位,懂吗?说明白点,比的就是政治地位。”田中尚武分开人群,走到这位客人面前,伸手拍拍他的肥肉脸,讥讽地道。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他的话语却象一把犀利的刀,狠狠地扎向这个肥胖的年轻人。
“少佐阁下,我张劲松没地位吗?我老爸可是上海市警察局局长张超力。你打听一下,他是不是经常与你们的驻上海领事馆的领事在一起?再说,这条船也不是你说了算,少爷去找船长论理去。哼!”岂料,这个客人还真不服气,就是不服气。
他还真是有来头,背后还有大树遮阴。
他竟然狂妄到在田中尚武的面前自爆姓名和家世,显示他的老子与日本人的关系也非同一般。
他的意思是,他可以不给田中尚武面子。
他说罢,转身就要走,要走向走廊的另一头,然后下船舱里找船长论理去。
“张公子,令尊是上海市的警察局局长,有身份,有地位。这没错。可是,他与古城市的凌大帅比起来,那又是谁的地位高?再说了,住在这里大套房的客人,哪个地位不高的?我查了房客的名单,这里就数你一帮人地位最低了。要不,你让你表妹的套房让出来?她的地位可没你的高了吧?”田中尚武也不生气,慢条斯理地讲道理摆事实,在各国的客人面前,显示他很有风度。
他探手按在张劲松的肩膀上,按住张劲松,不让张劲松走,还扳转张劲松的身子,让张劲松转身过来,面对自己。
然后,他又指指身边的凌南天,又道:“让你让出客房的便是凌大帅的三少爷,也就是这位凌南天凌少帅。”
众人的目光“唰”地聚焦于凌南天的脸上,几乎同时异口同声地发出“哦”地一声,全是恍然大悟的样子。
他们眼望凌南天,但见这个年轻人倒是很有气质,富贵雍容,身材修长,白白净净,西装革履,挺俊的。
特别是凌南天忧郁的眼神尤其吸引人。
冯氏父女蓦然呆住了,没想到田中尚武会如此当众介绍凌南天的身份,这不是挑拨离间吗?这不是让中国人与中国人结仇吗?这个田中尚武,表面斯斯文文,实际上却是十足十的大混蛋!大奸贼!
上当了!
日本人真是狡猾,在这样的一艘船上,也要给中国人内部制造矛盾。
这个田中尚武,一表斯文,其实是一匹豺狼。
凌南天倏然脸红,忧郁漂亮的眼神蓦然愤怒起来,瞳孔放大,似要喷火,他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拳头。
他虽然是执绔少爷,但是,他也是大学生,也是留学生,也是有文化的人,更是有身份的人,此时如此被田中尚武摆了一刀,心头受伤了。
冯毅反应甚快,虽然心头恼火,但是,他年纪大,阅历深,强忍住了。
他伸手握住了凌南天的拳头。
张劲松望望凌南天,傻眼了:自己的父亲张超力怎么能与凌雄的地位比?人家可是一方诸侯,而自己的父亲不过是某一方诸侯下面的一粒棋子。
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啊。
他霎时间张大嘴巴,僵着口形,说不出话。
“表哥,我们走。换个房间来住,又不会死人的。咱们不要与这个汉奸卖国贼一般见识。”那个冷艳女郎朱唇轻启,劝说张劲松一句,便拉拉他的臂膊,转身就走。
她言语很轻,声音很低,但是,在在场的中国人听来,在凌南天与冯氏父女听来,却尤其剌耳,更似一记闷棍,凶狠地击敲在凌南天的脑颅上。
“轰……”
凌南天听了这句话,登时脑轰耳鸣,身子摇摇晃晃。
太难受了!
他刚刚看到这个美丽女郎的时候,还想着如何泡到她,以后有机会把她弄倒。
没想到就几分钟的事,她反把他当成“卖国贼”、“汉奸”了,也就是说凌家有与日本人勾结的嫌疑了。
此言一出,现在连泡她的机会都没有了。
因为她都把凌南天当成“卖国贼”了。
而她说这句话,则显示她很有爱国心的人了。
可能在她心中,如果凌家不是“卖国贼”,不是与日本人有“默契”、有“交易”的话,眼前的这个日军少佐如何能如此卖力地为凌南天服务?
冯云闻言,怒火中烧,怒目而视那个女郎,张嘴欲骂,却又被冯毅捂住了嘴。
倏然间,她耳边响起了冯毅低沉的声音:“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平安回家,其他的事,如果要计较的话,也要放到以后再说。”
“哈哈哈……”人群轰笑而散,各自回房了。
“砰砰砰……”那么多房间关上房门,响声不断,震耳欲聋。在凌南天听来,这种声音就好象在打他的耳光。
他感觉脸好烫。
“少帅,请!”田中尚武侧头阴阳怪气地望着凌南天,用手指指新客房,又摆了一个礼貌的“请”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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