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总统特使

美国驻华两个航空队在和日军中国派遣飞行师团的激战中两败俱伤。虽然暂时遏制了日军飞机的横行，可巨大的损失让美国政府心痛不已，和“神鹰”合作建雷达站和建设空军的事情重新被提到了议事日程，美国总统罗斯福委派特使赫尔带着陈纳德等人准备造访安徽。

战争打到这个份上，美国人已经没有办法绕开在中国战场上的这支劲旅。

当然了，造访是要带礼物的。赫尔一到重庆就和陈际帆互通了电报，电报中对他和他的部队取得骄人战绩表示了祝贺，随后赫尔希望陈际帆能在盟军反法西斯战争担任更重要的角色，尽早进军中国满洲地区等等。

由于前一段时间“神鹰”的英勇作战，一战区终于全线光复河南境内的陇海铁路，徐州至西安之间的铁路运输繁忙起来，安徽用粮食、布匹和其他物资到重庆换取自己所需要的设备、材料和大量的黄金。

安徽经济发展委员会在酝酿了大半年后，终于发行了自己的货币，由于安徽充足的物资生产，所以新货币一出来就受到欢迎，比起一个星期贬值三次的法币，安徽的新钱币值相对稳定，立刻成为安徽与重庆之间贸易的结算货币。

有了钱，陈际帆暂时不必为军饷的事情发愁，到八月初，根据参谋总部的统计，“神鹰”军队总人数已经达到四十万人，其中第一集团军十五万人，安徽的第二集团军十二万人，安徽保安部队五万人，山东第七军于学忠部六万人，收编各地的保安部队加上征召的士兵四万多人，还有徐州和商丘守备旅个一万余人。

人数多了，装备成了大问题。北上过程中缴获的日军枪支弹药全部用来装备于学忠部和山东保安部队，“神鹰”在安徽的兵工厂根本无法达到满足这么多部队所需的装备。当初美国援助的六个轻步兵师装备三个用于第一军，留下一个给第一军作补充，剩余两个，陈际帆准备用在山东，从于学忠部和保安部队中精选出两万人左右编成一个加强的步兵师，归属宋关虎第一军指挥。

调钟鼎城和第三军南下，重新训练第二集团军，任命钟鼎城为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兼第三军军长，邱瑞荃为第二集团军参谋长。第二集团军由第三军和四个独立师组成，前三个师长分别由刘玉堂、夏贤德和王大柱担任，而最后一个师，师长的人选出人意料，居然是在江南俘虏的伪南京警卫军的团长黄树卓。

其实黄树卓这个人人品并不坏，他处处以汪精卫为学习的榜样，信奉“曲线救国”，而且曾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留过学，在江南被俘虏以后没有受到过多的为难。后来经过改造慢慢醒悟，陈际帆干脆让他当军政大学步兵科当一名教员。

随着“神鹰”的节节胜利，他心中杀敌报国的梦想再一次燃起，黄树卓找到了同是伪军投诚过来的李楚明、孙彦鹏等人，请他们帮自己向上面说说。正巧钟鼎城一回来，部队需要军事人才，干脆给黄树卓一个机会，让他重新带兵，又让李楚明和孙彦鹏两人到部队去协助他。这样，一个“伪军”师产生了，远在山东的陈际帆给这个师提了四个字“杀敌雪耻”，以激励这支部队。黄树卓上任后也不含糊，一方面施展自己的军事才能努力训练，一方面在和春香指挥的“鹰眼”特工组织的帮助下。通过自己的私人关系开始策反南京伪警卫军的旧部。

和“神鹰”这边热热闹闹的大场面比起来，江南和华北的日军却显得小心翼翼，高焕捷派出多名特工潜入到华北各地，均没有发现日军有大举进攻的迹象。其实，这都是拜“神鹰”所赐。战争打了五年，尤其是太平洋战争后，日军不但兵源奇缺，而且物资供应已经开始出现苦难。在华北勉强和八路军国军维持个均衡的局面，可42年冈村宁次集结兵力先对冀中、山西等地进行一次残酷扫**，虽说有一些战绩可消耗物资甚多。部队还未休整好，就遇到了迅雷不及掩耳扑过来的“神鹰”，在短短几天内折损了三个多师团不说，还丢失了大量占领区，同时也丢失了在那里囤积的物资，比如徐州、济宁、临沂、衡水、德县等地。脆弱的后勤已经严重制约了日军的军事行动，要想针对山东、河北等地的“神鹰”进行一场大规模军事行动，没有长时间准备是不可能的。

既然日军来不了，那陈际帆就放放心心回到徐州，等待从美国风尘仆仆赶来的美国总统特使赫尔。这个赫尔可不是小角色，这是美国老牌政治家，曾担任众议员和参议员达14年之久，在美国“一府两院”享有极高的威望。赫尔痛恨法西斯的侵略暴行，希望用国际法和国际安全组织来维护世界和平秩序，经济上主张自由贸易，反对关税壁垒。

此次总统派他前来中国，就是因为战争中后期，中国已经凸显出它对于美国的战略价值。中国人已经独立抵抗日本达6年之久，虽然付出巨大牺牲，却仍然牵制和歼灭为数不少的日军，战时的中国已经可以成为美国打击日本最好的前进基地，而中国众多的人口也成为盟军可用的最好兵源。在和平时期，一个亲美的中国在亚洲可以监督日本，在北方可以抗衡苏联，在未来国际事务中可以制约英国。而一个巨大的美国市场则是销售美国工业品和输出美国资本最好的场所，再加上中国人在战争中表现出的超乎想象的战斗力，所以美国越来越感到，提升中国的国际影响并最终确立中国的大国地位成了当务之急。

但是赫尔在重庆对蒋介石近乎无休止的敲诈感到非常厌恶，他从美国手中不但得到几十亿美元的低息贷款和无偿援助，而且还得到了大量的作战装备物资，可赫尔却没有看到重庆政府指挥哪怕是针对日军的一场小规模的反攻。罗斯福总统希望蒋能够给予延安一定的政治地位的建议被拒绝了，希望增选国民参政会议员的建议被拒绝了，希望中国政府整顿一下糟糕的经济并清理越来越恶化的腐败形势的建议也被拒绝了。

赫尔几乎是带着失望的心情接受史迪威的建议去徐州的，至少在华东地区，他能看到一支事实上独立于政府的军队正在向强大的日军发起挑战，而且在这个地方，史迪威认为一切都符合美国的民主模式。

赫尔带着一丝好奇来到这个曾经被媒体连篇累牍报道的地方。在徐州他一下飞机就见到了这支军队的灵魂人物---肩扛将星的陆军二级上将陈际帆。

陈际帆的年轻让赫尔有些自卑，因为他看上去的确太老了。不过，赫尔发誓，在徐州机场迎接他的仪仗队是他生平见到最好的欢迎方式，从这些神态坚定，军姿端正的中国小伙子身上，赫尔仿佛看到了中国战区的希望。

在飞机上，赫尔简单阅读了关于这支军队的简要资料，并且认真聆听了陈纳德讲述他和这支部队具有传奇色彩的合作经历。他的结论是，这是一支认可政府但却有自己绝对独立地位的军队，一支数量庞大而且战斗力极其强悍的军队，一支具有先进训练作战理念而且从未失败过的军队。

这就足够了！赫尔希望此行能有所收获，最低限度能同这支军队建立一定的合作关系，使美国能够在华东地区建立稳固的前进基地，从而打击日本本土；使美国能够了解中国战场上对日作战的情况，从而对太平洋战争的战略规划；使美国能够评估中国在战后建立一个自由、民主的亲美政府，从而为美国规划战后格局提供决策依据。

在徐州，赫尔受到了类似元首的待遇，他见到了这支军队的参谋长，一个总司令同样年轻的军人。

两位军队最高长官针对几个星期前美国航空兵的战斗提出，他们愿意提供徐州和安徽、山东等地几个小型机场给美军使用，从而缩短美军轰炸机的航程，而且陈际帆和胡云峰两人均提到在华东控制区安装大功率雷达的事情。双方一拍即合，经过详细协商，美国决定在安徽中部山区建立一个大功率雷达站，美军第十、第十四航空队进驻徐州和合肥，美军继续增加对“神鹰”的军事援助，增加四个轻步兵师和一个中型坦克师的装备，增加中型运输机的数量以帮助“神鹰”训练空降兵。

不过，赫尔没想到的是，这个独立于政府之外的军阀并没有对他提出的装备援助讨价还价，而是将话题转到其他方面。

陈际帆道：“感谢美国政府和人民的无私援助，但是输血不如造血。只靠贵国的援助，我们也不能对日军发起更大规模的战争。”

陈际帆的意思赫尔当然听得出来，可援助机器设备和原料并不在他的授权范围内，而且目前国内生产旺盛，没有过多的设备可以转让出来。而且赫尔很惊奇，为什么这个年轻将军对送上门的便宜不占，反而愿意自己搞生产，要知道，生产军火是系统工程，没有完备的基础工业根本不肯而过。

赫尔不由问道：“将军的意思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您需要我们给予更多的武器装备援助，但是你担心后勤运输等问题。”

“不，赫尔先生误会了，”陈际帆道，“美制武器的确有它的有点，但是我们希望制造中国士兵需要的武器。我们的工业基础落后，大型技术兵器需要美国盟友援助，可我们希望至少能够自己制造自己的制式轻武器。”

赫尔没有正面回答陈际帆提出的要求，因为这里牵扯很广，除了说服国会，还要考虑到蒋介石政府的态度。

没想到陈际帆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我们已经在美国购买了一整套石油开采和炼油设备，希望能够在美国军舰的保护下运到中国来。”

“石油？你是说石油？我没有听错了，你们居然发现了石油？”

“还没有，我们的人员正在勘探，但是我们需要提前筹备，我们需要火力发电机组，需要大型焊接、锻压设备，需要化工生产线，更需要精密机床和检测仪器。”

“将军，看在您的部队勇敢进攻日军的份上，我愿意说服总统给予你们必要的帮助，但是我想先和您探讨另一个迫切的话题。”

“可以，请讲。”陈际帆礼貌地说。

“据我们所知，日军正不断从关东军调遣兵力到太平洋，美国政府希望中国军队能够对东北有一定威慑，而目前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似乎只有您的部队，这也是我们愿意加大援助力度的直接原因。”

陈际帆和胡云峰互相看了一眼，心想美国人还真是直接，还不隐晦自己的真实意图，好，和这样的人说话不累。

胡云峰道：“东北、蒙古是我国固有领土，我军迟早会进兵东北。而且独立打败盘踞在东北的日本关东军一直是我们的目标。作为一个在反法西斯战争中做出巨大贡献，付出巨大牺牲的大国，中国有理由在战争结束后收回自己的固有领土。包括台湾、澎湖、东北和蒙古，同样也包括西藏和缅北。”

赫尔是第一次听到中国人在他面前**裸地提出如此众多的领土要求，台湾和澎湖没有问题，东北问题也不大，可是蒙古牵扯到苏联，而西藏和缅北牵扯到英国，美国人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表态。

赫尔道：“对于中国人民和中国政府在战争中的表现，国际社会是承认的，美国政府愿意尽自己的力量为贵国谋求战后的大国地位，可是对于胡将军所说的领土要求，美国政府无法给予回答。而且恕我直言，此时此刻提出这些是不合时宜的。”

陈际帆知道老奸巨猾的赫尔不可能表态，便补充道：“蒙古问题牵扯到苏联，但是，苏联和日本签订了中立条约，已经侵害了中国利益，我们不承认苏联是我们的盟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地方，战后美国政府是希望苏联的势力进入亚洲，还是希望这个庞大的帝国受到一定程度的遏制，我想这个更重要。”

赫尔早就听史迪威介绍，说坐在他面前的将军绝不仅仅是军人那么简单，他们对国际形势有着惊人的洞察力，并且能善加利用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陈际帆的话让他相信了史迪威的结论，因为这正是美国政府对战后世界格局的考虑，赫尔对陈际帆精准的判断十分惊讶，知道接下来他又要祭起老一套，说服自己按照他们需要的思路进行。

资深政客赫尔虽然对中国充满好感，但他不认为自己应该被牵着鼻子走，陈际帆说的这些实在有些遥远，而且上述所说无论是否合理都要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他看不到这种实力。

赫尔说道：“我理解两位作为军人应有的理想，但是你们不能代表中国政府，所以我想我们可以谈点别的。”

“赫尔先生，领土问题是关乎中华民族核心利益的事，无论是哪一个政党或领袖领导中国政府，这些都是避不开的。现在只有我们才会对日本关东军形成实质性牵制，也只有我们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出兵东北，所以这个问题我们是可以谈谈的。当然，美国政府有自己的考虑，我们不勉强，我要说的是，一个在战后准备重建的国家对于美国来说意味着巨大的市场价值和在国际社会中巨大的外交影响，这是符合美国利益的。我们希望美国政府在和大国首脑协商的时候，一定不要忘记中国。这才是我们合作的基础。”

“明白了！”赫尔一耸肩，“你们都是出色的外交家，我会向总统提交报告，为了你们所谓的目标，你们需要建立初步的工业体系，这我能理解。那两位将军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下一步的目标是哪里？”

“可以，如果美军航空部队能够帮助我们获得华东地区的制空权，下一步，我们将跨过长江，切断南京和武汉之间两大日军集团的联系，然后争取歼灭日军主力。这样一来，将会大大缩短美军在太平洋上的战争进程，美国海军只要能歼灭日军联合舰队主力，就能在一年多时间内逼近日本本土。当然，我们真诚的希望，美国政府能够对我们实施最有效的援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点点的施舍。”

“好吧，我会建议总统给你们提供不少于5亿美元的贷款，用于在美国采购所需的石油、化工、机械、电子等设备。另外再追加一倍的军事援助，帮助你们武装至少十二个轻装步兵是、两个坦克师和两个航空队。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在物资运抵的时候，我们希望看到贵军击败山东的日军或是歼灭长江南岸的日军。”

“这个没有问题，我们获得武器的用途只有一个，就是和日军作战。”

接下来赫尔问起陈际帆关于如何编制他所指挥的庞大部队，陈际帆干脆直接向美国人摊牌，在北方他需要一个不下于五个坦克师的坦克集团军，和两个山地集团军。在南方他需要两个集团军和一个内河作战师，希望美国政府能够援助一定数量的内河作战舰艇、自行火炮、防空高炮和坦克歼击车和新研制成功的火箭筒等武器。

赫尔一听这还是绕回来了，说到底还是要武器。

陈际帆似乎看穿了对手的心思，冷静地道：“如果我有足够数量的装甲部队和航空兵部队，在北方集结三十万兵力就可以打垮华北方面军和驻蒙军主力，从而进逼东北与关东军决战。

对“神鹰”的战斗力，赫尔早就不怀疑了，他相信陈际帆的话，然后开始问起最后一个，也是最敏感的问题，就是关于战后中国的政府组成问题。

这个问题要是以前，陈际帆是不便在公开场合回答的，但现在他的羽翼已丰，根本不惧怕任何人，所以他决定早点和美国人摊牌为好。

“我和我的战友希望中国在战后能得到相应的国际地位，我们将致力于在建立一个多党联合执政的联合政府，这个政府愿意和一切友好的国家建立外交关系。”

“也包括共产党吗？”

“当然，共产党一直都是中国的合法党派，只是以前政府单方面使用暴力的缘故。再说共产党同样拥有庞大的武装力量，谁也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您也拥有庞大的武装力量，您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政治诉求呢？”

“我们是军人，军人的使命在于保家卫国，战后我将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促成联合政府的诞生，但是我不希望有任何外来势力干涉内政。”

陈际帆的坦诚让赫尔感到不虚此行，至少他了解到了中国这股独立于国共两党之外最大军事力量的政治和军事目标，而且这一目标非常符合美国利益，比起贪污横行腐败丛生的重庆政府，赫尔觉得美国人的物资更应该援助到这里。事实上现在美国人已经不太担心蒋介石政府会单方面同日本人媾和，因为共产党和“神鹰”绝对会反对。换句话说，美国政府不会再担心受到蒋介石的要挟了。

蒋介石政府的贪得无厌已经让总统大为光火，总统甚至有过派人暗杀蒋夫妇的念头。

赫尔带着一脸的愉快离开后，美国人体现出少有的高效率。三天后就将雷达运到了庐江，在安徽专家和军队的帮助下选定了中部桐城庐江交界处的牛王寨作为雷达站。这里地势很高，雷达能够预警很远的范围，并且相对安全。

驻徐州的第十四航空队也得到了一定数量飞机的补充，而且一直被“神鹰”所控制的合肥机场也交给了美国人。

鉴于双方良好的合作态势，史迪威建议在安徽设立华东中美联合航空司令部，统一协调双方今后的作战。

陆军方面，陈际帆将赫尔批准运来的四个步兵师的装备全部用于装备第二集团军四个独立师，并且从第一军中抽调骨干交给钟鼎城充实到部队中去。而第三军到了淮南后开始逐渐换装。三个主力师全部装备兵工厂重新参考三八步枪和毛瑟步枪设计和改装的步枪，全军终于统一了弹药口径，而且部队轻重机枪的火力得到了提升。

安徽、苏北、豫西和鲁南地区的守备部队换上了日式装备，虽然枪支的数量还不太够，但是维持治安，防止敌人破坏已经可以应付自如。

不过，随着“神鹰”在山东逐渐站稳脚跟，有一个问题终于绕不过去，需要立即拿出一个解决方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