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章二十三 极暗眼

旭日初升。

一支队伍从要塞出发，继续向北挺进。

队伍分成前后两部分，原本由杜兰德统领的一千多名战斗法师构成几个方阵，走在整支部队的后方，队伍很沉默，几乎每一个人脸上都写着困惑不解，写着难以置信，写着如置梦境的茫然和不真实感。

在一千多名战斗法师前方，是第九番队的，这支特记番队显得更加沉默，队员们同样脸色古怪又诡异。

一名第九番队的队员压低声音，问身旁的同伴：“我们就什么都不作为吗？”

被问之人嘴角一扯：“你想做什么？我们能做什么？”

“呃，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觉得忽然换了个新头儿，很不适应，不知道到底该站在哪一边。”

“那也别看我啊，我……也不知道。”

这两人同时闭上了嘴，抬眼看向队伍最前方，此时走在这支特记番队最前面的，不再是卡穆多恩和比利扬，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及卡穆多恩魁梧宽厚、却更加卓然挺拔的身影。

那是杜兰德。

经过整整一夜的休整，杜兰德已基本恢复到全盛状态，体内能级充沛，身体各处的伤势，也大多在“高速再生”的作用下痊愈。东方渐升渐高的红色旭日散发出万丈红光，映亮了杜兰德的右侧脸庞。他站在全新的位置上，穿了一件新的战袍。左边胳膊上，则扎着一枚简朴的袖章。

袖章表面，印着代表第九特记番队的三岩印记。

杜兰德很平静。至少表面看起来很平静，可此时在他脑海之中。却反反复复浮现出昨晚发生的一切。

昨晚，夜风之中，要塞之上，夜翼在最最危急的关头出手，强行打偏了卡穆多恩的拳头。救了杜兰德一命。但夜翼毕竟有伤在身，她虽然成功带偏了卡穆多恩的拳头，自己也被反震之力震得脸色发白。

可她苍白着脸，却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伤势，近乎疯狂地盯着差点杀了杜兰德的卡穆多恩，就好像被触碰了某条不能被触犯的底线。

杜兰德从未见过那般愤怒的夜翼。

“她大概对战斗法师自相残杀这种事完全不能容忍吧。”这是当时从杜兰德的脑海中蹦出的猜想。直到多年以后，杜兰德才渐渐明白：夜翼之所以愤怒，是因为差点就永远失去了他。

“还不跪下！”夜翼杀气四溢地瞪着卡穆多恩。满头黑发无风狂舞，周身的黑暗气息凝结成各式各样的形态，一时间异象纷呈，衬得她好像黑夜的主宰，是一切黑暗的源头，也是一切黑暗的归宿。

卡穆多恩目瞪口呆地看着夜翼周身的各种黑暗异象，那分明是特别强大的黑暗规则之力才会自然形成的异象，精纯而且强大。

“见鬼。这女人的能级比那杜兰德还低，规则方面，却几乎不下于杜兰德的那柄紫色战刀啊！”卡穆多恩知道有些不妙了。“而且她刚才说什么七元素神袛……？”

这位第九番队的队长眼神一动，隐约想到了什么，脸色不禁再度变化，凝视夜翼沉声问道：“你是谁？”

在卡穆多恩的印象中，七元素神袛之中，确实有一名黑暗女神。常年不在森德洛，而是远走到虚空深处探索闯**。

正因如此，卡穆多恩——包括其他各支特记番队的队长——甚至不知道那位黑暗女神的样貌，只知道名号。

“——我是夜翼。”夜翼翻手取出一件小巧的物事，冷笑着说，“就算你不知道我的名讳，也不会不认识这是什么吧？”

夜翼手中，是一个形如眼眸的饰物一般的石刻，造型古拙朴质，它刚一出现，就好像要将周围的光线都吞噬殆尽，然后散播出无边黑暗似的。

卡穆多恩的脸色变得无比精彩！不止是他，比利扬、以及第九番队的众多队员们，也全都脸色狂变！

“极、极暗眼！！竟然真的是极暗眼！？”沉着如卡穆多恩，也不禁失声叫了出来，声音都在颤抖，有震惊更有恐惧。

反倒是杜兰德和他麾下的一千多名战斗法师们有些不明所以。

“极暗眼？”杜兰德眉头微蹙，“那难不成是兵符一类的东西吗？”

杜兰德猜得方向大致正确，但还是低估了“极暗眼”所代表的意义，它不止可以直接调动森德洛的军队，包括特记番队，而且还是森德洛历代黑暗神袛代代相传之物！

大地锡杖。

火焰拳心。

水钥匙。

风羽翼。

光天枰。

极暗眼。

九圣雷纹章。

——这七样东西，分别代表着森德洛的七元素神袛，是至高身份的标志，也是绝对权威的象征！

面对极暗眼，卡穆多恩脸色惨白一片。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单膝跪下，低下头颅，握拳抚胸行礼道：“第九番队队长卡穆多恩，参见夜翼大人！”紧接着，副队长比利扬也跪伏下去，第九番队的所有队员们都单膝下跪，没有任何人胆敢表现出半点抗拒。

在森德洛，七元素神袛便是至高无上的王，而二十支特记番队更是为了七元素神袛而存在的，在神袛面前，没人敢于抗拒。

到了现在，其他战斗法师都看傻了。

马卡和几名精英分队队长小心翼翼地来到杜兰德身旁，马卡哑着嗓子问：“她……那位大人，真是我们森德洛的七元素神袛之一？”

杜兰德知道不可能隐瞒，也没必要继续隐瞒了，于是点点头：“是。”

“哦，这样啊，亏我们还一直以为她和杜兰德大人您——”一名队长有些呆滞地喃喃了几句，却被马卡一把捂住嘴巴，没让他说下去。

“你们以为什么？”杜兰德不由皱眉。

“没、没没没什么。”马卡连连摇头，结结巴巴地说。

这时，马卡忽然想起自己曾因为夜翼直呼凯恩斯的名讳，而义正言辞地训斥过夜翼。想到这，马卡瞬间汗如雨下。

杜兰德撇撇嘴，回过头来。

如今既然夜翼已经出面，而且亮出了身份，那么局面也就稳住了。接下来就看夜翼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杜兰德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审判战刀仍在手中，以防万一，同时杜兰德开始默默恢复能级，刚才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时的那种侮辱和无力，其实对杜兰德冲击很大，他再也不想体会那种感觉。

在杜兰德一言不发的旁观下，夜翼盯着卡穆多恩问：“我问你，你是七元素神袛中的哪位神袛麾下？”

虽然卡穆多恩已经屈服，可夜翼的脸色并不比刚才好看多少，在森德洛，“杀戮同胞”可是一项大罪，更何况卡穆多恩要杀的还是杜兰德！

所以夜翼的口吻很冰冷，甚至透着浓浓的杀气。

她久未回森德洛，对目前二十支特记番队的情况不太清楚，事实上当年她人在森德洛的时候，也不大关心这方面的事。二十支特记番队，青色愤怒马努斯一人统领其中八支，剩余的六位神袛每人统领两支，夜翼由于不怎么在森德洛呆，所以隶属于她的军队，早就被她甩给了马努斯。

“我们第九番队，隶属水神塞尔东大人麾下。”卡穆多恩不敢隐瞒欺骗，老老实实应道，“为了这次扎古力山脉战役能够顺利夺取远古之路入口的控制权，我们被特派到这里，由凯恩斯大人指挥。”

“哼，原来是塞尔东那家伙手底下的人！难怪这般作风！”夜翼嘴角扯动了一下，笑得有些嘲弄。

卡穆多恩咬牙不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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