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初二, 外甥给舅拜年。三个堂哥出门子了, 刘成和大毛也要出门拜年。中午,王锐就一个人在家涮火锅吃。汤底刚滚开,有人砸门。

王锐开门一看, 呆了呆。

夏明远,当初班里那个插班生。

今儿才初二吧?这家伙应该在北京家中过年吧?他是怎么来的啊?他们村要到初五才通班车呢!

很显然, 夏明远是离家出走的。这家伙连个围巾都没有,两手空空, 身上穿的大衣也极不合身, 最恐怖的是下面只有一条牛仔裤!北方的冬天只穿一条牛仔裤!

“我冷。”这是夏明远开门第一句话。

王锐赶紧将人弄到了炕头,拿被子把人裹了起来。

炉子上一直煲着牛肉汤,王锐切了一小堆姜丝扔进碗里, 浇上一大勺汤, 姜香味扑鼻。汤端进屋,放在旁边椅子上先凉着, 王锐抓过夏明远的手开始用力揉搓, 直到搓得没那么僵了才把汤递过去。

夏明远小口小口喝着汤,两碗汤下肚,身体暖了过来,腿脚也伸展开了。王锐从柜子里拿了一套自己没穿过的秋衣秋裤毛衣毛裤,在炕头捂热了也一并送了过去。

王锐用牛肉汤下了一碗龙须面, 打了一个蛋搅碎甩蛋花,又放了几根小菠菜。

夏明远瞅着圆桌上的电热锅:“我要吃火锅。”

王锐只自顾自吃得火热:“你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吧,我这是超辣锅底, 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情况吃完了还有没有命在?”

夏明远只好吃面,吃完了擦擦嘴:“不够,还要。”

“待会再吃,一下子吃太多不好。”王锐吃得鼻尖冒汗。

夏明远抖开被子躺进去,一言不发。

王锐冲了两包板蓝根,过去拍人:“把药喝了再睡,你家电话给我。”

夏明远喝了药,躺下装死不动。

王锐的耐心都给了他们家桑桑,这会儿可没好耐性:“不给我扒了你衣服扔你出去。”

夏明远只报了一个号码就打死也不开口了。

王锐捏着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号码去村口小卖部打电话。

接通。

“你好,请问你认识夏明远吗?”王锐说,“我是……”

被打断。一阵跌跌撞撞的跑路声,抢夺电话声。

“别伤害我儿子,你要什么我都给,要多少钱都给,别伤害我儿子,别……”一个高亢尖利濒临崩溃的女声。

靠,当他绑架了!

王锐根本插不进话,那头只剩了那个尖利女声的哭泣哀求,夹杂着几个声音:

“你冷静些!”

“小姨电话给我!”

“姑姑,那边不是……”

直到一个威严沉稳的男声传来:“我是夏明远的爸爸,要什么跟我说。”

王锐无力叹气,声音不急不缓:“夏叔叔你好,我叫王锐,是夏明远的高中同学。明远在我家,刚刚吃过饭喝过药睡着了,不不,他没事,他穿的少,我怕他感冒给他冲了些板蓝根。我家地址是……”

打完电话,王锐恨不得把他被窝里那家伙拖出来暴打一顿。他怎么就不记得两人有交情呢,只不过谈了一次话吧!难道是当初交浅言深了?靠!

王锐回去的时候,夏明远睡了一小觉也醒了,瞅着王锐:“饿。”

王锐重新焖了米饭,炒了一个豌豆苗,一个鱼香肉丝,一个尖椒牛肉,上了一小碗参须牛肉汤。

夏明远吃得干干净净,肚里有了食儿,身上也有了精神:“他们怎么说?”

王锐忍笑:“问我要多少赎金才肯放过你。”

夏明远瞪眼:“怎么会?”

王锐说:“你一个表哥说,初一那天有三个孩子被绑架了,两个是你们大院的。他说那几个孩子你都没见过,不用担心。”

夏明远松了一口气。

王锐摇头:“我打电话的时候,你妈妈快崩溃了,一个劲儿求我不要伤害你,你爸爸也是。估计他们天黑之前就能到这里,你看着办吧!”

夏明远沉默了。

王锐把房间稍稍整理了一下,又提着两个电暖风去了小屋。看那边情形,来的人不会少,不先收拾个地方出来,恐怕待会他连待的地方都没有。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那群高干和高干子女和他有话说。

小屋不太冷。王锐喜欢在这里看书,年前托人弄了个 个小铁皮炉子,又买了几袋子无烟炭,时不时在这边起个火,看看书,练练字,趁着没人的时候吹吹箫。

点了炭炉,又开了两个电暖风,小屋很快就暖起来了。关掉一个电暖风拿回西屋,夏明远还在发呆,发了一会儿呆就又钻回被窝了。

傍晚的时候,王锐正在发愁吃什么,一阵喇叭声,大门被敲响了。

王锐开门,大门外,一溜四辆小车。

打头下车敲门的男青年瘦瘦高高,二十来岁的样子,将王锐上下打量一遍:“你就是王锐?我是明远的表哥刘长征,明远呢?”

王锐任打量,不卑不亢:“明远表哥好,我是王锐,明远在屋里,亮灯那间。”

身后车门打开,一群少男少女哗啦啦下车,哗啦啦涌进了西屋。

刘长征又看了王锐一眼,伸手打开最后面一辆吉普车门,扶下一个中年妇女,后面又下来一个中年男人,和夏明远有七八分相像。

“叔叔好,阿姨好。”王锐打过招呼,请两位长辈进门。

进了西屋,十来个男男女女很占地方,几个怕冷的早就脱掉鞋子上了炕,一点儿都不见外。

夏明远已经起来了,身上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是王锐的衣服,见到父母进门,一句话不说,只低着头死死盯着地面。

夏明远的父亲手一抬一耳刮子就甩了上去,又响又脆。

王锐在后面反射性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家老爸可没下过这样的重手。第一次他逃学去游戏厅也最多被饿了两顿,他老妈还偷偷给他煮鸡蛋吃。后来他又逃学去游戏厅,他爸才使了绝招。当时他老爸装了上千块押他去游戏厅打游戏,除了上厕所不许他动地方。饿?买来你端着吃。困?你机子上趴着睡!哭?赶紧地憋回去,你老子还没死呢!当年那三天遭遇,真是又丢人又委屈又害怕,不说谈游戏厅色变也是见了绕路走。

暴力一出现,炕上几个小孩纷纷下炕找鞋往外溜,外套都没顾上拿,在过堂屋人挤人。

王锐无奈,带人往外走:“去小屋坐会儿吧,那里有地方坐。”

那些小孩,除了刘长征,最小的十二,最大的十七,一进小屋就四处乱看,但是规矩还好,绝不上手摸。

小屋有一张单人床,一个长沙发,两把椅子,倒也够坐了。

刘长征没过来,在那边过堂屋等传唤。

那个最小的男孩已经啃第三根香蕉了,等刘长征一过来就上去扯衣角:“长征哥,我们什么时候吃饭啊?肚子好饿。”

另外几个小点儿的也开始喊饿。

刘长征看向王锐:“姑父说想见见你家大人。”

王锐站起身:“我是户主。晚饭在这儿用吗?出门在外,我们这里小地方,恐怕县城也只有xx宾馆还开着,如果连夜去市里,和回京路程也差不多了。”

刘长征有点儿发懵。

夏明远不愿意回家。

王锐家的情况,好吧,乡下条件有限,城里娃没几个受得了,最后夫妻俩带着一群小孩儿去县城住宾馆,刘长征和那个最小的留下了。

四个人的晚餐就好解决了。难得那几个不嫌简陋,也不嫌不干净。

刘长征还下厨做了一锅水煮活鱼,用了一条六斤多的草鱼,又香又辣又够味儿。

夏明远不能吃,肿着半张脸冲三人憋气。

王锐倒是有点儿意外,这年头儿会做饭的年轻人可不多。

晚上睡觉的时候出问题了。

洗澡。

平时王锐都是泡莲花池子的,想洗热水澡的话就拿大澡盆在屋子里泡,可是这屋里现在可不止他一人儿!

小屋也暖。

想在小屋洗澡弄得遍地是水?没门!

几人轮流在西屋洗澡,在小屋等。

刘长征先洗,大手一伸捞住最小的夏清远就要剥衣服。

小孩腿乱蹬,扭啊扭的:“长征哥,我不爱洗澡,不洗行不行?”

刘长征不顾挣扎,闷头剥衣服。小孩又嚎又扭。

王锐看不下去了:“小孩儿还小,不爱洗就算了,这里冷,小心感冒。”

刘长征把人放了自己洗。

夏清远高兴了,表扬救命恩人:“刘锐哥,你是好人!长征哥给人洗澡可疼了,皮都能给搓破了。”

王锐嘴角抽抽:“我姓王。”

夏明远不顾脸疼,笑翻了。 展开全部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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