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双星回过身正跟宁博一打赌,待会儿会不会有人为了看司总的现场,特地跑酒吧来。被智慧猛地一拍,不悦地瞪她一眼,若有所指地对宁博一说:“你觉不觉得这丫头越来越手欠?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宁博一没理他,好笑地看着智慧,“合着男神表演了半天,你压根没仔细看,就顾着体会这小子的主持才能了?”
智慧点头,继续寻求认同,“他刚才那段串场不错吧?”
韦欢欢困惑地打量林双星,“什么串场?”
智慧问他:“你是提前构思过吗?应该没有吧,都不知道司和安在。”
林双星才听明白,“啊,夸我呐?”不是谦虚,他真没感觉自己那么几句开场白值得夸奖,平常搞活动,或者逢年节来几个熟人,他也得这么做,自己的店子自己不张罗能指望谁?“你在这地儿待几个月,也能上去整两句。”
智慧这点倒是不承让,“我现在也能上场。”
林双星赶紧拍拍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正好司总一人在上边怪寂寞的。”
智慧躲开他的拉扯,“我是说——我连实习算下来,在讲台上站四五年了,当众讲话肯定不会怯场;学生一天什么都问,所以反应速度也给练出来了,真让临时主持个节目、讲几句开场白,我自己觉得不算难事,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站在台上不怯场的。”
韦欢欢猛点头,同样是讲课,她一对一没问题,往讲台上一站,脑子就间歇性短路。手肘撞撞宁博一,“你行吗?”
宁博一没经验,稍微想了想,保守地回答:“不好说。”
智慧愈发兴奋,“你刚才那段即兴发挥,刮目相看啊,一直以为你就扯犊子的时候能滔滔不绝呢。”
宁博一老实地说:“我怎么觉得他刚那段也是在扯犊子……”
林双星完全蒙了,“那么优秀吗?看你眼里都冒小星星了。”
星星不过是折射的光影,真正从智慧眼里冒出来的,是满满笑意,“我突然想到一件事。”重新回到话题原点,她无比郑重地点名提问,“林双星,播音主持专业了解一下?”
“……哈!?”
林双星嘴张得那个大啊,从宁博一这个角度看,刚好把舞台上走下来的司和安吞了进去。
“在说什么?”司和安好心地用手中的水瓶替林双星合起下巴,稀奇地欣赏他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眼睛瞪这么圆。”
韦欢欢脑中还残留着刚才误输入的林双星觊觎司和安的信息,被眼前这画面一刺激,又凌乱了。“我出去凉快凉快。”报备一声起身就走。
林双星揉着下巴挂钩喊道:“老实待会儿,这出来进去尽是喝多的,撞着你再跟人打起来。”
韦欢欢犹豫一下,回头却迎上司和安探究的目光,“不要。”太辣眼睛了。
司和安问道:“谁家孩子?”为什么看见他就跑?
林双星不予解释,反问道:“你不该唱两首再下来吗?”
司和安摇头,“我开直播都没有连唱两首的经历。”
林双星斜瞥下智慧,含糊地提醒他,“你今晚儿来干啥的忘啦?开直播,跟这能比吗?”
智慧瞧他挤眉弄眼的,误以为是让自己帮腔,脱口就说:“对啊,刚才听到好几个小姑娘摇人来看你表演呢。你这就谢场了,人还能来吗?”
宁博一笑崩。
林双星瞅着她,简直不知道该进气还是出气好。
倒是司和安一板一眼答道:“那等人来了我再唱吧。”
才说完就听“咔嚓”一声。
酒吧常有的玻璃器皿碎裂声,林双星却吓了一大跳,拍着小心脏说:“我以为你后槽牙咬碎了呢。”
司和安在韦欢欢的位置上坐下,半真半假道:“不是牙,是心碎。”
智慧没细听他俩的对话,正寻找刚那一声的来源,琢磨着是不是韦欢欢毛手毛脚撞碎了什么。就听一声惨叫,“太欺负人了——”
跟着是小白的大嗓门:“冷静,哥们儿!冷静……”又是一道碎裂声。
这下不仅智慧,宁博一和林双星快速对视一眼之后也都想到了韦欢欢。
凭借看热闹机不可失的宝贵经验,宁博一当即冲向事发点。
林双星有伤在身慢了一步,看着宁博一跑出的残影,不服气地打着嘴炮,“切~老当益壮啊。”跟了过去。
智慧相对要沉着些,刚那声惨叫明显是男人发出的,就算跟韦欢欢有关,也没处于落势。
当了这么些年老师,护短的毛病越来越严重,自己学生不好,容不得外人批评,打架不对,但只要别成为挨打的那方,也算不幸中的大幸。
……当然 ,不打架才是最好的。
这么胡思乱想走过去,发现韦欢欢正被宁博一挡在身后,蹦蹦跳跳找空看热闹呢。
看来是没她什么事。智慧松了口气。
林双星对着角落里那个拿铁艺烛台砸啤酒瓶玩的家伙研究了一会儿——不过是个醉鬼而已。他怪罪地瞪了小白一眼,这狗戏精又开始演了。
小白注意到闻声来看热闹的人离开时失望谴责的眼神,知道自己戏过头,借口去拿扫把收拾场地,溜了。
林双星对付醉鬼没耐心,抬眼扫了一圈,宁博一攥着一把瓜子,脚下凌波微步转到了智慧身后。林双星朝智慧勾下手,“那谁——过来沟通一下。”
智慧也没拒绝,只是纠正他,“叫我老师。”
“老师……?”
出声的居然是醉鬼,很突兀停止了砸酒瓶的游戏,一手抄着烛台,一手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名侦探柯南同款的眼镜,慢慢抬起头来。
林双星和他视线对接,猛地打了个冷颤,觉得他这个形象和动作,适合放在任何影片里当杀人犯,连环作案的那种。幸好,对方很快就将视线挪开,最终落在了智慧身上。
不得不说,小智老师心理素质是真强大,面对此情此景,眉毛都没皱一下,走过去坐在醉鬼对面,从砸酒瓶太危险讲到一个人喝酒不安全,又劝他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然而借酒浇愁愁更愁,最后还不忘问人家结账了没有。
整个谈话过程由小及大,从点到面,意境层进层新,思想上纲上线,更难得的最后又落点于现实。宁博一趁机给韦欢欢吹风,“你学学慧子这种软磨硬泡的技巧,凡事儿别那么刚。”
韦欢欢自愧弗如,“这个真来不了……”她高考的议论文都没写得这么有条理。
林双星则始终密切关注那醉鬼手上的烛台。
醉鬼安安静静听了一会儿小智老师的作文讲座,在智慧那句万金油名句“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出现时,醉鬼终于深有触动,苦着一张脸,“怪我吗?不怪我。”神情凄惨得像情深深雨蒙蒙里的男主角。“可是,为什么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我呢?”
智慧不假思索,“那你既然已经受到惩罚了,甚至是本不该属于你的惩罚,就更没必要在这儿买醉惩罚自己了,是不是?你又不爱喝酒……你爱喝酒吗?不爱吧,我一看你就是本分人家孩子。花着钱,遭着罪,崩着溃,图的啥呢?”
醉鬼先是摇头,后又点头,重复了几次,最后陷入沉思,“你说的对。”
智慧自认哪句话说得都对,也不知道他具体认可了哪句。
她这么杂七杂八讲下来,大脑已经是个缺氧的状态,所以说什么基本是没走心的,全凭经验和本能。连着给几个学生补习同样的课程时,经常会出现这种情况。
林双星朝智慧竖了下大拇指,错过了拿回烛台的恰当时机,醉鬼已经摇摇晃晃站起来,朝门口走去。看他步履虽然飘忽,但方向还算精准,大概神智尚在,林双星斗胆跟上去与他商量,“帅哥,能把这玩意儿还我吗?你拿着也没什么用,还怪沉的……”
醉鬼在他示意下才发现自己手中的烛台,似乎突然惊觉它的分量,一下就拿不动了,脱手掉在地上。
“留神留神……”林双星连忙推着他躲开,免得被砸到脚。只觉手掌抵住的胸膛一挺,抬头看到醉鬼两腮鼓鼓。林双星对这个动作太熟悉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醉鬼失去重心,面条一样倒了下去。
宁博一唉声叹气地念着“功亏一篑”,走过去把人扶起来,然后心惊地看到他后脑勺底下的烛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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