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张援发现杜鹃不见了踪影,当下心里大急,心想莫非她是赌气独自回程了。于是火炽炽置他事不顾,不及与吕布辞别,也忘了带上包袱,骑着雪上飞一路追寻。他自恃马快,一定会追上她。他也想杜鹃不辞而别,也只能顺着原路而返。所以找到她不是很难。却没想到一个多时辰过去,她竟然还是渺无踪迹。
前面风尘扬起,他控辔驻马,四顾迷茫,他喊了好几声杜鹃,却只能听到自己声音的回音。
难道说她并没走远?是自己疑虑了!说不定她又回军营了呢!她想一个人独行,可能也没这个胆吧!他想。
心里这么想着,于是折回原路。奔了十余里地,正抑郁着,突然听到前面路边隐隐有歌声传来。他听来听去,好像就这么两句:春已暮了,情已老了……
情已老了,人已暮了……
是杜鹃的声音么?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是呵,杜鹃的声音有这么哑吗?而且她怎么会唱这种词呢?
但张援的眼睛却亮着希望。原来四野寂然,他发现传扬这歌声的地方,是一片山坡草地,那里盛开着大片红红火火的杜鹃花,只是不见人影子。
他知道杜鹃特别喜欢杜鹃花,难道说她就藏身于花丛之间?
她不忙着赶路,却待那儿为啥?还有,要是她在花丛之间,那她所骑的黄骠马又哪里去了呢?
张援下马,往山坡走去,且行且思。突然他心里一乐,他看到她了,是她!
杜鹃双膝着地,跪坐在花丛之间。一边哀哀唱着,一边却又吃吃笑着,折下一枝又一枝杜鹃花,插得满头都是杜鹃。
张援刚刚起了快乐的心,这下子又沉了下去。
许是她察觉了张援,她眼皮微肿的眼睛看了过来,却仿佛没有看见他。她的秀发松散着,粉红颊上多了一块泥迹,手里拈着一枝杜鹃花。
许多年以后,杜鹃的这幕情景,犹让张援记忆犹新。
这是张援亲身的经历,要不是他
眼见这一幕,任谁告诉他,他都不会相信。因为眼前的杜鹃已经不是往常的行状,她是不是患了失心疯了呢?
“杜鹃!杜鹃!”他走到她身旁,尝试着唤她。
她眼睛有在看他,但是她却又像是一点不认得他。他拍了下她肩膀,她没有动静,仍然是先前那种状态。
“怎么办呢?”他有些焦虑地仰望着天空,日头开始偏西了。他得赶紧拿主意。到底是带着她返回军营,请华佗大夫给她治疗呢,还是带着她速归九原的好呢?
无论如何,得让她先清醒了再说。他想到通过灸艾来苏活其心志,但眼下缺了艾绒。这时他发现她嘴角似是粘着一丝痰液。
“嗯,对了,是痰火迷窍所致!”他这时也突然有了主意,想到了一种治疗方法来了。
他让杜鹃上身打横着伏在他膝盖上,然后他就开始拍打她的后背,起先她由于心智不清,一再地挣扎着,后来拍打一阵之后,这才平静了下来。她很是呕了不少的痰,最后她抬起头,开始迷茫了起来。
这时她已经认得张援了,她却有些痴迷似地看着他说:“秉义哥,我们到这里来为何?”
“是你跑到这里来的,我是追你才到了这里!”张援尽可能用温和的语调说。
“是真的吗?我为啥跑这里来呢?”她说,像是问张援,而更像是问她自己。
张援只是笑着,却不忙于给她解释。他知道她慢慢地就一切都会想得起来。倒是下一步怎么办,自己要拿个主意才好。
杜鹃这光景,是不能再受感情方面的刺激了!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疗伤,精神疗伤!而能够帮助她精神疗伤的,恐怕也只有我张援了!他想。
照理说眼下张援应该十分得意才是,因为吕布从此不再是他的情敌了,兄弟之间将会处得更加融洽。而杜鹃也将更容易为他的感情之网所缚,说白了,他可以稳稳地擒获她,让她心甘情愿地作自己的女人。要是这么想,他自然是要得意了。可是他眼下心情却一点
也快乐不起来。
这又是为何呢?因为张援想得更多的是杜鹃!前生的他太顾己了,以致带来祸害!今生的他要记取教训呢!所以他自觉地就为杜鹃着想。是啊,杜鹃不快乐,他张援怎么能快乐呢?
正在为自己的思绪所盘绕之时,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响,远处已经**起一片烟尘。张援放眼看去,来者不是别人,却正是义弟吕布和大夫华佗。
他们居然也赶来了。张援的心不由一热。
这时杜鹃的脸上神情又是一变,她好像神智清醒了好多,但是其郁郁寡欢的样子,比先前更甚了。因为现在她已经明白了自己先前近乎丧失理智的行为。
她不敢看吕布的脸,因为害怕接触到他的眼睛。无独有偶,吕布也是如此,大老远赶了过来,可是见了面,眼睛却不敢看她。
算起来这时对杜鹃的一张脸看得最仔细的,就数华佗大夫了。因为他一下子就察觉杜鹃不对,不过他也发现杜鹃此时的病情已去大半,心想这大概是张援所为。
“华大夫来了正好!”张援高兴地说。他对两人叙说了自己寻找和治疗杜鹃的经过。接着又说:“有劳大夫再作精深彻底的治疗!”
华佗说,“公子治疗得法,杜鹃姑娘已无大碍。让我再简单以铁针刺灸,固其根本,可保此后无忧!”
治疗停当,便邀同回军营。杜鹃辞道:“奉先哥,请原谅杜鹃就此拜别!我和秉义哥到此,本意就是想见奉先哥一面,现在心愿已遂,自当离别返程!”吕布和华佗劝了几句,见杜鹃坚意辞行,也只好随她。自然也就主张还是由张援护送杜鹃回九原。
这不能不说有些遗憾。为了杜鹃之事,张援只好跟吕布辞别。还有也跟华佗作别,因为吕布极力挽留华大夫再住几日,让他帮忙治伤病,华佗慨然答应了。迷酒正在制作过程,日后华佗就将给病人行手术,可惜的是张援看不到那精彩的一幕了。
行将离别之时,杜鹃忽如大梦初醒,“我的黄骠马呢?”她说。
(本章完)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