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陨灭的生命(1)
王小梅离开这所学校以后,萧夏的世界一下子变得空空****。屋外下着冷雨,宿舍里冷清得没有一点人气。生活就是这样瞬息万变,有些事发生了,你连想都来不及。萧夏站在窗前,看着窗外低垂的雾霭,百感交集。
就在这时,郑淳给她打来了电话。
萧夏握着手机,不知道是该接通还是狠心地摁掉。铃声没完没了地响个不停,它让本来就空旷的屋子显得更加空落落的。萧夏明白自己终究舍不得,况且在这么寂寥而又无助的时刻,她多么渴望能够听见郑淳的声音。萧夏按下了接听按钮。
“萧夏,于娜的事我听说了,你不要难过。”
“嗯,谢谢。”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从来就没有生气。”
“萧夏,这几天我想清楚了,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谈谈?我们之间似乎有些误会。”
萧夏冷冷地回答:“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
“我知道你在赌气,难道我们就不能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好好说说话吗?”
“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挂了。”
“别挂!”郑淳几乎脱口而出,“我离不开你!”
萧夏选择了沉默。郑淳接着说:“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你知道吗,我们分开的这两天我度日如年,那种滋味真的很难受。萧夏,我们再给彼此一次机会吧,好吗?”
人心终究是柔软的。仿佛刚刚放入口中的棉花糖,萧夏的骄傲,还有她的清高和固执,瞬间就被融化于无形。她呜咽起来,“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对我说这些话?你知道我等这几句话等得有多辛苦吗?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你知道我昨天有多无助,我多想有人陪在我的身边……”她觉得自己有太多的委屈,越说越是来气,“我再也不想听到你的声音了!”说完就把电话摁掉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那么冲动,本来想跟郑淳重归于好,情绪却无端地不受控制。她平躺在**,闭起眼睛,努力放松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她的脑子乱极了,恨自己急躁,恨这个世界带给她那么多的烦恼。
很久之后,夜幕终于降临了。
没有做梦,萧夏难得睡得这么踏实。她甚至记不清周晓蓉何时睡下,临睡前和她说过什么,只知道周晓蓉一直都在背英语单词。当她一觉醒来,听见窗外雨下得更大,沙沙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又奔着四面八方而去。
她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两点五十分。
萧夏不禁纳闷,为什么总在凌晨三点左右醒来?难2道今天又要发生什么事?这样一想,心里就不由得有些紧张。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巡视,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会突然跳出来,让她仓皇得来不及准备。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却听见意识深处,有一只钟表正在极富节奏地计算着时间。她似乎有意等着三点来临。终于,熬过了十分钟,周围仍然没有动静。她觉得自己多虑了,正想专心睡觉,短信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萧夏早已放松了“戒备”,现在手机冷不丁地一响,她吓了一大跳。手一抖,手机就从手中滑落了。
她极其小心地拿过手机,看着屏幕,脸瞬间就被照得煞白。与此同时,她看到屏幕上赫然写着几个字:新信息来自于娜!
萧夏打了一个冷战,恍惚感觉有人在地上走,然后上床,掀开了于娜的被子睡觉。她把目光缓缓地投向对面,于娜的床铺空****的,根本没有人。她再也不敢四处乱看,只是一心盯着手机。恐惧使她相信,于娜的灵魂一定回到了这里,她一直留恋着人世,所以即便死了也要重温过去的生活。萧夏把头蒙起来,听到于娜**传来似有若无的声响。她的手颤抖得厉害,仿佛下一秒钟于娜就会发现她。她已经无心猜测短信的内容,只是禁不住把收件箱打开。看见于娜对她说:谁动了那把红雨伞,谁就会死,你是下一个。
萧夏急忙回复道:你是谁?
幽灵居然和她对话了:我是于娜。
萧夏的心怦怦直跳,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她又问:你真的是于娜?请告诉我那七封信的故事。
短信再次回了过来。可是上面没有文字,只有一个网站链接。萧夏一眼就认出来,这和书惠发给于娜的链接一模一样。
萧夏简直快要窒息了,她迫不及待地点击,登录。这一次特别顺利,只用了几秒就登录成功。令她失望的是,网站里除一张图片外,没有任何内容。
她仔细盯着那张图片。可是图片上的字太小了,根本看不清楚。那应该是一本书的封面。整个画面十分朴素,暗灰色的主调,没有任何装饰。上面竖排着书名,下面便是作者名字。从设计风格上判断,应该是上个世纪的出版物。
萧夏将眼睛凑到最近,可是由于压缩严重,字的笔画堆了起来,几乎成马赛克的效果,根本认不出来。
要是能放大就好了。
她立刻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先将图片下载,然后在相簿里查看。她把图片下载到相簿里,然后点击屏幕上的放大镜,图片便越来越清晰了。她总算看清楚了,上面印着这样几个字:世界的暗角,[法]麦考·罗伯茨著3,秦朗译,N大学出版社。
秦朗?就是那个留法博士?
萧夏想,这能够说明些什么?难道是一种暗示,让她去寻找这本叫做《世界的暗角》的书吗?她打开收件箱,想要重新登录一次。可奇怪的是,刚才的短信全都不见了。
萧夏急忙将手机扔下,整个身子缩成了一团。她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越来越剧烈,越来越没有节奏。
第二天一大早,萧夏就感觉浑身难受。她的头仿佛被重物压着,总想软绵绵地躺下来。眼睛也无端地胀痛,视线变得格外模糊。周晓蓉喊她起床,她本想答应一声,可是一张嘴才知道嗓子哑了。
她躺在被窝里,有气无力地跟周晓蓉说:“晓蓉,我不想去了,你帮我请假吧。”
“你怎么了?”周晓蓉看到她嘴唇发干,声音嘶哑,眼里泛着血丝,像是受了风寒。于是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哎呀,这么烫!昨天夜里着凉了吧?”
“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老师问起的话帮我请假。”
“烫得这么厉害,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萧夏把被子扯紧了,“我没事,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你去上课吧,不用管我。”
“我还是陪你去看医生吧。快起床。”
“不用了晓蓉,我真的没事……”
周晓蓉停在那里,知道劝不动她,“那我去上课了。你真的没事?”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萧夏对她笑道:“我命大,不会有事的。”
“你呀,都病成这样了还倔。”周晓蓉把毛巾浸在热水里,拧干以后敷在萧夏的额头上。她叮嘱萧夏好好休息,随后关门离开了宿舍。
萧夏躺在**,不久就觉得嗓子疼痛,呼吸困难。尽管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可她还是冷得浑身发抖,仿佛置身冰窖一般。她已经撑不住了。许久之后,她咬着牙穿起衣服,昏昏沉沉地洗了脸,就锁上门直奔医务室而去。
可她刚刚走到楼梯口,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接着便毫无意识地栽了下去。
黄鹤来到燕玲楼下的时候,东方的天空刚刚露出橙色的霞光。所有的一切都是雾蒙蒙的,看上去并不明朗。下过雨的地面泛着湿气,仍旧残留着雨天的冷清与阴凉。黄鹤抬起头看着,只见女生楼的灯光次第亮了起来。
独自在女生楼下站着是件非常尴尬的事。他只好拿出手机,又把昨晚发的短信看了一遍。燕玲只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可他却接连发了十几条。一再地道歉,一再地保证,可是燕玲却始终没有回复他。他把手4机收起来,心中有些失落。他下定决心,一定要等燕玲出来,向她当面解释清楚。
雨后的清晨,霞光总是显得特别迷人。天总算晴了,人们开始络绎不绝地走出来。黄鹤在这所学校小有名气,自然有很多人认识他。他紧盯着人群,生怕燕玲会在不经意间走过去。可他一直都没有看见燕玲。
他失望了,心想是不是已经错过。正在这时,晓敏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黄鹤赶紧跑过去,拽住了她的胳膊,“喂!你等一下。”
晓敏吓了一大跳,看到是黄鹤,才惊魂甫定地出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谁呢,是来找燕玲的吧?”
“她怎么没有和你在一起?”
“她说今天不舒服,不想去了。”
看来并没有错过,黄鹤的心里踏实了。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真搞不懂你们。她这几天正伤心着呢,每天就知道发呆,也不和我们说话,就一个人在心里闷着。你快去哄哄她吧……”匆匆把话说完,晓敏就走掉了。
黄鹤望向六楼的一扇窗户,明白眼下只好自己上去。可他又有些犹豫。因为男生不可以随便进女生宿舍,尤其在学校管理饱受质疑的今天,这条校规变得异常严格。无奈之下黄鹤决定硬闯。他想,大门离楼梯不过几步的距离。只要趁楼妈不注意冲上楼梯,后面就安全了。黄鹤终于看到了时机。他麻利地跑进大门,楼妈却突然回过身,将他抓了个正着。
“男生不能进!”
黄鹤还没有站稳,楼妈就从值班室里跑了出来,推着他就往外轰,“你没看见门口的牌子吗?男生不能进!赶紧出去,赶紧出去!”
黄鹤眼看着就被赶出了大门,急忙辩解说:“阿姨,我有急事。有个同学病了,她让我来带她去医院,她病得特别厉害,一秒钟都耽搁不得。”
“那也不行!学校有规定的,男生不能进去。说不能进就不能进,就是得了癌症也不能!”
“我真的有急事!人命关天,来不及了阿姨!”
楼妈一把拽住了他,“哎,干什么?你要是再敢往前迈一步,我马上就给宿管部打电话!”
看到楼妈来真的,黄鹤只好悻悻地站住。要是电话打到宿管部,管保两天以后就会收到处分的通知单。楼妈看着他无计可施,心中有些得意,“不是我不让你进,是学校有规定!既然是规定就不能违反不是?!小伙子,你快回去吧。再说了,就你们那点花花肠子,还能瞒得过我?要是出了事,责任谁担啊?”
黄鹤只好缓缓地走下台阶。在这所学校5里,他算不上八面玲珑,但至少也能左右逢源。这记闭门羹反而勾起了他的斗志,越是不让进,就越是要进去给她看。就在楼妈开门回屋的那一刻,他一个箭步冲进了走廊。
黄鹤一鼓作气跑上三楼,知道楼妈暂时追不上,才松了一口气。但是他深知楼妈的功力不浅,于是没有懈怠,直奔六楼而去。
站在走廊里,他敲响了一个宿舍的房门。
不大工夫,门开了,一个女孩面容憔悴,穿着睡衣站在他的面前。
燕玲还没有起床,这么突兀地见到黄鹤,自然大吃了一惊。黄鹤也从未见过燕玲的睡容,两人对视着,一时间竟然无所适从。过了不久,黄鹤收起脸上的尴尬,问道:“穿这么少,你不冷吗?”
燕玲没有回答他。她转身走进屋子,没有关门。黄鹤随后跟了进来。
这是他第二次来女生宿舍,感觉却跟初次来时大不一样。那次他提前打了招呼,见到的是宾馆一般的陈设和打扮得一丝不苟的人。可是这次不一样,尽管屋里的摆设还算整齐,但仍旧给人一种随意的感觉。
一切都是最本质的样子。黄鹤从没见过燕玲这么随意的装扮,没有化妆,头发凌乱,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衣,皮肤的颜色若隐若现。
燕玲搬了椅子过来,轻轻地放在了黄鹤面前。
黄鹤无端地有些紧张,他默默地坐下,不知道该说什么。燕玲披了一件外套,然后倚在窗台上,问道:“你来干什么?”
黄鹤站了起来,“听说你不舒服,我想过来看看你。你快上去躺着吧。”
“没关系,我已经好多了。”
他走到床边,摸了摸被子里的暖水袋,已经凉了。于是重新加了热水,递给她,“把这个焐上吧,会舒服一点。”
燕玲犹豫了几秒,接过来,“谢谢!”
黄鹤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生疏,心中一阵刺痛,但他还是笑了,“跟我还客气什么?”
燕玲没说话。就在昨晚,她已经和黄鹤分了手。所以这声“谢谢”不是见外,而是理所当然。两人正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笃笃笃,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楼妈的迅速让黄鹤始料未及,也让他很快变得不知所措。他看着燕玲,用眼神向她求助。燕玲此时也没了主意,这么小的屋子,藏到哪里才不会被发现呢?她已经习惯了依赖黄鹤,也看着他,仿佛在问:怎么办?
黄鹤摇了摇头。大约过了一分钟,敲门声非但没有停,反而越来越响亮。
“谁呀?”燕玲问。
“是我,快开门。”果然是楼6妈的声音。
燕玲急中生智,她看着自己的床铺,朝黄鹤使了个眼色,小声说:“快,快上去躺下!”
“这……不太好吧?”他犹豫不决。
“有什么不好的,快点,再不上去就来不及了!”她的声音不大,却坚定得不容抗拒。
黄鹤赶紧把鞋子藏在角落,然后爬上床,用被子把头蒙了起来。燕玲已经打开了门,“阿姨,有事吗?”
楼妈在屋子里查看了一番,没见着可疑的人,心里觉得奇怪,“你没去上课呀?”
“我……今天不舒服,所以没去。”
“一定要多注意身体。”楼妈嘴上说着,眼睛却像机关枪一样,继续在屋里突突地扫射。
燕玲心里一直在打鼓,她害怕楼妈看出破绽,情急之下,只好赶紧下了逐客令:“阿姨,您还有别的事吗,要是没有的话我想去休息了。”
“没事了,我就是随便看看。怕有小偷,职责所在嘛。”楼妈说完,下楼去了。
楼妈走后,黄鹤慢慢伸出了头,被窝里散发着燕玲淡淡的体香,他已经有些沉醉了。他偏过头,看到的是燕玲略带忧郁的目光。她说:“走了。”
黄鹤恋恋不舍地下了床,脸上有些尴尬。
“你太冒险了,被抓到是要被处分的。”
“我跟她打过招呼,可她死活不让进,我只好出此下策。”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现在只是普通朋友,你没必要这么做。”燕玲觉得说重了,又缓和了口气,“不过作为朋友,我还是谢谢你能来看我。”
“为了见你,无论做什么都值得。”黄鹤走到燕玲面前,“真的要分手吗?这是你真实的想法吗?你告诉我--”
燕玲下意识地犹豫一下,还是说:“这就是我真实的想法。我想过了,我们不合适。与其辛苦维持,还不如早点结束。”
“可是,没有你的日子,我简直无法活下去……”
燕玲的样子很平静,她冷冷地说:“别说这些,甜言蜜语我早已经听够了。”
“可是这些甜言蜜语不对你说,还能对谁说呢?我希望你替我想一想。分手对于我来说太不公平了。”
“你何必再说这些呢?你就不能让分手变得从容一点吗?”她觉得黄鹤很虚伪,简直虚伪极了。
黄鹤抓住了她的肩膀,语调变得更加激动,“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我也不想骗我自己,我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燕玲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他,“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他把手从燕玲的肩膀上拿开,独自走到窗前,“我7不同意分手,要是你执意要分手,我就只好从这里跳下去!”
“你永远都这么会哄女孩子开心。这一年来煽情的话我不知道听过多少遍,早就听腻了。”
黄鹤二话不说,纵身一跃站上了窗台。还没来得及往下跳,燕玲就拦腰抱住了他,“你干什么?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能这么傻?”燕玲吓得大哭。
黄鹤微微地偏过头,“现在你相信了?”
燕玲迫不及待地应道:“我相信,我相信你……”
半个小时后,黄鹤从燕玲的宿舍里走了出来。爱情终于回来了,他显得无比兴奋。
走到三楼拐角处,突然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人。他急忙跑过去,把躺在地上的女生抱起来,只见她额头上擦破了皮,早已失去了知觉。“喂,你怎么了?”他突然发现那居然是萧夏,自己刚刚还向燕玲提起过她……
黄鹤抱着萧夏,慌里慌张地冲出宿舍楼的时候,燕玲正站在窗前向外张望。她本想黄鹤在离开之前回过头,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然后一直目送他远去。可是情况却出乎她的预料。她看到黄鹤抱着一个女生,拼了命地疯跑,瞬间就从她的视线里消失了。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愕,转而又变得沮丧,醋劲腾腾地升起来,她略带失望地坐在椅子上,情绪低落,肚子疼得更厉害了。小说.红雨伞下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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